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滿清密探 瘋狂的禽獸商人
左宗棠戰戰兢兢的扭過頭來,發現身後站着一個40多歲的男子,穿着打扮都怪異,讓左宗棠倒抽一口涼氣。
此人腳上及拉着一雙草編拖鞋,腿上一條大褲衩,而上身穿着一件湖綢短褂,這衣服看起來造價不菲,更兼這滿清樣式的短褂子胸口特意加了個不倫不類的方口袋,裡面看得清楚,裝了個圓形的物件,一條銀鏈子從口袋上拉了出來,另一頭系在布紐上;
頭上更是亂蓬蓬的短髮,還偏偏一手捏了把摺扇,另一把端了個小紫砂壺,他正盯着李元手裡的長形包裹看。
“這哪門子長毛兵啊?!”
左宗棠舒了口氣,他兩個保鏢也終於看到了身後那傢伙,不約而同扭過頭去大口喘着剛纔被嚇到的粗氣,李元大聲問道:“這位先生什麼事?”
“我說,你們是不是在姓潘的那裡買槍了?”那中年人湊過來的小聲的說道。
看對方全猜對了,料想是熟悉這條街情況,左宗棠隨口說道:“是啊,你有什麼指教?”
“我聽出來了,長沙口音,我郴州人。”那男子冷哼一聲,接着說道:“你們肯定被他黑了,這小王八蛋專門黑外地人,買了什麼,多少銀子?”
李元冷笑一聲:“我們隨便買點特產帶回家,稍微貴點無所謂。”
“第一次來海京吧。”看對方不信任自己,那男子搖了搖頭,指着身後的街口說道:“看看,我的店也在裡面。”
左宗棠三人伸頭朝男子身後的那條街看去,同時目瞪口呆,一條街大約20丈長,街上滿滿的招牌全是槍械模樣,更甚的有一門和實物大小相仿的木製大炮放在街心。
“你們如果沒被姓潘地拉進去。多走十步就看地見這火槍一條街。”男子看着三人呆如木雞地模樣。冷笑道:“海京最不缺地兩樣東西:奸商和銀子。貨比三家才能買。看你們是老鄉地份上。跟我去店裡。我給你們指點指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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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以爲剛剛那店就是兵器庫了。但看着這條街地架勢。要是武器全拿出來說不定能武裝一個營地湘軍!
左宗棠三人邁着呆滯地步伐。呆呆地跟着這老鄉走進了街裡地一個店面裡。裡面除了滿滿地槍械。中間居然有長藤條椅子和茶几。裝潢比小潘地店好多了。店主請他們坐下。寒暄了一下。親自給他們端過來一壺茶。說道:“叫我老張好了。把你們地槍拿出來我看看。”
張龍潭看着老張熟練地擺弄着那條“鎮店之寶”夏普斯後膛槍。神情非常緊張:“他要了350兩。您看值嗎?”
“350?真敢要!你們也有錢!”老張也吃了一驚。接着冷哼一聲:“我這裡5兩賣給你。”
“什麼?!”左宗棠三人一起變了顏色。李元結結巴巴地問道:“難道他完全就是騙子?這槍根本不能一里內百步穿楊?”
“不,夏普斯當然是好槍,百步穿楊也差不多,不過要精確射擊,打不了1裡那麼遠。”老張扔下槍。翹着二郎腿說道。
“那百步穿楊的步槍就值5兩啊?我知道火繩槍就是六七個槍子一起爆出來。和這種洋槍根本沒法比啊。”左宗棠睜大地眼睛:“這是利器啊。就算是能工巧匠也沒聽說過能造這麼遠這麼準的槍啊!”
“西洋槍都是機器造出來的,就好像母雞下蛋一樣,只要你母雞夠多,雞蛋嘩嘩的來,爲什麼不便宜?”老張不解的問。
“你是說,這玩意不是靠能工巧匠手藝的?有機器就有?”左宗棠問完。立刻撩起下襟擦汗。
“嗯,不需要手藝,都是機器造的。”老張注意到左宗棠的緊張,但他把那當成買了高價貨的失望了。
左宗棠大驚,滿清工匠不少,但訓練一個鐵匠造火槍那也得幾年,火槍造起來也費勁,要是西洋槍這麼來地,那豈不是趙闊這個逆賊有錢就不會缺槍?
李元沒想到其中地關節。他指着送的兩把米尼。氣得漲紅了臉問:“請問張先生,這兩把是他媽的這個奸商送的。說是法國貨,您看看值不值?是不是廢鐵?”
老張放下茶杯,操起兩把槍看了看笑道:“怎麼是廢鐵呢,不過不是法國貨,是大宋貨。”
“大宋貨什麼意思?”三個探子不解的問道。
“就是大宋仿製法國米尼的,是本地產地。”說着老張把槍平放,指着槍托上刻上去的徽標說:“看到這個兩個拳頭並在一起的標誌嗎,這是兄弟的商標。”接着拿過另一條槍,一樣平放,指着另一種徽標說道:“這十字和太陽,代表皇恩廠。”
“仿製什麼意思?兄弟和皇恩是什麼?”張龍潭不解的問道。
“比如你們長沙有個烤鴨做得好,我就按你的方法做烤鴨,就是仿製唄。兄弟和皇恩都是我們自己的軍工廠。”
“什麼?你是說這種槍是大宋長…?也是用機器?”左宗棠猛地瞪大了眼睛。
“都是機器,就是中國人用法國方法仿製法國軍火唄。”老張愣了一下,暗道:這些老鄉真土啊。
“那性能和產量怎麼樣?”左宗棠急急的問道:“對了,和法國槍比呢?”
“性能差不多,和法國槍一個價格,都是7兩裸槍,不帶刺刀、配彈。”老張笑道:“不過賣得比法國原裝槍好,因爲我們自己地槍可以自己修,配件很方便買。產量不清楚,但是據說他們可以朝軍隊供貨,先在也有餘力零售一批,應該挺高地吧?”
“才七兩?????”左宗棠難以置信的吼了起來,他清楚他們滿清工匠爲軍隊做地擡槍和火繩鳥槍的價格,別說擡槍了,火槍成本都比這種西洋槍零售價高几倍!
“7兩太便宜了吧。海京不是什麼東西都貴嗎?”張龍潭也感覺到不妙了,他用顫巍巍的聲音問。
“你說對了,除了軍火,什麼都貴。”老張解釋道:“現在洋人不停的運來新槍,越來越厲害,越來越便宜,昨天的搶手貨,說不定明天就變成燒火棍;而且他們西洋天天打仗。據說倉庫里老舊軍火堆積如山,現在咱們和清妖打,需要軍火,各國玩命地往這邊運。比如陸軍裝備的,就是10多年前英國人第一次打仗時候用的老褐貝絲,皇帝說學西洋戰法。馬上一船船的運過來,那都是日不落帝國的存貨。”
“其實啊,褐貝絲老槍了,不好用,是皇帝不敢得罪英國佬,不得不買的,法國朋友都被擠走了,很生氣。”老張小聲的說着,他指着桌子上的步槍接續說道:“英國佬其實自己都不用老褐貝絲了。他們軍隊裝備地是恩菲爾德。而現在法國朋友裝備就是米尼,我們大宋也買了法國機器訓練工人,開始大量仿製米尼。不過也沒法,英國佬,媽的,那就是秦國啊。誰敢得罪?”
左宗棠腦門上冷汗汩汩而下,“我操!這喪心病狂的趙闊!他的高帽妖兵用的竟然是老式西洋槍,都這麼狠!如果他們換了新式步槍,天下豈不是獨步無敵了?”
左宗棠在出神,那邊李元已經在請教夏普斯的問題,畢竟軍人不管怎麼腐敗還是喜歡武器地,當然李元在一天前還是喜歡刀的,但和湘軍30斤重的擡槍和差不多一人高的鳥槍比,海京這些只有腰高輕便的西洋火槍怎能不是眼裡的精品。
“後膛槍都有一個缺點。永遠解決不了。”老張侃侃而談:“就是漏氣。弄不好燙你握槍的手,而且他們靠槍膛的針激發。特別容易壞,所以你們在外地,不在海京住的話,你買後膛槍打幾槍可能就廢了,外地人要買當然買米尼咯,前膛結實啊,傳給你兒子孫子都可以。”
“我看那種鼓鼓地短槍不錯,能連發六發地,是不是可能炸手?”張龍潭眼睛盯着老張店裡那幾只左輪,挪不開了。
“什麼槍都可能炸你手。”老張瞄了瞄張龍潭,說道:“左輪便宜的不好用,確實很危險,一般就最好裝一個彈膛,不要全裝滿,否則真的炸你手。但是現在有的是新款的好左輪,6發肯定沒問題,美國和德國的,就是價錢貴。那個軍隊地錦衣衛在香港澳門暗殺海盜頭子,他們就喜歡用左輪,慢慢的靠過去,突地從衣服裡抽出來,舉槍就打,打完就跑,外國巡捕根本就抓不到你!”
“錦衣衛?殺海盜頭子?”左宗棠眼睛又瞪大了。
“那肯定啊,海盜上了岸也沒在腦門上寫着,你不能在洋人地盤逮他們,只有暗地幹掉。”老張笑道。
接着他問張龍潭:“我這裡有精品左輪,100兩,看都是老鄉也有緣分,你要,我給你70兩一把。”
“掌櫃,來一個?”張龍潭眼巴巴的看着左宗棠。
“我們都買了三條槍了……”左宗棠裝作苦笑的樣子,說着擡起頭問老張道:“張老哥,這個米尼槍怎麼個裝彈法?是不是飛快?比鳥槍快?我聽說咱們大宋那種高帽軍打得很厲害。他們爲什麼那麼厲害?”
“等着。”老張站起來去櫃檯後拿出來一堆冊子和油紙,放在茶几上,挑揀起來。
左宗棠他們偷眼看去,第一本赫然就是《聖經》!
“這是米尼槍使用說明書,姓潘的那王八蛋沒給你吧?他那店面本來就是一個英國白癡開的鋼琴行,沒兩個月就破產了,他不過賣那種敲了響洋琴的小工,後來盤了那店,靠着地段好,專門黑外地人的,根本屁也不懂。這是皇恩李老闆寫的,他也是咱老鄉,還是個秀才,技術也牛地很。”老張遞給三人一個薄薄地冊子,三人翻開一看卻是一本圖文並茂的前膛槍裝填指南。從持槍立正一直寫到戰後清理槍膛,詳細無比。
“我看看!我看看!”李元對這個很感興趣,翻了幾頁就拿過去自己看了。
“老張,我發現你們這些海京生意人都見多識廣挺會說地,哦,還信洋教啊?”而左宗棠裝作隨意的樣子翻着茶几上那堆書報。
“嗨,農夫可以不識字,我們做生意的不識字不死了?不識字怎麼看報看資料。不看報怎麼知道什麼時候港口來貨了?來什麼貨?不僅會識字,還得會算數,而且現在這架勢,也得懂基督教,不然你和洋人或者想參軍那羣狂信徒沒法聊天做生意,你不懂他們想什麼不行。”老張得意地吹噓起來。
而左宗棠好像碰觸毒蘑菇那樣撥拉開上面那本聖經。下面攤在報紙上的幾本書頓時讓左宗棠眼睛一亮:一本是署名莊立忠的《大宋皇家陸軍步兵操典》,一本是署名宦助國的《全球戰國論》,前者重要性不言而喻,莊立忠也是腦袋值2萬兩銀子的妖人悍將,後者則是著名的海宋僞朝廷丞相。
“哦,這是什麼呀?”左宗棠裝模作樣的伸開粗大的手指要去拿那兩本書。
而老張眼疾手快,啪一聲扣住了《步兵操典》,笑道:“這書不好搞,朝軍官買地。別的隨便看。不好意思。”
“哦。呵呵,好啊,我就隨便看看。”左宗棠吃了一驚,笑着拿起《全球戰國論》,翻了封面,只見扉頁寫着:科舉指定用書。他翻了翻,一看那文字就差點吐了:正是海宋邸報上那種噁心的文白夾雜的行文,這種文章在左宗棠這種大儒眼裡就是給半文盲看的,他們這些儒家精英看了都覺得髒眼,好像高中生看小學生作文一樣。
“怪不得你這個逼考不中天朝科舉,就滾去輔佐長毛了!別說你的操節了,以你這種文采,你他媽地簡直是讀書人的恥辱!湖南主考官把你刷了,是無比英明!”左宗棠心裡大罵。眼裡卻還強忍着對文采和人品的雙重噁心。爲了蒐集情報,他以一種擼起袖子在馬桶裡撈不小心掉進去的玉扳指的決心。狂看。
小冊子很薄,寫的又直白了,連個顯示自己儒學修養的典故比喻都沒有,看了幾眼,左宗棠就大致明白意思,心裡的火蹭蹭的冒:文章其實就是普及全球地理外加解釋西洋列強地特點,只不過是換成中國人熟悉地戰國來講,裡面說英國強的好比秦,外交好像張儀的縱橫,法國好比楚,美國好比韓,海宋賊竟然是自比管仲來之前的齊!而滿清被比爲夜郎這野蠻小國!
----這完全就是暗示這塊土地根本就不是什麼鳥天朝上國了!
竟然是夜郎!
這完全侵害了左宗棠的拳拳愛滿清之心,怎麼能不讓他怒火中燒。
“喪心病狂到何等程度!”左宗棠強忍着內心的激動,努力讓手地動作舒緩,慢慢的把那本書放回茶几。
長吸了一口長氣,左宗棠臉上擠出個笑臉,問老張道:“我也聽說大宋陸軍天下無……!我侄子曾經也想逃到廣東來參軍,我想買你的操典看看行嗎,可以付錢多少銀子?”
而對面坐着的老張一直在觀察這三個人,看到這時,他親自捧了杯茶,遞給左宗棠。
左宗棠剛接過來,說一句“多謝”,對方一句話,讓他茶水潑了一手。
老張問的是:“你們是不是湘軍的?”
暴露了?!!!!
三個孤膽007一起臉色大變!
“您真是太會開玩笑了,我們就是古董字畫店的,哪裡和湘軍有關係?”李元強笑道,手握着那本指南卻在發抖,而張龍潭又想伸手抽刀了,但看着對方笑容可掬的臉,卻猶豫得不知該怎麼辦。
“得了,我觀察你們很久了。”老張一笑:“字畫店?一個掌櫃識字還正常,你們兩個夥計都識字?!你這個店真是書香之處啊。你兩個夥計不僅識字而且強壯,手上都有繭子,字畫店夥計手上有繭子?摸刀摸出來的吧?夥計還喜歡槍,掌櫃就喜歡操典?你字畫店地摸什麼槍看什麼陸軍操典?!”
“你瞎說什麼?”李元徹底傻了,這個店裡面還有兩個夥計,外面人來人往,根本就不適合殺人滅口。
左宗棠強笑道:“您看走眼了吧?我們就是湖南生意人。你不是也是郴州人嗎?”
而張龍潭已經完全把手摸上了後腰地匕首。
看三個人汗流浹背,老張笑了起來,他指着手伸向後腰的張龍潭叫道:“老兄別激動,把手拿回來,讓我看見。”
說着掀起上衣,裡面褲衩上赫然露着一把左輪槍,老張笑道:“我這是槍店,你們要是亂動。我幾個夥計都是沒見過世面、容易激動地,萬一亂槍打起來就沒法做生意了。”
“我是後背癢癢。”張龍潭滿頭冷汗的把摸到匕首的右手又伸回來,一瞬間,不知道怎麼地,他突然想對着老張腰裡那把洋槍跪下來----這種威懾感讓他心裡空落落的,無比後悔爲什麼不也買一把這種短槍。
“我們確實是生意人。我可以給你報我古董店地位置人員什麼的。”遇到這種兇險情況,左宗棠反而立刻鎮定下來,他竟然開始侃侃而談,連頭上的冷汗都沒有了。
“你們都誤會了。我做過十年的綠營兵。”老張笑了:“我一看到你兩個僕人,我就覺的像軍官。”
“什麼?”李元和張龍潭一起叫了起來,和左宗棠呆呆的看着老張,都心想難道這是個龍潭裡心向大清的“同志”?
“我在郴州當了10年綠營兵,從30歲到40歲,然後長毛來了。城破了。我們管帶跑了,我家在郴州,沒法跑,我就投降了。”老張用淡淡的語氣說着,好像在說一件別人地事情。
“然後我一家老小都編入長毛,我和60歲老爹在男營。老媽老婆和女兒都進了女營,見不着面了。現在也生死未卜啊。”老張說到這嘆了口氣。
“後來我這部分人被編入皇帝的軍隊,我們離開郴州,和天王和女營背道而馳,向南方進軍。然後老爹不習路途艱險,得病死了。我一個人跟着皇帝一路打進廣州。”老張長出了一口氣:“但是皇帝不像以前的滿清,他不想我們這種人當兵當到老,他進行裁軍,我年齡太大了。又不是軍官。連治安官也當不上,直接按軍功拿了錢分了處宅子就在海京定居了。開了這間軍火店。好處就是我這種身份三年不用交稅。”老張笑道。
“你不滿趙子微皇帝?”左宗棠試探的問道,他實在不清楚商人這種淡淡的語氣是什麼意思。
“我當然滿意。”老張笑了笑:“我說這些只是說明,我現在就是商人,我不是軍隊和朝廷的人,商人就要賺錢,我看你們肯定是清妖朝廷派來地,你們要知道,大宋軍隊厲害一是靠信仰,二是靠西洋兵器厲害;信仰咱不提了,我現在都不知道天王是不是神,我現在也很少去教堂了,滿清當然不信上帝,但是你們可以買西洋槍啊!”
“你什麼意思?你到底什麼意思?”李元徹底暈了。
“我的意思,如果你們是湘軍的或者綠營的,無所謂!我可以賣給你們火槍!什麼型號,什麼國家的,都可以!彈藥你們自己配,因爲搞火藥比較費勁。如果數量超過100支,我給你們送貨到湖南,如果超過500支,價格要漲2成,我仍然給你們送過去!運費我包!走海運到上海轉湖南也行,我給你們去海京港走貨,在港口銀貨兩清,如果你們怕,去香港也行,海上安全和陸路運輸我不管,你自己跟船去上海接貨。”老張笑道:“再多的話,我可能運輸有困難,但可以分開做。我現在就可以給你們發500支英國褐貝絲,或者100條兄弟牌米尼,要不要?炮也有,我代理3個國家7家洋行的火炮,不過現在市場上因爲朝廷狂購,導致火炮緊俏,價格狂漲,一天一變,要走市場價,不能預先付款,要不要?”
“你………”左宗棠三人一起倒抽一口涼氣----海京。這是何等的喪心病狂之地啊。
左宗棠長長連續吸吐三口氣,才平下了狂跳的心臟,他以看着瘋子地那種又迷惑又鄙視地眼光問道:“如果我們真是湘軍的清妖,你賣的槍會殺你們長毛啊?難道你希望清妖攻到廣州城下?”
“切。”老張不屑的不揮手,他虛指着港口方向說道:“清妖如果要買洋槍,大宋不賣,洋人賣啊!香港和上海,我們管不了。你們不一樣能拿到槍嗎?我是商人,聖經上說了,我們就是要努力賺錢,這就是天道。如果清妖來了,我告訴你,雖然我今年43歲了。我一樣提着夏普斯上城牆打清妖,我在這裡過地很爽,誰媽的煩我,我打誰!但買賣就是買賣,以前廣西、福建、雲貴探子來地多,他們也買洋槍啊,但是打得過陛下無敵十字軍嗎?說實話,你買回去,不一定能訓成洋槍隊;你能訓成。你不一定打得過我們;英法美都是洋槍。不也彼此間有輸贏嗎?你能打得過一次,你也……也…”老張堪堪的把“也保障不了軍備供應”壓在了喉嚨裡,笑了笑說道:“我只要努力賺錢就對得起上帝和陛下了,要不要槍?”
“我們不是湘軍的,但聽你這麼說,我回去也許能當個掮客替你們搭橋。”左宗棠笑道。
“那也好啊。拿着我的名剌,直接來找我,我可是能組織貨源和陸地運輸的,別的店有貨也辦不了。我認識何六爵爺,陸路我走他地線。”老張瞧了三個人好一會,才笑了起來。
說着,老張把那本《陸軍步兵操典》拿起來搖了搖,說道:“這本是我在城外軍營買來的,你就算是古董店老闆。拿回去給湘軍頭子看看。識貨的肯定買!這就是大宋厲害地秘密!他們出價肯定高,你看着給錢。這玩意賺地絕對比你什麼鐘錶字畫多多了,可以原價買給你,老鄉你要不要?”
“說的是啊,湘軍那羣壞蛋肯定要,我也就做回探子吧,多少銀子?”左宗棠裝模作樣地想了想,說道。
老張叉開五指伸出去,“就這個數!不貴。“五百兩?的確不貴!”左宗棠咬牙付賬,看着老張目瞪口呆的模樣,問道:“嫌少?”
“不不不,你拿着吧,這些報紙書都拿去,我送給你們解悶。”老張趕緊一把抓過銀票,帶着惶恐的眼神把茶几上的書塞給左宗棠。
到告辭的時候,老張送他們出門外,他低頭看了看自己手裡的那張銀票,突然來了句莫名其妙的話:“我肯定看錯了,你們絕對不是探子!你們太實在了!”
從老張店裡出來,三個湘軍探子失魂落魄一般走在嘈雜的街道上,連探討地力氣都沒了。
張龍潭提着裝着書報地包裹走着,突然嘆了口氣:“這些長毛的商人簡直是……!”
誰也想不到,這種人連自己的朝廷都不愛,主動要賣槍給敵人!僅僅是爲了點銀子!
“這就是商人!什麼王朝如果商人得勢,這王朝必然完蛋了!”李元心有餘悸的說道。
“他會不會去告密?”張龍潭突然說道。
“不可能,那就是個唯利是圖的逆賊商人。”左宗棠冷哼一聲:“你沒看最後出門,他賣了絕密情報之後,拿到錢後,就連走路都走順拐了!”
“爲何長毛這裡這麼多怪異的匪類?”張龍潭嘆氣道。
“還用問嗎!洋教和洋人進來就這樣,他們完全被傳染了,變成非人地禽獸了!”左宗棠握緊拳頭,低聲吼道:“趙子微比洪秀全更可怕!洪秀全都沒有勾結洋人毒害百姓!”
“掌櫃,現在去哪裡?”李元小聲問道。
“去城外長毛軍營周圍轉轉!”左宗棠低聲說道。
城外軍營周圍依然繁華,酒吧、飯店店鋪和想來參軍的人密佈周圍,甚至高帽妖人士兵和洋人教官也隨處可見,在風裡遙遙傳來的軍營裡如雷般的排槍齊射聲浪中,左宗棠三人在一個槍械店外瞠目結舌,門口就擺着一堆《大宋皇家陸軍步兵操典》待售,售價50個銅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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