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吧,去吧!誰稀罕你……”童蕊突然想起要回一趟孃家。
“對不起,我不能陪,請向岳父、岳母大人問好。”李同生想吻一下妻子,被童蕊推開。
“對了,把這些東西都帶走,塞得滿屋都是。”李同生指着地上的禮品蹙緊眉毛。
多了就濫了,濫了就成了負擔。
對童蕊的窮親戚來說,這些東西就是寶貝,就是錢,還捨不得享用。
親戚的回報是燉雞,整隻的燉好,端到她家,吃得童蕊見了雞就敗口。
臨走時收了一籃雞蛋,還有幾隻活雞。
沒有帶上,留着父母享用。
到了孃家不能不到婆家。
婆家兩年前就搬進縣城,在城鄉結合部壘起一座大院,志浩運輸公司坐落在大院內。
李志浩現在的身份是省縣兩級人大代表,都靈縣工商聯副主席,志浩運輸公司總經理;身價百萬,擁有五條客運線路,十臺客車,五臺東風卡車,一臺桑塔納轎車;麾下有三十七名員工;過着食有肉、出有車的日子。
不是沾兒子的光,他是吳家有樹的典型。
還有吳家有的痕跡,大門招牌是吳家有的墨寶。
兒子當上縣長後有人建議,廢吳家有大名,樹兒子招牌,理由很簡單,兒子正當雄,吳家有已過氣。
李志浩把這個人罵得狗血淋頭。不能翻身忘了本,今生今世他不會忘記吳家有的大恩大德。
見媳婦上門,王秋珍拉着媳婦問長問短。
最想關心的還是肚子有沒有反應。
童蕊說有。
喜得王秋珍趕緊出門買菜。
本想讓媳婦大補,沒想到好心辦了錯事。李志浩奪過妻子爲童蕊準備的腳魚湯,嚷道:“老王,你活轉了,怎麼買一隻家養的腳魚?這裡面有激素……咱們家養過魚,你不是不知道里面的春秋。”
王秋珍說:“賣腳魚的人說是野生的。”
“你聽他說,你賣魚時不也是這樣說?”李志浩黑着臉,“你看這湯色,哪是腳魚湯,分明就是牛奶湯。”
說得在理,卻不服輸。在兒媳婦面前不能沒有面子,不能讓兒媳婦瞧不起;不頂嘴還以爲她在家庭沒有地位,王秋珍數落道:“就你能,一張嘴只會說不會做,幾時弄一餐讓大家吃一次看看……就怕你飯都弄不熟。”
李志浩知道妻子要面子,也就給面子,不吱聲。
女人嘛,在家總是比男人有狠。
敲門聲起,五叔喘着粗氣出現在門前。
王秋珍熱納道:“五叔,快進屋吃飯。”
五叔沒有坐到飯桌前,而是坐在沙發上呻吟:“秋珍哩,我這次病得很厲害,恐怕今年打不到。”
明白了,是來要錢治病。
李志浩說:“先吃飯,後治病。吃了飯我給錢你。”
目的達到,這才坐到桌前。
發現童蕊,問:“秋珍,這閨女是誰,我怎麼不認識?”
“是你侄孫媳婦。”王秋珍高興地介紹。
童蕊叫了一句爺爺,老人高興得手忙腳亂;摸了半天,從內衣口袋裡掏出五塊錢,算是見面禮。
不能不收;多少不講,規矩得講。
童蕊收下,準備還老人兩百。
“秋珍,我吃不下飯,跟我盛一碗海帶湯。”
王秋珍正要拿碗去盛,李志浩說:“把那碗腳魚湯給五叔。”
真的是腳魚,五叔受寵若驚。“給孫媳婦吃。”五叔謙讓,“這麼貴重的東西,恐怕要得幾百塊。”
李志浩接話道:“都吃了,你就不講客氣,只要你老長命百歲我們就開心。”
話中聽,五叔樂陶陶地吃起來。
人高興話就多,五叔說:“志浩,我作了兩手準備,在你這裡討不到錢就找同生,他當縣長,我這個當五爺的也應該沾一點光。我是孤老,沒有後代,不要同生解決戶口、工作,這生病住院也該撥點款……”
“不要影響同生,”李志浩立馬打斷五叔的話,“有事找我,我給你解決。”
“找你……”後面的話沒說。算了,不說,吃完飯再說。
李志浩吃完後出門。
臨走時安排妻子給三百元五叔。
妻子覺得少了一點,私自加了兩百。
五百也少了,現在住院費高,動輒上千。
王秋珍拍胸許願,不夠再給。
“秋珍,我一個病人跑去跑來不方便,多給一點……結餘的錢我負責退還。”五叔乞求道。
童蕊見老人可憐,給了五百。
“那怎麼行?”老人打死也不肯接。
“你就接了吧,就當是做晚輩的一片孝心。”王秋珍一旁解圍。
五叔收下錢要走,被童蕊挽留。等一會同生要來車。
想見一下同生。自從同生當上縣長就沒有見到他,聽鄉親們津津樂道地講同生如何善待鄉鄰,他做五爺的卻插不上嘴。是不是鄉親們所說的神乎其神,他要親眼見一見當了縣長後的同生是什麼樣子。
童蕊陪着他在客廳看電視。
王秋珍把碗筷收拾好後喊童蕊進屋,從保險櫃中取出一千元現金給童蕊。婆婆說:“你現在懷孕,工資又不高,這點錢拿去買營養品,補好身子,生個胖娃娃。”
推辭半天,拗不住婆婆一片好意,只得收下。
客廳有人說話,問主人去向。
王秋珍從裡屋出來,見是吳家有,忙上前迎接:“吳書記,請坐,我馬上打電話讓志浩回家陪您。”
“不安分守己,那裡好玩上那裡玩……把他給我找回來。”吳家有戲謔道。
吳秋珍笑道:“他就怕您……是該批評他,的確有些翹尾巴。”
童蕊覺得客人有意思,想知道來人是誰,於是從裡屋出門。
“小童,給你爸打電話。”王秋珍一邊倒茶一邊吩咐。
“等一等,她是誰?”吳家有指着童蕊問。
“她呀……”吳秋珍將茶杯放在吳家有茶几旁,不慌不忙地說,“她是同生愛人,在省委上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