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4遠東狐狸 戲子、醇酒、打更婦人、SM和眼淚
1855年10月的一個傍晚,多事之秋的遠東各個角落和中心各有不同:海京皇宮正舉行酒會,洋人和華人齊舉酒杯圍着皇帝恭維着,各種分贓協議把他們無比緊密的聯繫在一起;
海京城門,一隊隊的治安官扛着自己買的槍開出城門,登上冒着煙的火輪,朝着遠方各個要害城市運輸,他們被重新整編,充作後備軍,彌補大宋國內軍力的暫時空白;
南中國海洋麪上,銳矛團和小刀軍團士兵抱着槍在顛簸的船上陷入沉睡,他們龐大的艦隊正如刀鋒般駛過洋麪,刀鋒指着陌生的安南;
南昌城裡,日月軍總部通明,統帥們在地圖前分析湘軍和太平軍的舉動,在對楊秀清、石達開的咒罵和對曾國藩的咒罵中爭吵個不休;
天京城裡,不識字的楊秀清又有了神喻,他龐大的轎伕隊擡着這個身體已經有病的東王朝着天王府行去,韋昌輝跟班般敲着宣示神喻的鑼,而他的兄弟天王跑過了他漫長的九層宮殿,氣喘吁吁的坐在前門的臺階上,然後他不得不看着那隊轎子跪了下來,等候神喻;
長沙城裡,左宗棠正苦讀從大宋奸商那裡買來的步兵操典,不時看一下桌面平鋪的那張西洋肖像畫,腦海裡卻滿是一個地痞用粘着痰跡的腳在大清忠勇之士身上蹭的情景;在另一邊,官文正整着大批的黑材料,他面前的圓形的親戚正滿臉堆笑的點頭哈腰;而曾國藩正反覆看着沿海官員送來的密信,信上威脅要是湘軍再敢亂說,錢糧軍火一概免談,還要揪出壞規矩的那個王八蛋,曾國藩這個大儒在對左宗棠的個人恩怨和忠君愛國之間搖擺着;
安南順化王宮裡通明,嗣德皇帝在接到法國、西班牙、海宋三封戰書後,嚇得六神無主,各地援兵朝着首都開進(1851之遠東風雲114章)。朝大清求援的信使恨不得一小時就發出去一匹快馬;
而京城圓明園地湖泊上,岸邊排成排的太監和宮女一聲又一聲“安樂渡”隨着湖裡的那艘龍船依次叫着,直到那船靠岸,咸豐走了出來,他面色威嚴,看起來永遠不動聲色。首領太監弓着腰提着燈籠走在這龍的前面,比任何一天都小心翼翼,他知道今晚不是那麼好過的。
但在寢宮裡,咸豐厭惡的推翻一摞奏章,卻眼睛一亮,從那堆好像蟑螂一般讓他噁心地東西挑出一份厚厚的,他笑了起來,然後翻開看着,哈哈大笑起來。首領太監立刻上去識趣的開始磨墨。
“陸老爺吃醋了,哈。”咸豐敲着那份奏章對太監笑着,但後者只是臉上笑了笑。卻不敢說任何話----今夜絕對不好過的,而他的主子卻好像興致大好,喋喋不休的對他說着這些他這個卑賤之人本不應該從皇帝口裡聽到的。
“朱蓮芳那小婦人,和陸御史也有一腿,他愛她愛的發狂,前幾天,朕不是把朱蓮芳叫到圓明園住了幾天嗎?陸御史吃醋吃翻天了,居然寫了洋洋灑灑幾千字,引經據典。直諫,哈哈。”咸豐笑着說道。
太監知道咸豐皇帝嗜好聽戲。朱蓮芳是戲班子裡地雛伶(妓)。貌爲諸伶之冠。善崑曲。歌喉嬌脆無比。而且能作小詩。工楷法。皇帝嬖之。不時傳召。而陸御史和她有一腿。因爲咸豐天天玩。他自己玩不上。自然氣得把孔老二那一套搬出來。指責皇帝不能玩戲子啊!
咸豐笑着。手批這滿紙聖人言地奏章雲:“如狗啃骨。被人奪去。豈不恨哉!欽此!”
寫罷對太監頭子笑道:“你如果遇到了陸御史。讓他別怕。朕不會加罪。此所謂君臣同樂。”
“是。皇上。”太監趕緊躬身答道。
“去。上酒。”咸豐一指門口。太監一個哆嗦。笑道:“皇上。前天就上酒了。您今天國事操勞……..”
“朕命你上酒!!!”咸豐突然變了變色。一拳擂在御書桌上。硯臺都跳起來老高。
“遵…遵旨!”首領太監膽戰心驚的跑了出去。
不消一會,酒和佳餚羅列在御榻上,咸豐一手拄着書桌,對中間那些酒菜看也不看,自己斟酒,自己仰頭就幹了一杯。
“唉。”咸豐長嘆一聲:“何必爲朕,一個親王多好!”
幾天來一串的東南奏章把他徹底攪暈了,從剿滅太平天國北伐軍地勝利喜悅裡高興還沒幾天,又一個悍匪再次大鬧南方---僞宋之趙子微。
雲貴總督繞典加急奏章和安南阮氏王朝的求救信同時送達,看到那兩件東西的時候,咸豐差點昏倒在御書桌上。
不僅造反,而且朝自己的附庸國下手了!
不僅對附庸國下手,而且英法都要求外交談判,要求滿清承認大宋的合法地位,還要求對《南京條約》修約,簽訂類似他們和大宋簽訂的《海京條約》一樣的新合約!
趙子微剛出現的時候,清廷沒有餘力理他,他不如他主子洪秀全那樣動不動縱橫十省無人可制,好像一個噴嚏就要北京的命,但現在他已經從洪秀全身後地陰影裡站出來了,宋賊妖兵一出,一年內立刻屠滅江西和廣西,所向披靡,清兵連個一合之將都沒有,連洪秀全都在江西被他擊敗,那一口白花花的獠牙比洪秀全還要可怕,此刻滿清竟然有一前一後兩個心腹之患了。
湖南官員、沿海官員、雲貴官員都上奏此人禽獸勝過洪秀全萬倍,雖然衆口一詞稱他是“新時代的石敬瑭”,但咸豐從那些遮遮掩掩的典故里看得出來大家的意見:趙子微是吳三桂。
大明怎麼亡的?
不就是封建王朝走到了生命的盡頭,民不聊生,百姓起義蜂起,而清兵趁機入關竊國嗎?
趙闊就像當年藉着李自成內耗大明,吳三桂引清兵入關一樣,不同的是他勾結的不是辮子,而是洋人了。
滿清對漢人是恨和怕,雖然喊着“滿漢一列”地口號震天響,但實際上還是恨和怕。誰家奴隸主不怕奴隸的?不過對漢人造反地事情,恨是遠遠超過怕的----我搶到了,我奸到了,你要反抗,你看看流氓恨你不恨你?
但對英法這種外夷,一樣是恨怕交加。但卻是怕超過恨,一句話,都是道上的兄弟----入室搶劫綁架原主人的小流氓不一定怕原主人反抗,卻怕同樣黑道上的朋友過來攪局,因爲人家不信儒不信佛,而且不可理喻(文明不同),說不定一棍子就抽過來,而且你打不過。
第一次鴉片戰爭,已經讓洋人海戰無敵的觀念深入滿清朝廷。
滿清素來不知道海洋那一大池子水有什麼用。很好理解,你如果是搶了一個養牛場地小偷,開着寶馬。抽着鴉片,你也不在乎養魚地效益。
滿清官員周天爵就奏報道:“惟前次失利(鴉片戰爭失敗),因專事海門,一切船隻炮位,事事效顰。”
意思是,爲什麼打敗呢?就是因爲海戰方面地船隻和炮位全學西夷的戰法,這是東施效顰,不是王道,所以才失敗了。結果鴉片戰爭地後果反而是廣州徐廣縉葉名琛開始裁減廣東水師的規模。
海戰打不過英國人。而陸戰英國人不行的觀念,靠着夷務嫺熟的林則徐的福,仍然在北京那羣鄉巴佬中流傳了下來,夷人陸戰不行!
而趙子微投靠了洋人,他陸戰打得湘軍和綠營滿地找牙,這不得不讓咸豐這個可憐地鄉下皇帝想起了他祖宗們怎麼竊取這個國家的:當年他們陸戰行,海戰不行,還是靠了施琅這漢奸,纔打敗海上鄭家。
現在趙子微一身兼任吳三桂和施琅這雙重身份的超級大漢奸(漢奸一詞意思精深博大:咸豐看來就是造反滿清王朝地漢人)。簡直是滿清滅亡的最大凶兆啊。
“唉!朕亦如崇禎不亡而亡耳?”咸豐悠悠一嘆,哽咽了一聲,連飲了三杯。
這句話他不是第一次說,在太平軍北伐軍在黃河以北所向披靡的時候,他曾對恩師杜受田(當然,咸豐眼裡,此漢人不是漢奸)的兒子杜翰說過:“天啓當亡國而弗亡,崇禎不當亡而亡,今豫南北皆殘破。賊已渡河。命帶事行見矣。設在不幸,朕亦如崇禎不亡而亡耳。”
在那個時候。咸豐已經打算劃江而治了,他能佔據黃河以北就是最佳的結局了。
但曾國藩這個不是“漢奸”的漢人救了他,在孔聖人的名號下,爲了主子領着湖南佬奮勇作戰,在長江領域屢屢得手,挽救了滿清的滅亡,讓它的壽命又延續了半個世紀。
然而,又一個強敵崛起在最南方----不僅陸地上所向披靡,而且更勾結洋人,洋人親自來替他說項----竟然要劃疆而治!
咸豐怎麼可能答應!
北京朝廷地儒教中流砥柱紛紛嚎叫着上奏章:要把洋人和趙子微一起凌遲!要皇帝和這些逆夷宣戰!反了!居然支持逆賊了!
他們都是飽讀聖賢書的賢者,不需要判斷敵我力量,也不需要考慮戰力錢糧,他們的論據就是恪守傳統夷夏之道,順昌逆亡,義理的力量是不可戰勝的,戰勝逆夷的手段不在於器物,而在於人心,正心誠意即可平天下。
咸豐當然想讀一段孔老二的言論,就出來個航公把洋人的航母搗爛,保大清萬世江山,屁股永固,賤民永服,但這言論和想法無疑是愛清忠臣的,而這做法卻是傻逼。
滿清從來就怕外來地道上朋友,早在他們還是大明的造反者的時候,他們就僱傭過俄國人和荷蘭人充入八旗作戰,用西洋人僱傭做技師,他們竊國當年也是交了很多朋友的。這些朋友自然不像大明子民那麼好對付。
而且就不是這些厲害的西夷,單說周邊蠻夷,乾隆等“鹹君”用舉國兵力打過緬甸和安南等周邊外夷,結果怎麼樣?國庫完蛋,民不聊生,盛世的叫囂,只是把滿是屎的屁眼在那些二月的河裡洗洗,放點香屁自欺欺人而已。
滿清怕除了他漢人百姓之外的所有外人。
就算和英國人打起了戰爭。在局部戰火紛飛,滿清朝廷想地也不是消滅,而是指望民團地民去殺洋人,然後他滿清朝廷居然可以作爲調解“民”“夷”之間衝突的調解人!!!
對除了漢人之外地國家,滿清一直就是剿和撫。
英法那麼恐怖的敵人,自然剿滅是不可能的。只有安撫。
“可怎麼安撫這些無法理喻的瘋子呢?”咸豐搖着頭,嘆着氣,一口一口的吞着酒(1851之遠東風雲114章)。
通洋務的大臣上了點“智慧”地諫言:要分化蠻夷!各個擊破!
法國人以前還不錯,幫着滿清剿滅過上海小刀會起義,這是他們應該被褒獎的,但現在竟然直接支持逆賊宋賊!而且還攻擊大清的附庸國安南!這是造反!是天朝前的跳樑小醜!皇上應該發旨嚴苛質問法國人,讓他們洗心革面!如果服了,就讓他們去說服英國人!如果不服,就先放着…….
英國人。最可惡的混蛋,上次就是他們打起來的,這次不僅要修約。還說自己要做宋賊和朝廷之間的話事人!這太王八蛋了!應該嚴詞拒絕各種非分要求,除非他們說服法國人不要造次,或者幫助我們剿滅叛賊。
美國人好像很和平,只是做生意,可以利用下,下旨勉勵他們,並讓他們充當英法的說客………..
總而言之,他們都是貪財可鄙的蠻夷,玩心眼肯定不行。我們既發發揚天朝上國地威壓力,又要像蘇秦張儀那樣,把他們分化瓦解,各個擊破!
“唉,只能試試了。”咸豐又喝了一壺酒,吩咐太監換上,心裡卻也沒底,因爲沿海各個官員都奏報這次修約,英法美三國公使絕對不會善罷甘休。
修約是什麼呢?
1854年包令(rin)要接替文翰的駐華公使一職。他帶來了本國巴麥尊政府的訓令,要求修約。
修約是指修正1842年中英南京條約和1843年中英虎門條約以及附件,修約地外交依據是184年中美望廈條約第34款:合約一經議定,兩國各宜遵守,不得輕有變更;至各口情形不一,所有貿易以及海面各款恐不無稍有變通之處,應俟12年後兩國派員公平酌辦。
1843年中英虎門條約第八款是一款類似最惠國待遇的條款:如果將來大皇帝有新恩施及各國,亦應設英人一體均沾,用示平允。
雖然望廈條約要到1856年到期。但虎門條約中的最惠國條款讓英國人享有美國望廈條約的政策。而虎門條約是南京條約的“附粘條約”,那麼12年自然從虎門條約算起。1854年就到期!
英方的經濟要求爲:
1.公使駐京;
2.開放內地;
3.天津開阜;
4.公使可至各省督撫衙門以平行禮見督撫;
5.修改稅則,鴉片合法進
6.英船可承擔各個通商口岸的貨運;
7.廢除子口稅;
8.定明各國銀元幣值;
9.共同肅清海匪;
10.制定華工出國章程;
11.允許英國人購買中國土地;
12.下詔保護英國人生命財產;
13.下詔追回華人欠英國人款項;
14.茶葉貿易停止抽釐;
15.允許英國人入城;
16.條約12年爲準,到期重訂;
17設立保護官棧;
18.條約以英文文本爲準;
法國美國也是類似要求。
這條約要簽訂的決心,英國政府可以用殺氣騰騰來形容,因爲他們在克里米亞佔盡優勢,而且遠東受到趙闊的激勵----這些條約,幾乎就是《海京條約》裡得到地大體利益。
巴麥尊首相甚至決心如果大清的滿人不答應,就打丫的!
下議院如果不通過開戰議案,就解散丫的!重新大選!
所以文翰和包令的態度都是異常強硬,強硬到連麻木的沿海官員都感到這次不同尋常的要求了。
而咸豐有地只是苦澀,他在圓明園的寢宮裡一杯又一杯地喝酒,這野蠻洋人的要求。簡直太無理可恨了。
當年趙闊也喝酒解悶,不過他這種不要臉的黑社會份子只擔心自己利益被吸血吸出去,對前幾項根本毛毛雨,都是國際慣例,不過是好像寫信開頭頂頭一樣,那有什麼!
但咸豐和趙闊的考慮完全反過來!
他不關心涉及利益地問題。他最關心最怕的就是前幾項國際慣例,比如公使駐京,中國傳統文化中,絕對沒有平等國家概念,只有天子和諸侯,即使出現羣雄並立的政治格局,那也只有一方是正統,稱呼是帝,視對方爲賊。互駐使。這根本上違背了儒家的政治理念,歷史上常駐在對方京城的只有皇帝或者質子地人質抵押,這些帶兵要常駐地夷人使節把他咸豐皇帝擠到哪裡去了?
而且咸豐無法面對西方使節。因爲對方拒絕跪。
咸豐聽說了西方人面對皇帝也不過三鞠躬,但要是面對自己不三叩九跪,那不是禮樂崩壞嗎?
西方都是蠻夷,大清是天朝上國,不承認任何和他們平起平坐的國家存在,他們只能是大清地藩屬國,在官方文書裡,沒有英法美三國這種寫法地,正式寫法是一個口+英、一個口+佛、一個口+米。估計三國公使也不知道爲啥要給自己多個口子,但漢字裡多個口也未必是好事,就是說明你們是蠻夷。
中國以儒家立國,儒家核心就是禮,表示着奴隸對奴隸主的上下級關係,是統治的標誌,由於他地特別而重大的只能,政府六部中專門有個禮部,主持王朝的典儀。
所以。咸豐寧可割地,也不想見西洋使節,讓自己的豬圈禮樂崩壞,出現禽獸的景象。
但不同意他們又怎麼樣拒絕呢?
沿海各省嗷嗷叫的說洋人厲害,他們又是滿清的財稅糧之地,經不起戰亂,哭着喊着千萬不能開戰,安南說說就算了,拿什麼管;內地能打的湘軍居然也上奏章說要學洋人建立洋槍隊。而云貴又傳來了肯對着他下跪的安南地泣血求援。
這還不算。湘軍指責沿海剿滅宋賊不力,而沿海衆口一詞影射湘軍要拋棄老祖宗的騎射去學洋人。意圖造反!這還內鬥起來了!
湘軍不能丟,但湘軍真的不能壯大!咸豐覺的哪邊好像都在說實話,說的都是自己想聽的,但自己什麼也管不了。
沒錢沒兵沒糧,起義遍地,有的只是一羣要麼喊着聖人口號要大砍大殺的酸儒,要麼畏手畏腳什麼都不敢什麼都做不了的封疆大吏,他卻面對太平天國、宋賊、洋人地內外交困!
“到底要朕怎麼樣啊!“咸豐大吼一聲,把瓷瓶摔了個粉碎,他一腳把面前慢慢的酒菜踹飛了出去,大吼道:“繼續上酒!”
“壞了,主子又要喝多了。”一個太監送完酒,小心翼翼的說道。
“自從鬧了長毛,就總是喝醉了。”立在門口的首領太監搖着頭心道,裡面的咸豐已經開始罵人了。
“畜生趙子微!你個禽獸!你媽的忘了你祖宗是漢人了嗎?竟然給我用夷文寫信!你這個畜生!!!!!!!!”咸豐從御榻上起身,在一疊奏章中找到一份藍色鑲着十字逆賊徽章,用手撕着,用牙咬着,還不解氣,扔在地上,用腳猛踩,然後撿起來,瘋狂的擲了出去,但那東西頑固的掛在了西洋玻璃窗櫺上,藍色十字嘲笑般的對着咸豐。
咸豐轉身握住地上矮桌地兩條腿,瘋狂地朝那十字架砸去,玻璃和木屑飛濺中,御榻矮桌嵌在了窗戶裡,咸豐大吼:“你這個千刀萬剮的逆賊!”
法國人送來地奏章無禮混賬的說他們和趙子微結盟了,攻守同盟,滿清不要在他們對付安南的時候攻打趙子微的三省,否則法國可能對滿清宣戰,而英國人則假仁假義的要充當滿清和大宋之間地談判使者----但是這只是枝節。主幹當然要兩個“和平”的人溝通。
作爲在列強槍口前,不得不先站在和平主義者位置上的趙闊,必然要給咸豐送來詔書、聖旨、書信一類的東西,總不能口頭傳達吧。
但這讓這頭狐狸很爲難---對滿清皇帝的書信啊,如果寫得太強硬,說你丫完蛋了。趕緊給我和平,否則去煤山上找先皇的那樹去吊死,這固然可以鼓舞大宋士氣,但列強你就過不了這一關----你這是想和平嗎?
但如果寫得太軟,對滿清有必要嗎?趙闊根本就不懼這個農奴文明。而且寫得太軟,自己口碑就完蛋了,你是造反還是投降啊?他地根據地還不牢靠,統治基礎不牢,如果對滿清太軟。自己會受到百姓質疑;而且如果太軟,萬一清廷裡那幫傻搬出以夷制夷,以賊制賊。以他和太平天國開打爲和列強談判的條件,說不定那羣唯利是圖的列強真高興的答應,這不就糗了嗎?滿清這塊地越亂對他越有利。
思來想去,這頭遠東狐狸開創了外交先河----用全英文朝咸豐寫呼籲和平的信箋(1851之遠東風雲114章)!
對列強說:“這是證明我的立場,我堅定的和上帝、商人站在一起,時代變了,需要北京城裡從沒出過遠門的皇帝瞭解英文時代已經來了。”----那封信就英文來看其實還算客氣,列強滿意。
對朝廷、軍隊、百姓,則有他口述。宦助國整理出了一箇中文翻譯本,其實英文是很客氣的,但中文翻譯那就可以做文章了,不時加幾個形容詞,用極端詞翻譯英文詞,結果弄出來一個殺氣騰騰地反清復明宣言----咸豐如果同意這個,大宋臣民肯定認爲滿清投降了,百姓滿意。
但對收信者咸豐而言,他看到英法使節轉交的趙闊和平信箋。愣了片刻,然後繼續愣,看不懂英文。
別說滿清朝廷了,北京城百萬人口中,沒有一個懂英文。
這事早在趙闊意料之中,在他來的那個時代歷史中,第二次鴉片戰爭中,滿清扣押了入城談判地英法使節,虐死了三分之二。然後人家咬牙切齒的殺上來了。滿清慌不迭的放出倖存者,其中一個倖存者大使提出的一個條件讓滿清軍隊目瞪口呆。就是用英文給城外的英法聯軍寫信----滿北京沒有人懂英文,不知道他會寫什麼。
趙闊就用這一招:我和平嗎?我和平。你看不懂,我也沒法。
咸豐可以向洋人要求他們翻譯的,這羣傢伙懂中文的非常多,和滿清愛國者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但咸豐可能找洋人翻譯逆賊的信嗎?
天朝上國要求洋人翻譯逆賊地信?
你們不要臉,我們要臉!
咸豐在大臣面前,咬着牙一個字母一個字母看那封出自逆賊的和平信看了半小時,然後放下,很有風度的評價道:“畜生。”
“我出一個銅錢,賭咸豐小兄弟不會這麼做。”趙闊在他的皇宮裡擦着火柴對宦助國說道。
這是逆賊拋棄祖宗(明之後的)向洋人賣國求榮的鐵證,但沒人能看懂!咸豐簡直氣炸了肺!
咸豐砸爛了窗戶,把那封英文求和信砸出了他的視線、他的房子,他氣呼呼的坐在地上,吼叫道:“酒!上酒!”
“你們這羣笨蛋,天天上奏章,不讓我來圓明園!爲什麼不讓我來!祖制就是可以來!我不來,你們就去給我乾死長毛,削挺夷人啊!朕媽!”咸豐眯着醉眼大口大口地對着瓷酒壺灌着美酒,他自言自語吼着:“薛鳴皋,朕!讓你上諫!讓你說逆氛未靖、不要臨幸御園,萌荒唐之念!老子把你從掌福建道監察御史降級!讓你交部議處!漢奸!”
“噹噹噹…….”旁邊的西洋自鳴鐘敲了10下,晚上十點了,咸豐醉醺醺的扔了酒壺,醉眼朦朧的看向門口的首領太監,吼道:“爲什麼不打更?爲什麼不打更!爲什麼還不打更?!”
“馬上打更!馬上打更!”首領太監擦着滿頭冷汗一路小跑出去了。
不一會,“梆梆”的打更聲在寢宮外響起,40多歲的首領太監弓着腰,迎上迎頭那個拿着梆子嫋嫋婷婷地小腳更夫。小聲叫着:“牡丹姐,您可來了,皇上又喝多了。”
“什麼,皇上又喝多了?”那個美婦更夫驚恐地掩住了嘴:“那怎麼辦?”
“怎麼辦?!我不是請杏花姐來了嗎?”太監捶胸頓足道。
“杏花姐不舒服啊。”牡丹很驚慌的說道。
“那別管了,你趕緊進去!”首領太監不由分說,拉着這更夫地胳膊。把她拉進了咸豐的寢宮。
按照清代制度,後宮佳麗雖然多(但是現代人如果看了滿清妃子的照片,怕不會這麼想,芙蓉姐姐生不逢時啊),卻是清一色的旗人,宮中不能有漢女,以保證奴隸主地血統純正,滿清皇帝早膩歪了大腳旗人,對小腳的漢家美女垂涎三尺。
祖宗制度也是可以鑽空子的。乾隆下江南血統純正不純正不講了,反正咸豐有現成的圓明園可以玩,他無比喜好小腳美女。
某大臣重金購置蘇浙妙齡漢人美女數十人獻給皇帝。祖宗說小腳女人不能入宮,但我做“粗活”不就得了嘛!
結果這些美女以“打更民婦”的名義入了圓明園,每夜以三人在咸豐寢宮前輪值打更,咸豐聽到梆梆的聲音,就召幸之。
在諸多漢女中,最少咸豐喜歡的有四春:牡丹春、海棠春、杏花春、陀羅春,除此之外,還有號稱“天地一家春”的那拉氏,號稱咸豐五春。
據後世某專家說。滿清皇帝勤政,所以玩命的修園子避暑,比如避暑山莊啦,圓明園啦,每年所謂爲避暑住在圓明園,也是制度,但咸豐有了五春,似乎不是爲了避暑,他是在皇宮裡過了年就搬到圓明園。直到冬至才搬回紫禁城養心殿,他倒底是避暑還是打炮,成了一個千古迷案,勤政嘛。
除此之外,還有個曹寡婦也非常受咸豐寵愛,當然,漢人+寡婦,這絕對是踹滿清孔老二們臉地行爲,所以薛鳴皋才直諫不想皇帝來圓明園這皇家妓院。結果滾蛋了。別和你主子老二作對,這纔是孔老二要說的。
今夜。牡丹春一進寢宮,就聞到一陣酒氣,一看,那皇上正坐在地上,滿地狼藉,酒瓶扔了一地,渾身都是酒氣,紅着眼看着她,立刻渾身哆嗦,立刻請安道:“奴婢牡丹春見…….”
還沒說完,咸豐一下撐起身體,一個窩心腳登時把牡丹春踹飛出去!
“你是逆賊嗎?”咸豐指着牡丹春大吼道。
“皇上,我….我….”牡丹春躺在地上嚇得語無倫次。
那邊咸豐大步朝前,一把揪起牡丹春的頭髮,拉了起來,正正反反就是一頓耳光,他吼得卻是:“夷人!洪秀全!趙子微!朕他媽地抽死你們!”
說罷,把牡丹春摜在地上,轉身從架子上拿下一件花瓶(國寶?)猛地砸在哀嚎的牡丹春身上,在碎片四濺中,吼叫着:“你這該死的畜生!”
“主子,她不是逆賊,她是牡丹….”首領太監一見事情不妙,弄不好就血濺寢宮了,趕緊上去攔住這發酒瘋的主子。
“操!你是邪教上帝!”咸豐看他過來,一個下勾拳頓時把點頭哈腰的太監打飛了,這還不夠,咸豐一把抄下牆上名畫,撕吧撕吧,只拿着畫軸朝着在地上打滾的牡丹春和太監沒頭沒臉的猛打下來,一邊打一邊罵:“你們這羣無君無父的禽獸!你們這羣道德淪喪的人渣!”
只打得兩人哭爹喊娘,但滿清皇帝打你,你也不能跑啊,兩人血淚並下,滾在地上,躲開要害,只是哀嚎震天。
就在這時,門口小太監臉色煞白地推開門,又一個更娘出現門口,她看着門裡這一片狼藉的景象,手裡打更的梆子噶然落地。
“皇上!”杏花春驚叫了起來。
而看到她,咸豐手裡染了血的畫軸也落在了地上,他呆呆的看着這小腳美女,怔怔的走過來,突然把嬌小的她抱在了懷裡,兩行眼淚流了下來:“朕的如意珠!你終於來了!”
滿頭是包的太監首領連拖帶抱地把血流滿臉的牡丹春拖出了寢宮,扔在地上,對着寢宮遙遙膜拜:“如來佛祖、觀世音,南無阿彌駝佛,杏花春這歡喜佛終於來了,我們差點沒被打死啊。”
在寢宮裡,咸豐抱着嬌小的杏花春淚流滿面,不停的用鼻子去擦她細膩的脖頸。
“皇上,您又不開心?”唯一能制止咸豐酒瘋、綽號“歡喜佛”或者“劉海喜”的杏花春摩梭着咸豐的辮子,問道。
“不開心。”咸豐眼淚流到了懷裡美女的脖子裡,他輕輕咬着她白玉般的肩膀,抽泣着。
“爲什麼?我爲什麼要當皇帝,要當個親王也好了。”咸豐哽咽着。“皇上,您別這麼說。”杏花春嚇了一跳,趕緊扭身用手指摁住男子地嘴脣。
“不!我爲什麼是皇帝。”咸豐叫着,他喃喃地說着:“我大哥,大我23歲(180年)就出生了,父皇最喜歡他,但是我出生那年(1831)有一天他頂撞老師,說他當上皇帝一定要殺了那老師,老師告訴父皇了,父皇大怒,一怒之下,一腳踢出,正中大哥命根子,結果大哥就這麼死了;然後老師杜受田讓我超過六弟拿了皇位,我爲什麼要當這個皇帝?我真的好怕……我真地怕……..嗚嗚…..”
很久之後,在門口的小太監飛跑過來,朝首領太監說道:“主子要果子(春藥)!”
“佛爺啊,歡喜佛,您真厲害啊!今天熬過去了,多謝您了!”首領太監說完,慌不迭的轉身就跑。
以上史料,全來自茅海建《苦命天子》,滿清17世紀僱傭洋人的歷史,來自《19世紀的常勝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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