“是他?”童允玉沒有想到,“他會不會承認。”
李同生矢口否認:“誰說是我寫的?告訴你熊文鬥,嘴可以亂吃,話不能亂說。”
好漢做事好漢當,何況還不是不光彩事,也夠不上誹謗,無非是不能提拔。“同生,”熊文鬥耐着性子,“你不要申辯,是誰寫的你心中有數我也有數,能寫出這樣的詩說明你良心未泯,還有幾分正直。但是你現在的所作所爲與你寫詩的初衷背道而馳,怎麼能忍心讓同仁蒙受冤枉。”
童允玉也在一旁相求:“同生,銀地與你是多年的好友,你得救他。”
救他就套牢自己,傻瓜纔會這樣幹。“不要說了,我無能爲力,”李同生加重語氣,“對銀地兄的遭遇我深表同情,也請文鬥兄不要到處亂說。不過……不過你要亂說我也不怕,一沒有證據,二沒有人信你……別的地方我不敢吹牛,在都靈縣,我比你熊文鬥有市場……”
熊文鬥一記重拳打在他身上:“文人的敗類。”轉身就走。
李同生後退兩步才站穩。
想還手,追了兩步發覺不是對手,也就作罷。
上車,到中南政法學院找周華明。
來得正是時候,周華明剛從實習地返校。也許是畢業論文寫得不錯,只顧高興忽略了童允玉的存在,一個勁地追問熊文鬥是怎麼知道她在學校。
想聽到“心靈感應”幾個字。
沒有想到熊文鬥敷衍她,這才發現童允玉愁眉不展。
熊文鬥說出童允玉來意,並談了自己的想法;他要主動攬“過”。
“還沒把你整怕?”周華明打起破鑼。
不正面回答,熊文鬥調侃道:“我不怕,因爲我岳父是縣長。”
這招管用。
周華明用手在他臉上畫了兩下,歡喜地說:“羞,羞,不怕醜,誰是你的岳父?”
“周華明的父親是我岳父。”熊文鬥涎着臉說。
周華明瞅了一眼熊文鬥,挽上童允玉的手:“嫂子,這麼不要臉的人還有?”
童允玉附和道:“都是跟餘銀地學的。”
三個人大笑……
五十四
黎明保收到一封武漢大學的來信,氣得把桌上的茶杯拍得跳舞,張口大叫:“朱秘書,讓週報人立即到我辦公室。”
週報人現在的職務是縣委副書記,仍兼宣傳部長。雖然職務升了,但是級別沒有升,還是副縣級,不過現在的副縣級可以管副縣級,等於升了一級。
“什麼事?”週報人說話變得直截了當。不再有客氣的開場白,人的膽量隨着職務的變遷而變化,過去猥瑣樣子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志得意滿。
黎明保示意坐下。
說明不是三言二語就可以搞定。
週報人沒有坐在黎明保對面,而是坐到沙發上;沙發比靠椅舒服。
黎明保只得扭身:“這個熊文鬥可惡,沒想到真是他乾的,我們冤枉了餘銀地,這是熊文斗的信。”
週報人一目十行地瀏覽,馬上得出結論:“熊文鬥不是原兇,他是英雄救美人,替餘銀地受過……之所以大包大攬,是狗眼看人低,向我們挑戰,以爲我們拿他沒有辦法。”
有道理,不過爲什麼要這樣做?
“很簡單,”週報人晃着腦袋分析,“第一,我們整過他,記恨在心,伺機報復;第二,他與餘銀地是好友,講哥們義氣;第三,他現在是武大學生,知道我們鞭長莫及。基於這三點,他纔敢向我們發起挑戰。”
“挑戰”兩個字具有煽動性,黎明保鬼火直冒:“這個小熊,不知天高地厚,竟然好了傷疤忘了痛,我們就對他沒有辦法?”
週報人想了想:“辦法倒是有,不知道效果如何。”他所說的辦法是釜底抽薪法,熊文鬥上大學得益於作家的牌子,那麼就在牌子上做文章,通過宣傳這條線,做作家協會工作,取消他的牌子。皮將不存毛將焉附?不是作家還讀什麼作家班,就得中途退校,滾回原單位。只要回來了就好辦,就由我們說了算,想怎麼整就怎麼整。
“好主意!”黎明保失聲讚歎。隔行如隔山,文人整文人總有好辦法。
好說不好辦,週報人沒有十足把握;當然不能打退堂鼓,要想成功,他一個人力量還不夠,還得黎明保親自出馬。“老黎,”週報人也不稱對方職務,“省委宣傳部的工作得由你出面周旋,我的份量太小,恐怕人家不賣賬。”
黎明保的份量也小。
辦正經事他有這個膽量,就是上中南海他也敢進,畢竟這種事有點見不得陽光,要是省委宣傳部批評他瞎搞怎麼辦?不是羊肉沒吃到還惹一身羶。拿不準的事不要驚動領導,否則掉了形象還貽人口實,最好的辦法是繞開宣傳部,直接做作協領導的工作。
“不行,”週報人肯定地講,“省作協主席、副主席一個個都是大作家,名望很高,省委書記也禮讓三分,沒有私交難辦,只有通過行政手段。”
黎明保掂量了一下得失,決定放棄。
“不能放棄,不滅一滅小熊的威風,今後還有人不聽招呼……我想了一個比較穩妥的辦法,以諮詢政策的口氣向省委宣傳部行文,順便提出我們的請求。”
“這個辦法好。”黎明保讚許道,“得注意方法,不能撇開地委宣傳部,最好換成地委宣傳部的文件頭……還要注意火候,文件寄出十天後,拉上地委宣傳部的部長一起去省城,把省委宣傳部幾個頭頭叫出來到賓館吃一餐,順便傳遞一下我們的態度,這樣效果可能更好。”
週報人領命後立即行動。
人情難卻,地委宣傳部這一關順利通過。
文件發出十天後,週報人拉上地委宣傳部常務副部長花秋生上省城。非常不巧,省委宣傳部正在召開大型企業思想政治工作座談會,中宣部有一名副部長蒞臨會議,省委宣傳部幾個部長全部在會場,家裡沒有領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