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時剛過沒多久,這個時候大家都在休息,來來往往的,沒幾個下人,就算是有,走路看起來也十分的小心翼翼,唯恐驚醒了那些午休的人,整個驛館,異常安靜。君品玉所在的地方是一處極爲偏僻的小院,再加上他不喜歡被人打擾,這個時候,越發顯的安靜,風吹動樹葉的沙沙聲,也可以聽的清清楚楚。他坐在屋內的桌子上,兩邊的窗戶也是開着的,手中端着茶杯,氤氳的霧氣繚繞,那溫和的臉在水汽中漸漸變的模糊起來。“君品玉。”
那敞開的窗戶,突然出現了一道白色的身影,君品玉轉過身,眨眼的功夫,弦月已經出現在他的跟前,素以素顏,嘴角上揚,眉眼含笑,取過他跟前的茶壺,拿了個杯子,給自己斟了杯茶,放在脣邊抿了抿,一飲而盡,然後舔了舔嘴角,吧唧了幾下,笑出了聲:“我還是更喜歡喝酒。”
她放下手中的茶杯,在他旁邊的位置坐下。
幾個月的時間,他好像消瘦了不少,整個人看起來都快成了一根藤條了,那雙眼睛,依舊溫和,包含着憐憫,可看起來終究沒有了以前的精神。
“你來了。”
他只是擡頭,淡淡的看了弦月一眼,然後繼續品着手中剛剛泡好的茶,彷彿知道她會來一般,眉頭皺起,好苦好澀,完全沒有了以前的甘甜清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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弦月看着君品玉,點了點頭,和以往一般無二的笑容,可彼此的心裡都明白終究是不一樣了。
她笑着從懷中掏出玉鐲,那是福伯生前交給她的,她想要還給他,他卻固執的將東西留在她的身上,可不屬於他的東西,再怎麼留都是沒用的。
弦月直接將玉鐲放在桌上,拍了拍:“還給你的。”
君品玉這才放下手中的茶,那溫和的眸霧濛濛的,像是深秋的叢林,什麼都看不大清楚,就那樣直直的盯着被弦月摁在手下的玉鐲,色澤圓潤,在這半明亮半昏暗的房間,甚至能感覺那浸潤的玉色,像是河水一般,緩緩的流淌,然後擡頭,看她,只覺得心裡頭越發苦的厲害。
想要挽留,卻在對上弦月的視線時,完全失了聲,他有什麼資格呢?
弦月看着君品玉,沒有說話,她沒有那麼大方,在知道一切的事情後還能笑着對他說原諒,甚至今後見面還是朋友,她只是個小女子,討厭別人欺騙,尤其討厭利用,她睚眥必報,他是軒轅昊的人,今後見面,那就是敵人,她不會手下留情,也不會奢望曾經想置自己於死地的人會念着昔日的情分,三思而行。
“君品玉,希望我們後會無期。”
她站了起來,雙手撐着桌面,直直的盯着君品玉,這真的是她的想法,若是再見,必定是和鄴城相同的局面,道不同不相爲謀,尤其是在這亂世,立場不同,那就是對手,就是敵人,在那個地方,需要絕對奉行的,對敵人友好就是對自己殘忍,不見面,至少還不會是敵人。
君品玉看着弦月轉身離開的背影,突然站了起來,急切的問了聲:“你都知道了。”
可他的口吻卻是肯定的。
弦月轉過身,心裡卻在嘆氣,她念在以前的情分,沒有挑破,看他對自己並不是全然不在意的,又何必挑破,在傷口上撒鹽呢?不過這樣也好,要痛就徹底痛一次,一輩子牢牢記住那痛徹心扉的感覺,徹底死心。
“那麼多件事,君品玉,你說的是哪一件呢?”
君品玉啞言,確實,他對她做的錯事何止一件,該從哪一件說起呢?
弦月笑了笑,重新在原來的位置的坐下:“君品玉,我一件一件說,你看我說的對不對?”
君品玉看着她的笑容,隨意的,不羈的,卻始終看不出任何的傷痛,因爲自己是無關緊要的人,所以對她做什麼,她心裡都是無所謂的吧。
他扯了扯嘴角,能明顯感覺得到自己的勉強,失聲的笑了笑,直接坐回了原來的位置。
“那天去天府找你,隱約間,感覺到有一雙眼睛看着我,我覺得眼熟,但是時間緊迫,我沒有多想,後來也就漸漸的把這件事情給忘記了,直到摔下山崖的那一刻,我盯着那個將我推下去的人的眼睛,纔想了起來,深諳深邃,就像是千年的寒冰,冰冷而又銳利,常年在山上生存,比起一般人,我的感官強太多了,我沒記住他的人,卻記住了他的眼睛,不單是營城,還有燕京,那個告訴我蘭裔軒和燕宇樓意圖不軌的人。”
弦月盯着君品玉的眼神染上了嘲諷,他幾次三番用同一個人,一方面是出於對那個人的信任,另一方面可能也是不想讓太多的人知道這件事,尤其是她,然而他怎麼也想不到,這卻是他最大的失策,或許是經常與那個人相處,他不會察覺,也或許那個人在盯着他的時候,不會是那樣充滿了戒備的眼神,就像是一頭隨時準備發撲的獵豹。
“其實從一開始,你就一直在誤導我,就算當初我沒有因爲哥哥的事情接近你,你也會千方百計與我靠近,因爲從那個時候,你或許就看出來了,對於蘭裔軒來說,我和其他女人是不一樣,或許不是喜歡,但是他的心裡,有我的位置,你故意讓那個人橫在姻緣山石的山道上,我當時就奇怪,那麼大的一件事,他對我也不瞭解,爲什麼完全不管我的意願,非要告訴我,因爲這是你的意思,其實對於你來說,大皇子和三皇子並不是主要目的,你想讓我討厭蘭裔軒,至少,不喜歡他。”
君品玉盯着弦月,沒有說話,不得不承認,她的觀察力驚人的好,他做那麼多,就是想要知道弦月在蘭裔軒心中的地位,還有就是挑撥絃月和他的關係,他一直認爲,如她那般的女子,瀟灑磊落,必定不會喜歡那般心機重重的男子,他確實達到了目的,弦月離開了他,而他按照原定的計劃,故意從那官道上經過,就算她不阻攔,他也會以巧遇爲名,邀她做伴。
“官道上的相遇,還有昭陽的射神大賽,我會和軒轅昊相遇,也是你一手策劃的,那天你反應失常,就是因爲這個吧。”
弦月輕笑了一聲:“你和軒轅昊或許早就知道了蘭裔軒的身份,或許那只是猜測,不過就算是這樣,你們還是覺得不放心,你想撮合我和軒轅昊,若是他朝戰場上相見,蘭裔軒或許就會有所顧慮,而兩個旗鼓相當的人,一旦有了顧慮,那就必敗無疑,你也覺得,我能幫得了軒轅昊。”
“其實,從在燕京相遇,我告訴了你哥哥的事情之後,就一直被你誤導,一開始的寧雲煙,楚國之行也是同樣,一切的一切都在你的掌控之中,你沒想到的是蘭裔軒會跟着我一起跳下去,而我們還能從死亡谷活着回來。”
其實就是她自己也沒想到,蘭裔軒會跟着跳下去,或許那樣的決定,就只有那一刻他自己纔會知道吧。
“你只是想我死,確實啊——”
弦月失笑:“我死了,這大半個天下也就亂了,軒轅就能坐收漁翁之利了。”
哥哥在聽到他的噩耗之後,火不顧一切的發兵楚國,白戰楓因爲對皇室的憎惡,根本就不會有太多的阻攔,局面還是會和現在一樣,楚王會找軒轅幫忙,而想當然的,蘭裔軒如果沒有跟着自己掉下去,他或許也會千方百計的想要爲自己報仇,如果他能爲了自己捨棄性命,就算是活着,也必定大失分寸,蘭國還有一個厲害的皇后,這樣的話,一場內亂,勢不可免,蘭國元氣大傷,軒轅獨大,再加上楚國和鳳國交戰,更不是對手,到時候天下間,還有誰能與之爭鋒,這算盤,打的是真正的好。
君品玉點了點頭,心頭卻像是被針尖紮了一般,這種尖銳的疼痛他也曾經經歷過,看着她從斷崖上尖叫着摔下去,他真的有種衝動,衝過去和她一起跳下去,但是沒有,他終究是冷靜的。
她說,每個人都有自己應該承擔的責任和義務,他也是一樣,他有自己必須要做的事情,那是在遇上她之前就決心要做好的事情,他們的相遇晚了,在錯的時間,遇上了對的人,所以他註定一生孤苦。
他利用華初雪,她其實也看出來吧,像華初雪那樣癲狂的女人,怎麼會捨得傷害蘭裔軒。
“你會恨我嗎?”
弦月抿着脣,看着君品玉,搖了搖頭。
君品玉突然有種想哭的衝動,射神大會上,他的願望是,無論他做了什麼,她永遠都不會恨他,她果真沒有恨他,他是不是該貪心一點,直到他死的那一天爲止,她永遠都不會發現事實的真相,但是這個世界哪裡有不被捅破的窗紙呢?
“一開始心裡是怨恨的,但是現在不會了。”
墜下山崖的那一刻,她是怨恨的,她從未做過對不起君品玉的事情,甚至還幫了他,他爲什麼要將自己置於死地呢?但是那些怨恨也不過只是當時,隨着時間的推移,一切都慢慢的消散。
爲什麼要怨恨?就像她覺得白戰楓沒有必要和她說對不起一樣,君品玉的事情也是一樣的,他們是兩個完全站在不同立場的人,君品玉他沒有義務不做任何傷害自己的事情。
爲了蘭裔軒和哥哥,她將白戰楓拉入了天下角逐的戰場,這些行爲都是自私的,但是無可厚非,不過都是爲了心中想要完成的事,心中想要守護的人,她自己都是如此,爲什麼還要埋怨指責別人的,但是呢,她沒有白戰楓的心情,或許她對君品玉的感情也完全不能與白戰楓對自己的感情相提並論,所以她拿得起,很快就可以放下,完全不會有任何的猶豫。
她對君品玉,或許有過想法,那是因爲她覺得他很簡單,一個簡簡單單的神醫,他的醫術很好,如果成爲她的夫婿,哥哥的身邊就會有一個好的大夫,她做什麼事情都會帶着自己的目的,正因爲如此,她不能要求她身邊的每一個人對她都是完全的真心真意的,有一兩個那已經是很幸運的事情了。
君品玉笑出了聲,但是事實上,他卻是想哭的,他知道她在想寫什麼,但是很多並不是她想的那麼簡單,她有沒有問問自己,爲什麼會這樣想,那是因爲在心裡沒有佔據着很重要的地位,或許是有過信任的,所以會在他的誘導下去了楚國,甚至是皇陵,還有死亡谷,但是這種信任,就像是一面薄薄的玻璃,根本就經不起任何的考驗,因爲一件事情,很快就可以將那些信任粉碎。
因爲不是特別的在意,所以對自己不會有那麼高的要求,在被傷害之後也可以很快的爬起來,一切都是因爲不在意。
“我希望你永遠都不要恨我。”
他看着弦月,喃喃自語。
弦月看着君品玉:“你有事情瞞着我。”
她十分肯定,他還想對她做些什麼,驀然想到那些讓她付出生命最後卻棄之不用的火龍果,秀氣的眉頭不由的皺起,整個人的神經也開始緊蹦起來:“君品玉,你有什麼事情直接衝着我來,不要妄圖傷害我哥哥和蘭裔軒,不然的話,我不會顧念任何舊情的,我會不顧一切的殺了你。”
弦月站了起來,放在桌上的手是緊握成拳的,一雙眼睛惡狠狠的盯着君品玉,一點也不像是在開玩笑。
“你在意的人多了一個。”
但是這樣不好,只在意一個人就夠了,要是在意兩個人,到時候無法兩全,等到要二選一的時候,最痛苦的還是她自己。
但是下邊的話,他沒有告訴弦月,只是在心裡幽幽的嘆息。
“因爲他在意我,把我看的比他的性命還要重要的,這樣的男人值得我在意,值得我放在心上,我爲他們瘋狂,那是因爲他們值得,君品玉,我自認爲沒有做任何對不起你的事情,不過立場不同,你要做什麼,我自然沒有自責的資格,但是如果你要傷害那些我在意的人的話,那就先從我的屍體上踏過去吧,不然你永遠也不會得逞的,不過呢,既然我能從你的重重的陷害中死裡逃生第一次,第二次,我就更加不會死了,爲了那些在意我的人,我拼死也會活下去的,我會在意蘭裔軒,也都是因爲你,君品玉,你這算不算是搬起石頭打自己的腳。”
如果說現在的心裡沒有一點怨恨,那真的是假的,她之所以會被騙被利用,不外乎是因爲她的信任,這樣的信任,是因爲他的身份,他的職業,可她怎麼也想不到,自己第一個信任的人,居然會是害自己害的最慘的人,他不但想要害自己,更想要去傷害那些關心着她的人,她不允許,她也不是什麼聖人,本來不想說這麼多,弄的彼此心裡不舒服,可他偏偏喜歡在自己的傷口上撒鹽。
蘭裔軒還在昏迷,單就想到這件事,弦月就覺得煩躁,而造成這一切的就坐在她的對邊。
“最後一個問題。”
弦月站着,脊背挺的筆直,盯着坐着的蘭裔軒。
“你和軒轅昊是什麼關係?”
她看的出來,他並不是個心狠手辣的人,對自己也不是真的冷血無情,他做的這些,都是爲了軒轅昊,到底是什麼關係,讓他心甘情願在江湖上孤苦漂泊了數十年,甚至不惜讓自己受染鮮血。
君品玉低頭,傻傻的看着杯中,微微晃動着的茶水,隱隱倒映着那清亮而富有生氣的眼眸,他擡頭,看着弦月:“我們是同父異母的兄弟。”
這樣的答案,讓弦月有些吃驚,卻被她很好的掩飾,長長的睫毛低垂,她淡淡的淡了聲:“我知道了。”
同母異父,原來福伯對她說的那些話也是假的,什麼父母早逝,原來也是身份高貴的軒轅皇子。
然後,和她對每一個未曾被她放在心底的人一樣,沒有任何眷戀的,瀟灑離開。
君品玉看着她的背影,臉上的笑容越來越燦爛,越來越燦爛,像極了夜空迸射的煙火,璀璨的有些炫目,突然,笑出了聲。
弦月並沒有從窗戶離開,而是直接開了門,君品玉拿起桌上的玉鐲:“送給你的就是你的。”
弦月剛走出房門,便聽到房間裡邊傳來清脆的碎裂聲,她知道,那是什麼,但是她沒有回頭。
君品玉看着地上的碎片,在陽光下折射出瑩潤的光芒,突然跑到地上,將地上的那些碎片一一撿了起來,緊緊的握在掌心,很快便被那碎裂的尖銳刺出血來,可是他卻一點也不在意,依舊蹲在地上,不停的尋找着那些零落的碎片,直到漸漸模糊的眼再看不到陽光下反射的晶瑩,才傻傻的坐在地上。
這個女人,天生就有讓男人落淚的本事,白戰楓是這樣,他也是這樣,或許將來的某一天,蘭裔軒也會是同樣的狹長,就算是鳳久瀾,也未必能逃脫的開這樣的命運。
他知道她誤解了,這樣也好,兄嫂之間的亂倫生下的孩子,這樣的身份更讓他覺得難以啓齒,而且,他心裡一直承認的父親就只有那個死去的人,而不是那個高享軒轅百姓愛戴,謀朝串位的僞君子。
送給喜歡的女人?他只有一顆心,都已經給了她了,還能再喜歡別的女人嗎?這顆心,現在已經死了,怎麼可能還會在喜歡女人?
“君品玉,你怎麼了?”
軒轅昊進來,看到的便是這樣的一幕,記憶中那個如神仙般的男孩呆呆的坐在地上,看着掌心被鮮血染紅的碎玉,蒼白而又憔悴的臉上都是淚水。
君品玉擡頭,看着來人那高達魁梧的身軀,在陽光下,鍍上了一層金色,越發的刺眼,蓄在眼底的淚水因爲低頭的動作,全部盈了出來。
軒轅昊聽說弦月來了,慌忙放下手中的東西趕了過來,一是想好好看看她,另外的話也擔心君品玉會發生什麼事,沒想到真的是擔心什麼就發生什麼,這個樣子的君品玉,他都要忘記有多久沒看到了。
“大哥,你過來,讓我抱抱,抱一下就不會這麼難過了。”
現在的君品玉,就像是個撒嬌的大男孩,軒轅昊看着他這模樣,眼眶也覺得酸酸的,這樣熟悉的話,已經多少年沒聽他提過了。
很小的時候,他們兩兄弟就一直要好,他個性要強,什麼都要最好的,但是軒轅的太子是他卻並不是他軒轅昊,後來,他的父皇發動了叛變,取代了叔父的地位,而他也成爲了太子,他親眼看着那些父皇帶領的軍隊殺死了叔父,叔母抱着叔父的身體,然後自殺,而他就躲在角落,看的清清楚楚,整個皇宮的人都在搜尋他的下落,他將他藏在自己寢宮的牀下,等搜尋的人離開,他渾身都在發抖,小小的身子蜷縮成一團,但是卻沒有哭,他哽咽着聲音,顫抖着招手:“大哥,你過來,讓我抱抱,抱一下就不會這麼難過了。”
他將他送出了皇宮,還有一直照顧着他的那個太監,這些年,他們一直沒怎麼聯繫,但是卻都知道彼此的下落,他是軒轅的皇子,而他成爲了江湖鼎鼎有名的神醫,他做的那些,都是爲了自己。
軒轅昊看着他這模樣,心裡也跟着難受起來,走到他的跟前,蹲下,一把將他摟在懷中。
“你這個傻瓜。”
真的就那麼難過嗎?那該有多在意啊,既然那麼在意,當初爲什麼要把她往自己的身上推?既然那麼在意,爲什麼還要處處利用?既然那麼在意,爲什麼還要把她往死路上推?他的恩情,就那麼重要嗎?
“我的江山,我會用自己的雙手去爭去搶,不需要你爲我做那些事情。”
少了戰爭的傷亡,卻讓自己遍體鱗傷,痛不欲生,這樣他怎麼忍心?
君品玉靠在軒轅昊的懷中,渾身上下都在發顫:“大哥,將來你要善待天下黎民。”
無論她選擇了誰,又會幫着誰,這天下,都會是軒轅家的,只會是軒轅昊的。
弦月走到大門口,便被一道火急火燎的粉色身影給撞了,她捂着自己被裝疼的胸口,看着對邊的人,絕美的臉蛋,清澈的狐媚眼依舊撩人,卻明顯多了幾分焦灼。
她剛穩定住腳步,對邊的華初雪也停住了後退的腳步,看着弦月,那清澈的眼眸是跳躍的火光,直接就衝了上來:“軒哥哥呢?”
她邊說邊墊着腳尖,探向弦月的身後,彷彿蘭裔軒就跟在弦月的身邊一樣。
“怎麼沒看到軒哥哥,你把他藏在哪裡了?”
華初雪還是一副瘋狂的模樣,看的弦月就覺的討厭,在盯着她的時候,心彷彿能變成尖銳的冰錐,蠢不可及的女人,口口聲聲說愛着蘭裔軒,卻做着傷害他的幫兇,不但沒有絲毫悔意,還要在她的面前大喊大叫,真不知道蘭裔軒如何忍受得了。
“你覺得我需要藏嗎?”
弦月瞪大眼睛,喊的比她還要大聲,頓時讓叫囂的華初雪愣在原地。
“你的軒哥哥,他愛我,爲了我,他連命都不要了,這樣的男人,就算是天下第一美女在他的跟前,他也不屑一顧,華初雪,爲什麼直到現在,你能如此瘋狂?你現在又是憑什麼理直氣壯,還對我頤指氣使,同樣都是公主,華初雪,你該認清自己的處境。”
楚國早就是強弩之末了,亡國只是早晚的問題,這邊已經是白家的天下,但是他們早就已經不是白家人會誓死擁護效忠的皇室了。
“你一直覺得蘭裔軒對不起你,他哪裡對不起你了,真正該說對不起的人是你,你被人虜去和他一點關係都沒有,那段時間,你經歷了什麼也和他無關,你做了什麼,你心裡清楚,你憑什麼對他死纏爛打,你憑什麼讓他對你負責,你憑什麼以爲他是你的,他是你的玩具嗎?還是他同意你在他身上貼下標籤了,讓你這樣自以爲是,以爲有一張漂亮的臉蛋就了不起嗎?所有的男人都要圍着你轉?也就是他,換成是我,早就直接告訴你了,你這個女人,只會佯裝乖巧,虛僞透頂,心思歹毒,還笨的要命,換成是誰都會厭煩的。”
她不知道蘭裔軒是不是厭煩,但是對於華初雪,她心裡卻是討厭至極的,害她在皇陵遭受了那麼多罪,險些絕望的暈死過去,還有死亡谷,沒錯,她和華初雪都被利用了,但是她就是見不得華初雪這幅模樣,或許是因爲承認了蘭裔軒在自己心中的地位,情人見面,分外眼紅,這句話果然還是很有道理的。
蘭裔軒是她華初雪的嗎?當然不是,他是她鳳弦月的男人,所以呢,別的女人都靠邊站着去吧。
其實弦月很想告訴華初雪蘭裔軒現在的處境,然後大聲宣告,這一切都是她造成的,這樣的話,他們之間就真的一筆勾銷了,不過這個地方,軒轅昊的人也在,隔牆有耳,她沒有說。
“知道蘭裔軒爲什麼沒來嗎?他說他看到你會覺得鬧心,根本就不想再見你,所以呢,他今後都不會和你見面的,華初雪,你死心吧,用你時間不多的楚國公主身份,趁着自己現在還年輕漂亮,另外找個男人嫁了。”
她是不會讓她和蘭裔軒再有任何的牽扯的。
“不會的,不會的,軒哥哥不會這樣對我的。”
華初雪一個勁的搖頭,兩邊的眼淚掉的飛快:“他說過只要我乖乖的,就不會扔下我一個人不管的。”
“但是華初雪,你不乖,他明明讓你不要傷害我,你不聽,還聯合別人想要害死我,所以呢,他不要你了。”
щшш.Tтká n.¢O 弦月說完,從華初雪的身邊經過,這樣的爭吵,太過沒有意思,表明了蘭裔軒和自己的立場,就算了,本來是想要好好教訓她一頓的,至少給她兩個耳刮子,現在卻委實沒有必要,永遠都不可能再得到蘭裔軒的這個事實,比任何事情給她的打擊還要大。
弦月要走,華初雪卻不讓,拽着她的手不放:“是不是你,一定是你,一定是你和軒哥哥說了我的壞話,你這個壞女人。”
就連說出來的話都那麼幼稚,弦月甩開她的手,卻被華初雪拽的更緊:“都是因爲你,都是因爲你,鳳國纔會攻打我們楚國,父皇纔會責怪我,他居然要讓我嫁給軒轅五皇子,我不要嫁給他,我只嫁給軒哥哥一個人。”
軒轅的五皇子,這個人在軒轅的聲望絲毫不遜色於軒轅昊,不過人家軒轅昊是受百姓愛戴,而這個人的出名是因爲暴戾和好色,傳聞他王府的姬妾比後宮還要豐盈,但是這個人卻又色魔的傾向,一喝了酒,就耍酒瘋,天不怕地不怕,只有軒轅昊能讓他收斂,嫁給這樣一個男人,這輩子確實就徹底毀了。
“初雪公主這麼個嬌滴滴的美人,他一定會憐香惜玉的。”
反正她不喜歡華初雪這個人,要是她嫁到軒轅,剛好可以給蘭裔軒機會擺脫這個麻煩。
凡事,有因必有果,如果不是她自己作孽,也不會落得如此下場,對於一個差點將自己害死的人,她自然是不會有任何同情的。
弦月甩開她的手,這一次,她用了很大的力氣,華初雪被她甩開,看着她的背影,揮掌,直接吵着她的後背襲去:“你去死吧。”
弦月猛然轉過身,剛好還手,眼前忽有黑影飄過,白戰楓橫空出現,擋在弦月和華初雪的中間,直接給了華初雪一掌,華初雪連連向後退了幾步,弦月拉住白戰楓的右臂,猛然轉身,身如閃電,只聽到啪啪的巴掌聲:“這一巴掌是我替蘭裔軒打的,因爲你的愚蠢,他纔會吃那麼多的苦頭,還有這一巴掌,是替我自己打的,因爲你歹毒的心思,差點置我於死地。”
聲落,她已經摺身回到了白戰楓的跟前。
華初雪捂着自己的臉,狠狠瞪着弦月,恨不得將她生吞活剝。
“白戰楓,這個瘋婆子就交給你了。”
弦月手指着對邊雙眼猩紅,隨時都可能發狂的華初雪,拍了拍自己的手,笑靨如花:“初雪公主,祝你和軒轅玖夫妻恩愛,百年好合,你們大婚那日,我一定會讓我們鳳國備上厚禮的。”
她擺了擺手,轉身離開,華初雪發瘋般的衝了上去,卻被白戰楓擋住。
因爲白娉婷的照顧,弦月的陪伴,鳳久瀾的身體開始慢慢的好轉,這段時間,弦月幾乎承擔了鳳久瀾所有的軍務,無論是老將,還是年輕的將領,她都與他們建立了友好的關係,軍中的事物也慢慢的熟練的了起來。
這邊沒了戰事,鳳久瀾的身體也已經好轉,自然應該動身回國,鳳國不能一日無主,鳳玄凌的身體告急,便催促他們速速回國,他已經知道弦月無礙的消息,言語間也偷着讓她一同回國的意思。
“月兒,這些年父皇確實冷落了你,但他心裡還是疼惜你的。”
弦月點了點頭,她既然答應了哥哥,就一定會回去的:“哥哥,我想去看看蘭裔軒,也不知道他的傷口好了沒有,是不是已經醒過來了?”
弦月的話音剛落,有人來報,說是外邊有一位自稱是羅成的人想要見弦月,弦月一聽,頓時問身邊的士兵人在哪裡,那人才指了個方向,弦月已經急着衝了出去。
羅成什麼也沒說,只是將帶來的信給了弦月,弦月急切的拆開信,看着上邊熟悉的字體,鳳久瀾出來的時候,看到的便是一臉狂喜,卻又不停的在掉着眼淚的弦月,臉上也露出了笑容心裡瞭然,對身邊的雲輕痕和白娉婷吩咐道:“隨時準備動身回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