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富貴對客戶那是點頭哈腰,但對於孩子們可就沒什麼好臉色,他冷笑道:“看到沒,這生意算是做成了,你們可賣力點,把東西都給我搬了去,等天一亮,我便把款子結了。”
衆多孩子之中,其中一人大着膽子站起來說道:“那我們的錢,能不能先……”
張富貴啐了一口說道:“你們也不撒泡尿照照鏡子,這些商會的人給的我,那是條子,不是錢,等我結了款子,自然會給你們錢帛,急什麼急?”
衆多孩子見到事已至此,眼前也是一黑,心中滿是絕望。
但沒辦法,只得吃力地扛起布匹,偷偷摸摸地跟在張富貴往目的地前去。
“你們是不知道,其實在日本也有不少商會,但比之我們國內的,譬如安家之流的,那是差得太多了,但他們此次來,勝在多。
偶爾他們身後還有大名支持,說到大名,你們肯定也不知道,那些可相當於咱們這兒的諸侯,但權力比諸侯大了不知道多少,他們有自己的底盤,也有軍隊,有家臣武將,手底下還有一幫武士,可以說,這幫人萬萬是開罪不起的,
不過呢,你們想必也不知道,其實和這些人做生意很是舒服,首先他們便有自己發財的渠道,有船有人不說,而且還有他們的大名庇護。
說的難聽些,咱們沿海遊曳的海盜裡,便有他們的影子,就我所知,那個什麼三災海盜團就有不少東瀛人,都是雜種。”
張富貴和前面的人脫了節,索性也敞開了話匣子說道:“和他們做生意的好處,在於他們不大會比較價格,他們會要很多的貨,不愁銷量。
你們會覺得他們那是冤大頭,實際上他們聰明得很,他們從大明買走的東西,到了他們國內反手便是能賣個高價,甚至是十幾二十倍。
你說爲什麼,這幫人這麼熱衷來此經商,不過就是因爲其中的利益遠遠大於出海的風險嗎?而且你別看如今海禁這麼嚴,上頭有多少眼饞這塊肥肉,只尋市舶司做。
這些供應肯定是不足的,所以很多來這裡的人都會開始找新的貨源,首當其衝的,自然是那些和官府有點關係的人,其中安國便是最大的一方了。”
張富貴彷彿說的興起,畢竟他往日裡爲人怪癖,甚至因爲早年的經歷極爲不招人待見,到了如今,一羣孩子反倒是成了他的聽衆,他自得其樂,說得開心。
“剩下的還有不少商會,這些人都是慕名而來,市舶司之興衰,都讓寧波不少地段多了一些分號,以至於此處通番之貿易極爲繁榮。
當然這也給我這些小商賈以腰纏萬貫的機會嘛。靠着通番這一行當,我已經有房有地,而且人聲巔峰也是指日可待,可見老祖宗說的道理,未嘗不對吶。”
說着說着,一行人到達了一處碼頭。
這裡應當是由私人開闢的地界,並無多少人,只是還是有很多帶刀的怪異人士,看守着貨物,那竹原先生還有那漢人都示意張富貴過去。
張富貴叫衆人等待一二,便先行跑了過去。
可還沒等到跑到目的地,幾個武士模樣的人已經圍了上來,而後正當他覺得有幾分不對的時候,從他的身後,頓時飛來了兩三把飛刀,直直打向了武士。
那些武士也足夠機警,而且他們本就準備出手,一陣金鐵交接之聲傳來。
張富貴已是出了一身白毛汗,他想立馬後撤,沒想到先就摔了個狗吃屎,回頭看到的是幾個少年人竟是從布匹之中抽出了各色兵刃。
他們眼神之中一改平時的怯懦,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近乎嗜血的興奮與狂躁。
那些東瀛人似乎也反應過來有什麼不對,那些少年人一手持着刀,一手拿着古怪的槍管,已是一步步往前逼近了過去。
……
此時幾個商會分號外頭,幾個蹲着吃飯的少年人,正一把將飯塞進自己的嘴裡,他們看了一眼,月亮高懸。
遠處傳來的是一陣陣的犬吠,這裡都有大量的錢帛,所以會養不少惡狗看家護院。
孩子們早已習慣這樣的聲音,只是嗤笑了一聲,便繼續埋頭吃飯,可就在這時,他們聽到的是一陣刺耳,但卻微小的槍聲。
衆人不由得停下了手中的動作。
爲首的孩子一言不發,已是從腰間取出了一些東西,而後悄無聲息地站了起來,幾個孩子將碗輕巧地放在地上。
不遠處的攤位上,夥計喊道:“怎麼今天吃完了,有點快啊!”
一個娃娃臉的少年笑眯眯地說道:“是啊,今個比往日快得多,多謝啦,有機會再來吃你家的飯咯。”
那夥計笑着說道:“都是些客人不想要的東西,你們日日來,日日有,不過可別和老闆講,要是個那個鐵公雞知道了,非得扒了我的皮不可。”
少年說道:“那自然不會,後會有期。”
小二說道:“搞得你們不來了一樣。”
少年擺了擺手,遠處已是傳來了巨大的爆炸聲。
“有點急啊。”說着他在暗處也抽出了兵刃。
“少東家說了,儘快叫這夥東瀛人滾蛋,那麼便用電真本事,可別丟了少東家的臉面,那可不好了。”
他看着各處傳來此起彼伏的爆炸聲,不由得嘴角上揚,而後說道:“你們可都別死啊。”
說着,他已是蒙上了臉,衝入了這場亂象之中。
……
與此同時的寧波城各地,一場無針對的殺戮,靜靜開放,而且不少商賈之家也好似經歷了洗劫,到處都可以聽到的是哀嚎,和逃亡的聲音。
這樣的狂亂充斥在每個街道之中,恐懼就此蔓延了開去。
此時的陳閒半躺在牀上,沉浸在腦海之中,偌大的圖書館裡,展現出了一張張經過他精密計算的路線圖。
還有種種分支,猶如巨大的樹杈一般蔓延開來。
“有無限的可能,但只要及時修正,一切都會按照我的計劃進行展開,而且我乃是順應天道行事。”
他睜開眼,眼前都是一片藍色。
“現在我是天道的代行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