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酒。”李志浩又敬了一杯。
司機吃飽了離席。
沒有外人說話更爲方便,李志浩談起了實質性問題:“吳書記,我是直接去找您還是先打報告?”
按照程序得先打報告,然後逐級蓋章。行政體制改革剛剛完成,撤社建區設鄉增加了區公所一道辦事機構,沒有十天半月見不到報告,還有被區鄉扣壓的可能。“這樣吧,”吳家有帶着商量的口氣說,“不用打報告,你也不必找我,我讓專業戶辦公室派人下來,你談想法思路,讓他們寫可行報告,免得你瞎忙。”
等於把程序顛倒,變上訪爲下訪,變我要辦爲要我辦,變被動爲主動,何樂而不爲。
這一次李志浩全家一起上,老婆孩子和他齊刷刷地站在吳家有面前,四隻酒杯碰到一塊,濺出幾滴酒花――幹。
一瓶茅臺酒被李志浩自己喝了一半。
酒不醉人人自醉,越喝越想喝。
茅臺酒喝完搬出一罈農家樂。
“不喝了,吃飯。”吳家有說。
“不……不行,還得喝一杯。”李志浩意猶未盡,話沒說完酒已倒出。
吳家有不予理會,端起飯碗吃飯。
“倒出來的酒怎麼辦?”李志浩徵求意見。
誰倒誰喝。
“這……”李志浩沒有想到吳家有不給面子,瞬間的尷尬之後更是豪情萬丈,“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喝。”
見兒子沒有響應,罵道:“吳爺爺的酒你小子帶……乾杯。”
李志浩進入半醺狀態,不吃飯只說話,以話當飯。
吳家有吃完飯後看了一眼手錶。
李同生知道是要走的動作,趕緊跑到睡房找出手電筒。
無需電筒,拉亮堂屋電燈就能看到伏爾加停在門口。
赫然出現五叔身影,李志浩酒醒一半。
採取老辦法,擋住吳家有視線,不讓他看見五叔。
偏偏五叔不懂板,迎上前喊人。
“老……吳,”可能覺察到不妥,改了口,“吳書記,你……你還認識我嗎?”
五叔也醉了,看上去更像瘋子。
“莫發酒瘋。”李志浩斥責。隨後一個車身動作,把五叔撇到外圍。
五叔急了,高喊:“我救過你……”
“你看,這個瘋子,真拿他沒辦法,”李志浩邊向吳家有訴苦邊對兒子下命令,“同生,給他五塊錢。”
李同生真的掏出五塊錢:“五爺,給……”
錢被五爺打落在地:“誰要你的臭錢,”說完便向小車撞去。
被李同生拉住:“五爺,你這是幹什麼?”
兩盞遠光燈劃破長空,小車像流星一樣消失。
李志浩狠狠地瞪了五叔一眼,一言未發地進了堂屋。
李同生還想送五爺回家,被母親惡聲惡氣地喊進屋。
“怎麼回事?”李同生問母親。
母親沒有回答,而是拴上大門。
衆人離開。
“同生過來。”李志浩把兒子喊進睡房,關上門窗格子,小聲地說,“我沒有救吳家有,是你五爺救了他,被我冒名頂替……千萬不能讓外人知道,否則你我都完了。”
李同生瞠目結舌,怎麼會這樣?
不冒名頂替行嗎?因爲冒名頂替,他才當上縣政府通訊員;因爲冒名頂替,父親當上專業戶。要成功就得不擇手段,古往今來、古今中外都是一個道理,那一個成名成家的人不是踩着別人的肩膀上?有幾個是靠努力成功的?三分人才七分打扮,三分成績七分水分,三分努力七分運氣,三分才能七分運作,沒有輔助措施,不會向外借力,不走捷徑,就沒有天才、人才、英雄、好漢、英傑,就只能懷才不遇老死山中……
李志浩見兒子不說話,後悔不該讓兒子知道,但是不讓兒子知道不行,遲早總要知道,早知道比晚知道好,還得兒子配合。俗話說得好,打虎全憑親兄弟,上陣還要父子兵,相信兒子會理解父親一片苦心。
“五爺還不知道嗎?”李同生問。
“估計有警覺。”李志浩說。
“你是如何知道這件事?”兒子問。
“知道這件事的人很多,因爲五叔經常吹。”老子答。
也就是說,說者無心聽者有意。
不利用這層關係不是浪費了資源?
“現在的問題是要守住這個機密。”李同生說。
“你放心,”李志浩安慰道,“你五叔也不知道我是利用他這關係與吳書記接上頭,畢竟我在公社當過一把手,外人不知道我的底細,不會懷疑,這是其一;其二是,吳書記不會經常來我家,五叔也不會主動去找吳書記,他們見面的機會不多;其三是,吳書記明後年要退休,即使穿幫也不怕,咱們該得的都得到了,難道還要負什麼法律責任……當然嘍,最好不穿幫,把這個秘密帶到棺材去。”
“篤!篤!篤……”有人敲門,是五叔。
在偷聽?
“什麼事五叔?”李志浩把門開出一條縫。
“我找同生。”五叔說。
“他剛睡,有什麼事?”李志浩問。
還得配合父親,李同生把衣服的扣子解開,裝出剛起牀的樣子:“五爺,您找我有事?”
“明天把我捎到縣城,我找老吳去……翻身不能忘本。”
父子面面相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