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下雪啊!”
站在直隸白河口一條蒸汽船上,海宋海軍將軍丁玉展裹着厚重而華麗的軍大衣,驚喜的伸出手用黑色皮手套,去接空中飄落的小雪花,他扭過頭,身後煙筒的黑煙裡映襯下,細細的北方小雪落了下來。
周圍幾條船上傳來一片興奮的大叫聲,都是粵語或者閩語,小刀軍團的士兵大部分第一次看見北方的落雪,以前都是些窮人,自然不能見多識廣,不知多少人從船艙裡跑上來看這從未見過的北國風光。
“北方好冷啊,他媽的。”特使秦麻子走了上來,他縮在一個貂皮大衣裡,好像渾身都在哆嗦,他看向丁玉展,問道:“將軍你不冷啊?”
“冷!幸好帶來了這批冬裝!不過冷也有好的好處。”丁玉展笑道。
“這有屁好處?”秦麻子驚異的問道。
丁玉展在他面前舉起手轉了一圈,然後得意的笑道:“將軍大衣!黃金鈕釦!金絲綬帶!皮靴子!皮手套!漂亮!”
“是啊,”秦麻子不屑的瞧了一眼這個粗人:“在南方絕對穿不了這種軍服,聽說是周開源專門就爲這次行動做的。”
扭頭看了看周圍幾條船上海宋海軍的藍色大衣擠滿了船舷,朝着空中的雪跳躍着,秦麻子也想從袖筒裡伸出手去接點雪花看看,但他自顧身份:他自認爲是個文官,比這些粗人高明:“將軍,前面幾條英國小蒸汽船靠近大沽口了,他們要幹什麼?”
“測量水深,爲進攻做準備。”丁玉展總算玩膩了雪花,在雪裡舉着望遠鏡四處看,當然,根本沒看大沽口的清軍炮臺,完全是在賞風景。
“我看他們進入清妖火炮射程了吧?今天不會就打吧?”秦麻子有些擔心的看着那些在大沽口河道里進進停停的洋人汽船。有點擔心。
“不知道!敢開炮就打唄!”丁玉展放下望遠鏡拍着秦麻子地肩膀笑道:“沒事地。肯定又是炮戰。然後炮啞了我們再上。舟山、安南都是這樣。”
正說着。大沽口岸上突然穿來震天地鑼鼓。接着錦旗密佈海岸。無數清兵吶喊起來。秦麻子被這聲勢嚇了一跳。驚問道:“清妖要幹什麼?”
“幹什麼?幹什麼?幹什麼呢?”丁玉展也緊張地舉着望遠鏡朝花旗招展地沿岸望去。嘴裡不解地自言自語道。
1857年1月。英法聯軍從上海北上。集結在大沽口外圍。英法俄美四國公使要求滿清派出全權特使。談判貿易。俄國還要求要和滿清劃定疆域。搶奪土地。
英、法、宋爲主力。但此刻跟隨聯軍地海宋海軍只有一艘風帆戰艦。海宋沒有派其他船來。主要兵力都是陸戰兵。
這是因爲英法不僅替海宋運兵。而且人家地船已經完全升級換代了。這次來地26艘軍艦、炮艇中。只有3艘風帆戰艦。其他地都是蒸汽動力。海宋沒實力從海京朝天津投放蒸汽船戰艦。因爲它地這類戰船極少。
6000聯軍中,海宋小刀軍團就佔了2000人,在海京裡因爲“通電事件”和“石達開入宋”而焦頭爛額的皇帝。好像對這次遠征抱有很大信心,比海軍自己都更不怕滿清。
海軍主力和5000十字軍黑旗軍團士兵佔領了寧波附近舟山---這是這次分贓戰爭中,趙闊得到地定金,南北中國海之間的跳板舟山羣島,有了這個島嶼,海宋可以往北進入更深範圍。
本來列強不許海宋得到沿海的陸地地盤了,海宋皇帝要求的是得到臺灣作爲大宋的軍事基地和“殖民地”,這裡離海宋距離近,面積大。戰略價值更大;
但額爾金和布爾布隆直接說“NO”:“臺灣這次會變成通商口岸的,怎麼能給你呢?它是滿清的合法領土!”
但作爲那個時代,全球叢林時代的骯髒交易,剛剛滿嘴維護滿清利益的英法很快同意把舟山給趙闊,分人家東西都不需要問主人地哦。
靠近江浙寧波舟山本就是滿清的海上要塞,是南北海上交易的通道關卡,交給趙闊,對列強收益有利:一是,如果把海宋拉進強盜集團。這勢力不強地打手確實需要一個後勤基地來完成更遠距離的打擊;二是可以打擊海盜。趙闊很擅長做這種擦屁股的小事,交給他。滿清沿岸貿易安全會更好;三是,海宋在江浙海上得到一塊落腳點,可以幫助他們抵抗太平天國的叛軍,維護列強在長江出海口的利益;
雖然趙闊就是太平軍一系的,但無論從對這個賤人的性格瞭解上,還是從滿清文明還是從西方文明分析,英法公使都確信,他都會幫着滿清和列強抵抗太平天國的,這也符合他的政治利益和商業利益;等海宋和滿清互相承認後,上海里地洋人和滿清官員就不會被動不動就殺過來的太平軍嚇破膽了,另一個本土強人的軍隊可以直接登陸支援江浙戰區,而列強的利益也會堅如磐石。
另外舟山已經被打成殘廢了,第一次鴉片戰爭,英國艦隊就打了一遍舟山,把滿清炮臺工事和火炮都炸了;然後趙闊自己又以爲舟山水師騷擾他的走私,又閃擊過一遍舟山,又炸了一遍炮臺;這次是第三把,主要防禦點舟山定遠守軍幾乎沒抵抗,就爭着從島北面坐船跑了。
舟山被海宋奪在手裡,這次趙闊開始派軍隊上去駐紮,派工程隊上去修建炮臺工事,這裡將要變成海宋的軍事、商業重鎮,成爲對着滿清肚臍眼裡的一把劍,那個時候,憑藉舟山這個海宋海域最北的要塞,海宋海軍上可以打頭(北京),下可以砍腿(福建臺灣)。中間如果不爽,直接就能攻擊上海、寧波等地,商業利益更不用說了,這裡是上海和海京海上交通的咽喉---趙闊已經準備用明地或者陰的弄死弄殘滿清寧波水師,獨霸這個海上巡查權了,反正滿清不要海。你不要我要,要也不給你,我海軍比你水師強!
此刻在大沽口外的英法聯軍都開始測定大沽水深爲戰爭準備的時候,大沽口炮臺上的滿清最高指揮官直隸總督譚廷襄也正用望遠鏡看着這幾艘洋人地汽船肆無忌憚的駛進炮臺射程,大搖大擺的一會開一會停,他並不明白洋人在幹嘛呢,但他依舊緊張的滿頭冒汗。
“大人,敵船已入我火炮射程,可要開炮射擊?”滿清將領朝譚廷襄請示道。
“當然不行!”譚廷襄自己先嚇了一跳。訓斥道:“糊塗!怎麼能先起戰端,授人於口實呢?就算開炮,也要等到敵船先開炮!這才能讓我天朝上國站住道理!”
英法地小型蒸汽船大搖大擺地在滿清炮口下測定了大沽口水況。然後開走了,不知道英法在幹什麼地譚廷襄抹了抹冷汗,鬆了口氣,心道:你們這羣蠻夷亂晃什麼!剛纔你們差點引起戰火懂不?老子終於妥善執行皇帝地政策了。
“傳令示威!”譚廷襄指着英軍汽船屁股,用丹田之氣大吼起來。
直到英法宋聯軍抵達天津大沽口外的時候,要求和滿清朝廷談判,咸豐對突然撲上來的四國外國人要求還不清楚,尤其是裡面還裹着滿清叛軍。
後者也沒讓咸豐同志太過焦慮,因爲對方曾要求請和!這就是示弱!僞宋皇帝竟然自稱自己是蠻夷。說明他不過就是個心虛的漢奸而已!朝中大臣有激進派還討論過如何利用僞宋去滅洪秀全,僞宋是個屁!
換而言之,如果英法聯軍帶着太平軍來,說不定咸豐就嚇出心臟病來。
因此咸豐巴巴的讓他的超級智囊----軍機處的大臣,爲準備出面交涉的直隸總督譚廷襄制定了詳細而“高明”地外交戰略。
對俄表示友好;對美設法羈縻;這兩個蠻夷同學還是好的,他們起碼沒有帶軍隊,也說了,不插手滿清和大宋的外交;
對法進行勸告,讓他放棄對海宋地支持。說服最狠的大哥英國別鬧事,如果法國幡然悔悟,洗心革面,爲時未晚,滿清可以賞法國點“好處”。
對英國嚴詞詰問!
這個王八蛋太狠了,鬧事都是他鬧,這次起兵又是他牽頭,兵力他出大頭,當年鴉片戰爭就是他點起來的。這個蠻夷太混蛋。妒忌滿清的天朝地位!
必須嚴詞訓他,把他訓得面紅耳赤、痛哭流涕----你知道啥叫道德不?
海宋?叛賊要立刻朝朝廷投降!自縛雙手跪在廣州城門等着官兵進去接收----當然。坦白從寬這條都沒有;
當然譚廷襄一去大沽,和四國蠻夷倒算是談笑風生,當然除了不理海宋特使,後者也不敢見他
蠻夷們從來不是鐵板一塊,英法是王八吃秤砣鐵了心了,說:“把你們能代表皇帝的全權大臣叫出來!你譚廷襄不夠分量!其他人也免談!”
俄國笑眯眯的狐假虎威,要求大片領土,全球大財迷美國更是走在了賣友求榮的前列。
美國沒有兵力,是搭英法便車的,所以沒有上兩者這麼吊---領着一羣小弟,在桌子上摔打着鋼管、砍刀,叫囂着:閻王你他媽的給老子出來!不出來,老子就燒了你地廟!
美國是隻要能修約(南京條約),閻王我不見也行,小鬼就o了!
面子算個屁,能賺錢就行了!
所以美國公使不要求滿清派全權公使,他把修約要求11條,朝直隸總督譚廷襄遞交了。
本來美國算4個蠻夷裡態度最好的了,但他的修約要求一抵達咸豐那裡,登時完蛋了。
因爲美國要修國書,這是平等的關係,美國翻譯就按他們那一套文明翻譯了美國國書。但其中美國總統致清朝皇帝國書中第一句第一個字,就讓毫無尊嚴和廉恥的財迷美國在咸豐眼裡成渣滓了!
這第一句話就是:“朕選撥賢能智士,姓列,名威廉(此刻在大沽口船上蹲着的美國公使),遣往駐紮攆彀之下,
這本來是介紹信。就是:“我公司總經理派前往你處推銷……”
但問題是國書翻譯,尋求平等,把美國總統翻譯成了“朕”!!!!!!
朕啊!!!!!!
看了看美國國書,圓明園裡的咸豐冷哼一聲,滿臉冷笑,用硃筆批示道:
“閱所進國書內,該國王竟然自稱爲“朕”,實屬夜郎自大,不覺可笑!!”
結果大沽口外的美國公使一腔愛財之心。本想背叛強盜集團,先投身滿清懷抱,但還不知道怎麼回事。就被個“朕”字思密達了,真是天道昭彰,報應不爽啊。
不過蠻夷可恨可惡,夜郎自大、自不量力,但英法這次的殺氣,傻子都能看得出來。
雖然這個平行空間裡,英法沒有攻擊廣州,活捉海上蘇武葉名琛,但他們帶着叛軍北上。陳兵大沽口,一樣是挑釁。
而咸豐很無奈,沒有錢,沒有兵。
因爲四處起義、太平軍、捻軍、僞宋,早就把清朝國庫弄破產了,爲了聚斂銀子,一開始朝廷還能大舉賣官,這是大收入,但後來買官地人太多了。那時候,估計是在滿清樓頂上扔下塊板磚去,砸倒一片候補道臺、縣令,買地人多自然不值錢了,你沒關係,你一輩子你也當不上實缺,所以有錢人開始不捐官了,而官府開始逼捐。
“大人,不。我這人不想當官。”
“不!你必須當官!當官才愛朝廷!這是印信。交銀子!”
以這樣的財力,自然無法組織大量兵力對抗洋人和海宋的海上登陸突襲。
而且清朝軍隊制度是強調控制內部奴隸的。大量的官兵被分散在各地小地方,好像當年日本鬼子一樣,一個小哨所還有3、4個綠營士兵,監視百姓,這種監視網自然可以阻止奴隸造反,但也造成了滿清根本沒有機動大兵力。
滿清軍隊也腐敗不堪,沒打仗的時候,都他媽是精兵,聽那奏章裡說地,孫猴子造反他們都能宰了吃猴肉,但此刻一需要他們打仗抵抗洋人,立刻這羣比天兵天將都厲害的官兵竟然變身成了遊走在譁變邊緣地迷惘一族:
給軍費!我們欠餉年了,馬上就譁變了!
車馬費!醬菜費!換裝費!一個都不能少!
而且就算來了,也未必能打仗。
咸豐也不想調集大軍和蠻夷打仗,他地印象裡,這羣人就是傻逼,不懂天朝牛,但人家不是他的奴隸,不會推翻它,而且以北方那種“可怕地固若金湯”的防禦工事,洋人根本打不進來。
那時候,先“剿剿”,等洋人失敗了,跪下了,再“撫撫”,好像養狗一樣,恩威並用,不愁洋人不服!
所以就算洋人大兵雲集,咸豐仍然指示最大的關鍵是鎮壓太平軍!
鎮壓太平軍的所有滿清主力一概不動,繼續打內部造反者。
至於北方,滿清軍隊光在直隸就有4萬清兵,他們在大沽口四個炮臺周圍調集了一萬清兵,憑藉他們4個修了多年地炮臺。
這4個炮臺很強,共有142門炮,這是因爲大沽口是戰略要地。
大沽口位於海河出海口,河道寬一里,水深近兩丈,沿河而上120裡就是華北重鎮天津,是天津的門戶,天津又是北京的門戶;
同時大沽口也是長江江浙一帶官府海運漕糧入北京地主要入口,還是產鹽大區,自然清政府嚴加防禦,在第一次鴉片戰爭時候,被英國人戰艦嚇壞了,那時候就在出海口兩岸修了4個大炮臺。
譚廷襄憑藉這些炮臺和近一萬人的兵力,對如果開戰的勝利那是很有信心,咸豐也是一樣認爲大沽口固若金湯。
但領導就是領導,想的多。爲了天朝的大局,爲了世界和平,爲了人類友誼,人家不想開戰,其實是鄙視你,根本不理你。
咸豐在奏章裡看出譚廷襄有點想欺負欺負洋人的念頭,立刻敲打這個大臣,反覆很多次嚴令譚廷襄不能打!
譚廷襄報英國船隻經常開入河口刺探情報,想打,咸豐語重心長的說:“譚廷襄怕蠻夷趁着高潮竄入內河,但他們自己行駛,對我無傷!但假如先開槍炮,人家就有理由打我了,務使釁端勿我自開。”
第二天,咸豐又指示了譚廷襄:“該督等切不可因爲兵勇足恃,先起兵端,天津固不難制勝,設其竄擾他處,恐非天津可比。(天津弄死洋人不難,但他們亂跑到別處更麻煩)”
一週後,咸豐再次說譚廷襄,千萬別打:“你不要聽你手下將領的,那是他們想立功,而不考慮後患。”
咸豐哥們這既不允許英法各國的條件、不談判、也不開戰地旨意,讓譚廷襄很爲難,很爲難。
琢磨皇帝的心思後,他決定在岸上對英法宋聯軍“示威”。
赤裸裸的用軍威把敵人嚇跑。
他讓大沽口南北兩岸各營兵勇,一概列隊,旗幟全打出來,兵器都給我擦亮,譚廷襄親自在炮臺上搖旗指揮,結果滿清守軍在岸上沿着海岸排了足足十里!
大旗飄揚、戰鼓震天、士兵們握緊正義的鐵拳,肩並肩順着海岸排成整齊的隊列,怒視着大海上的蠻夷艦隊,仇恨並且鄙視的眼神好似發出無數炮彈轟向對方,他們用盡胸腔裡的怒氣朝着大海狂吼着:“我…大…清…威…武…”
“軍容太盛了!”譚廷襄站在幾萬斤的大炮中間,看着自己手下這旗幟招展、鮮明整肅地軍陣,心裡興奮的難受,他看着遠處的敵人艦隊,伸出一根指頭虛點着他們,冷笑道:“面朝大海,我軍威武!這就是我大清軍威!怕不怕?!怕不怕?!怕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