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只是比誰比誰更瘋狂
如果你想象不出缺口攻防戰是何等慘烈,你不妨想象一下有兩隻巨大的鋼鐵刺蝟,每個身上都長着密密麻麻的2米長的銳刺,打着滾瘋了似彼此對撞在一起,這一瞬間的血花亂濺就是攻防戰。
滿清張愛蘇部和太平軍朱清正部在韶州城缺口碰在一起的時候,最響的竟然不是彼此的吶喊聲,而是“撲、撲”聲,這是彼此的長矛捅進對方身體的響聲!
長矛是雙方最長的武器,隨後的纔是震天響的殺聲,彼此爲生存而戰的兩個不共戴天的敵人衝過己方被長矛固定住屹立不倒的屍體,長刀狠狠的劈砍向對方。
眨眼間,這窄窄的缺口,立刻成了修羅地獄般慘烈的景象。
你捅出我的腸子,立刻我劈掉你半個腦袋!
一時間,不過城頭寬的窄門裡血如雨下!
雙方吶喊着,卻如同被鐵線抵住搖來搖去的兩堆木偶,在這個缺口裡僵持着,這“鐵線”不是別的,正是染血長矛和赤色鋼刀!
“殺啊!”太平軍最高指揮官朱清正奮不顧身推開身邊被牆頭鳥槍射的渾身是眼的或者脊背上透出一截長矛的兄弟,在城外舉着刀奮勇向前衝着,如同廟會中推開如堵的同胞去摸祈福的佛腳一樣,他滿腦着只盼望着看到一個清兵,什麼鳥戰略鳥戰術,都去他媽的,在這種慘烈的攻防戰裡只有一個想法,看到敵人,然後,把他劈成兩段!
終於他踩着已經變成柔軟溫熱、甚至還在蠕動的“地板”擠到前排,在前面兩個包着頭巾兄弟的腦袋之間他看到一樣瞠目大吼的清妖,不管瞄準沒瞄準,他手裡的刀在怒吼之下越過兩人的肩膀劈向前方。
劈中!
那個瞋目挺矛的清兵根本沒法反抗,他的矛插入一個太平軍的胸膛裡,長矛根本無法後撤,因爲後撤就打到自己兄弟,他只能平心靜氣的挨朱清正這兜頭一劈,立刻倒地。
但他一倒地,朱清正身前的那個兄弟跟着這洞穿自己胸膛的長矛一起倒地,身上立刻被砸上兩塊沉重的條石,那是頭頂左右清兵爲了填補缺口投下的!
“我操你媽!”自己兄弟立刻被塵土飛揚的條石砸到地上成了新“地板”,朱清正根本沒有擡頭看,他根本不管頭上的條石、木條、鳥槍,他只要殺死眼前這些畜生一般的清妖。
而對面的清妖想的和他一模一樣。
砍死一個,前排兄弟被條石砸到地上一個,朱清正立刻側身而上,填補了這空白,他腳下就踩着這條石,而條石下就是他的兄弟!
面前的清妖瘋了一樣朝他砍來一刀,朱清正側身避過,一刀貼着這清妖腦袋砍出,兩人錯身而過,胸口幾乎貼在一起,要是在別的情景看到兩個男人這個瞬間,必然以爲他們是久別重逢的好友情不自禁的擁抱!但他們彼此右手挺着的兵刃都毫不留情的刺入彼此身後的肉牆中!
這個時刻根本不需要任何瞄準,眼前滿滿的都是人,所做的僅僅的用最大的力氣把手裡的傢伙刺出去!一刀砍倒一個清兵,或者一刀了賬一個太平軍。
這個時候剛纔那個劈向自己而被閃開的清兵提着染血刀猛地撤回自己身前,從他那染血的刀和身後的慘叫可見他也劈中了太平軍兄弟,這個時候密密麻麻的人對人,不可能不劈中。
清兵也一樣。
但身前帶着血紅色的刀光一閃,那剛纔劈朱清正的清妖肚子上已經飆出一道血光,他砍中了太平軍兄弟,但也被如林的刀劍刺中了肚子,
這個人就堵在自己身前,兩人肩膀幾乎抗住肩膀,無暇考慮,靠着這敵人的肩頭支撐發力,右手一刀再砍向那密密麻麻的清妖人頭,朱清正空着的左手幾乎是本能般捅向這個清兵的肚子。
他不過是想打倒這敵人。
但這本能的動作微一阻礙,這拳頭就毫無阻礙的竄進了這清兵的肚子。
原來剛纔他已經被太平軍一刀捅穿腹腔!
不暇考慮,朱清正右手刀又削掉一個敵人的鼻子和半邊臉皮,眼看着那敵人倒去,藉着靠在自己身上這清妖的肉盾掩護,手穿進對方的腹腔,朱清正一把揪住了對方的腸子,猛地怒吼一聲,左手猛握成拳、一拳狠狠打這溫熱溼滑腹腔後的脊樑骨上,敵人朝後躬着身倒去,頓時血乎淋淋的腸子被他左手揪了出來。
這拿着染血長刀的敵人只有慘叫的份!還沒來得及飛離的頭磕在朱清正肩膀上,把滿口的熱血噴了他一脖子。
在怒吼的朱清正身後,一位拿着大錘的太平軍的老戰士,一錘把這個染了自己兄弟血的清妖腦袋打陷去一塊,而朱清正又一肩膀把這混蛋朝密密麻麻的敵人撞摜了出去,頓時這個瞬間失去生命的清妖摔向自己的兄弟,腦袋塌了一半,而染血的腸子卻還握在怒吼的朱清正手裡,一時間腸子被拉出兩米長,如同絲帶般飛舞在這兩撥不共戴天的人之間,飛濺的血濺到清兵和太平軍最前沿的勇士臉上,但轉瞬間他的屍體就被城頭上投下的木頭砸到了地下。
“殺清妖啊!”莊立忠怒吼着,他正趴在雲梯上,上面的兄弟正死命的和城頭的清妖對捅着。
他今天沒有被派去攻取東城,而是來攻北城,從北城塌陷了一塊開始,所有被趙闊派來攻擊北城的太平軍都士氣高漲,但拿着冷兵器的兄弟沒有被命令協助攻擊缺口,反而,他們被嚴命如果北城塌陷,要誓死雲梯登城!
但並不是赤裸裸的攻擊城頭,他們帶了爲缺口攻擊戰準備的利器。
這命令本來是他們不理解的,但看到北城坍陷了一截,他們立刻明白了爲啥他們這個伍會帶有紅藥包!
莊立忠因爲是小先生,加上身材矮小,被命令帶上了三個紅藥包,這三個zha藥包緊緊用繩子栓在這童子的腰裡草繩上,但他無比高興,承擔了一個伍的火yao任務,現在什麼都清楚了,他們要爲攻城戰輔助!
城牆塌陷,而他們今天被派來攻北牆的部隊也從民居里衝了出來,在缺口兩面豎起雲梯繼續發動猛攻。
很明顯的,因爲城牆破了口子,北牆的守軍慌亂不堪,人力分散,再也應付不了他們無畏猛攻,幾架雲梯的兄弟都攻到了牆垛,和城牆上的清兵展開對攻。
“小先生,我送你登城!”再也受不了城頭啪啪啪啪的刀劍互砍的聲音,在莊立忠下面一個魁梧的太平軍兄弟叫道。
“好!”也咬牙切齒因爲不能登城而緊張的莊立忠頓時大喜!
這登城很懸,是下面的那個兄弟用臂力拉出雲梯在隔壁牆垛之間送莊立忠登城。
如果他撐不住。莊立忠立刻摔下城頭死在亂石崗中,就算他能扒住城頭,如果有一個清兵注意到他,輕輕一推就能讓這個少年太平軍死無葬身之地!
但他們成功了,第三位的太平軍兄弟死命的扒住梯子用胳膊送年少身輕的莊立忠手臂拔到了隔壁的牆垛之間,然後憑藉滿清官兵都膽戰心驚的填缺口,無人注意到他,順利翻上城牆。
但莊立忠除了右手的火苗之和滿腰的zha藥包外,沒有絲毫武器!
然而這頭包頭巾的少年一翻入韶州城頭,立刻激起滿牆頭都是辮子的守軍大譁。
立刻不知有多少清兵朝他撲來。
但是這個小孩子牢記自己的使命:“爲打入缺口做掩護!”
他猛地抽出腰裡一個紅藥包,邊跑邊點,點燃了導線,帶着一串的黑煙朝城牆盡頭左邊那羣聚集在一起的清兵扔去,他們正狠狠的往缺口扔着木條石塊,讓缺口的海拔越來越高。
“轟!”一聲巨響,瘋狂朝太平軍投下的木條石塊的右邊缺口的清兵頓時飛到了空中,缺口裡讓太平軍不停減員的頭上墜物頓時少了一半。
“殺了那小雜種啊!”隨着城頭騰起的這朵黑煙,本來朝莊立忠撲來的清兵趴了一地,但他們馬上爬了起來,殺氣騰騰的朝莊立忠衝來。
莊立忠也被這爆炸的氣流掀了個跟頭,但他立刻爬了起來,繼續跑着,沒有同袍支援,莊立忠只好朝缺口逃去,一路上經過咬牙切齒的朝蜂擁在缺口下或者雲梯上太平軍放槍或者對捅的清兵,這羣死戰的清兵根本沒空理老鼠一樣穿過他們身後的他。
沒有任何可逃避的地方,莊立忠逃到缺口那裡只能無可奈何的朝幾米高的城牆缺口下面爬去,下面就是密密麻麻的兩派正鮮血四濺的死命搶奪缺口。
看着那密密麻麻的清兵好像水一樣堆在城牆裡面,莊立忠突然明白了爲啥自己要帶着紅藥包!
他咬牙切齒的拉出腰裡第二個紅藥包,坐在城牆塌陷的半截缺口裡,絲毫不理頭頂的驚呼和咒罵,點着了,朝城牆內密密麻麻的清妖人羣中間扔去。
這次攻擊是極端致命的。
莊立忠親眼看着一條血乎淋淋的腿飛到自己面前。
在誓死對決的兩派人裡,兩邊全部是密密麻麻的士兵,好像兩股海潮彼此用血肉推搡着,別說扔zha藥包,就算閉眼朝下隨便吐口口水,都肯定吐某人一臉,這在人羣正中猛然爆響的爆炸幾乎炸翻了一圈後排清兵,好像在兩個誓死對決的公牛裡,一個猝然被後腰開了個口子,還怎麼奮不顧身人換人的壓上去抵住對方!?
在被炸開的滿是硝煙同袍殘肢的空圈周圍,城牆下的後面清兵都帶着恐懼看向塌了半截的城牆,而上面就坐着莊立忠這個戰戰兢兢的小長毛,他生平還從沒看過這麼多人一起看向自己!
不由的愣了。
但就在這時,一隻箭無情的射在自己腳邊,莊立忠扭頭看去,城牆上不知有多少憤怒到面容扭曲的清兵咬牙切齒的看向自己,就是這個畜生用火yao包無情殺傷着自己的兄弟,他們大吼着:“殺了他!殺了他!”
莊立忠有些張惶的站起身來,他立在在半截城牆高度,一手握住點火的火繩,一聲死命去抽拉最後一包火yao包,
但那火yao包卡住了腰帶,任他怎麼也抽不住來,這個時候,莊立忠這小長毛滿臉恐懼扭頭看向城牆上面:那裡已經沒有弓箭了,而是換了兩挺陰氣森森的火槍口,對於這個喪心病狂這長毛,清兵不惜一切要幹掉!
必死了!
這個時候,莊立忠腦中閃過的是死去父母、趙闊和趙影對逃兵小黃吐唾沫的影像,以及無數太平軍兄弟的笑臉,他愣了片刻,看了看頭上兩頂火槍,看了看腳下的清兵羣,好像愣了一樣用手裡的火繩點燃了腰裡的紅藥包,在腰裡嗤嗤的火繩燃進聲中,他喘了口氣,大吼一聲:“上帝將軍兄弟!”
縱身從半截城牆上一撲而下,腰間怒放燃燒的火繩在空中劃出一條逆龍般的黑煙,他決絕的躍向了城牆下那密集的清兵陣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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