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頭,看看,我的百萬雄兵。”趙闊在佛岡得意朝手下展示着手裡一疊紙。
朱清正拿來過一看,卻愣了,原來是一疊疊印刷出來的空白地契,只是已經蓋了平南侯的大印。
“分田地?”朱清正倒抽了一口涼氣說道。
“哼,還有什麼呢!”趙闊得意的大笑。
清鄉的原則在趙闊腦子裡的原則其實很簡單:一,殺光一切正在組織或者曾經組織團練的縉紳,這批人的土地都在100畝土地以上,而且和官府有千絲萬縷的聯繫,這羣人在滿清中幾億人口只有區區二百萬人;二,把這些人的土地分給同村的貧民;三,中農富農和海外“莠民”都置身事外。
總之因爲有葉名琛這個儒家中流砥柱在廣州坐鎮,儒家力量異常強大,必須要毀滅掉儒家的反噬,並且分化廣東農村階層。
葉名琛組織的民團民局遍佈廣東鄉間,因爲廣東這個地方一直治安不好,匪患猖獗,而且村間械鬥不斷,民間有大量的武器,導致了民風強悍,民團的戰鬥力很強。
而且這漁網一樣的民團網,如果太平軍不撕破,打贏了好說,如果打輸了,退路都沒有。
那個時代大部分人根本屁也不懂,既沒有知識,也不具備什麼軍人什麼的專業素質:扛起竹槍打幾仗可以稱的上軍隊精銳了,但如果失敗了,開始逃的時候,那就又是老百姓了。這種士氣全無的烏合之衆潰軍撤退到鄉下,只有被地頭蛇民團收拾的份,也就是說如果打廣東失敗,軍隊只能往地形複雜的廣西撤退,但若沒有提前收拾民團網的話,怕是跑都沒地方跑。
這就是1854年天地會大起義失敗後的下場。
這裡,趙闊特別的把自己的思路進行全軍洗腦。
務必要全軍保持同樣的想法,瞭解自己是誰?自己是幹嘛的?爲什麼這麼幹?
這是保持士氣維持軍紀的法子,後世稱之爲思想工作。
第一,對窮苦老百姓必須要給予實利,這是他跟後世最先進組織學來的,自然是說貧民了,中國人總有佔便宜的心理,你拿了地主家的一張凳子,怕是都會裝逼扯謊不會還回去,更何況中國農民最看重的土地了。而且這地是白分的,起碼這年的地租不要了。當然地主家歷年聚斂的財富全會被趙闊拿走,只留下光禿禿搶不走的土地給貧民。只要趙闊不被打垮,這地契就有效!
無論是什麼程度的再分配財富,一無所有的階層總是可以得益的。這樣一來,最低層的窮人,因爲這自私的人性,不論是老實巴交的農民還是匪徒無賴,都嗷嗷叫的支持趙闊的太平軍,這點很重要,因爲這種人也同樣是民團的主要兵源。
這下太平軍殺了民團老爺,把財富給了他們,沒人希望老爺們再回來,當然也不希望大清再回來,奪走吃到嘴裡的肉。好像雪球一樣,一開始,趙闊的太平軍還是要自己親自去殺民團,但幾個月後,趙闊大軍佔領哪裡,哪裡的貧民自己就把老爺們幹了,當然老爺們大部分自己也跑了。
民團再厲害也不是軍隊的對手。
敲掉民團之後,趙闊設置了農會,取代民團的治安互保的作用。當然農會裡都是他的人,都是手上沾過清兵或者老爺血的本地人,這羣人最大的作用倒不在於維持治安抵抗匪徒,而是給太平軍提供大量的情報和眼線,便於趙闊瞭解敵情和牢牢控制農村。
第二,上帝說了,我們都他媽的是他造的,那麼自然人人平等。所以世界上應該只有這麼些人:勤勞勞動創造財富的農夫和商人,和保衛他們的軍人,他們人人都祈禱上帝。
這是趙闊從某位法國皇帝那裡剽竊來的,但人家是天主教,說的是世界上有三種人:“祈禱上帝的人(天主教神父、羅馬教廷),勞作的農夫和商人,以及保護他們的騎士。”
不過趙闊這麼剽竊,也不擔心啥,農夫是廣東下層農民,而商人就是指天地會兄弟,這羣人幾乎全部是城鎮手工業者,要靠這兩撥人拿下廣東呢,騎士換成太平軍也是天道昭彰!
第三,提出“驅除韃虜、恢復中華”的民族主義口號。宣傳百姓是滿清的奴隸,製造靶子,煽動民憤。不過這招根本就不用煽動,滿清任何起義軍,包括政教合一的太平天國,全部提出過驅除滿清韃虜的口號,因爲老百姓暴恨滿清制下的黑暗。這口號在趙闊軍中,得到了天地會等幾乎所有人的熱情擁護。
當然有一部分人被特別指了出來加以保護,那就是“莠民”階層。
這批人都在海外打拼,家裡比本土人有錢多了,很多都是中小地主,雖然廣東不如福建這類人多,但一樣數目巨大。
“這批人一根毛也不能給我動!而且你們還要幫他們收租子!他們是我平南侯趙闊罩着的!”趙闊這樣吼叫着給自己清鄉團頭目們下令。
這樣做的原因,很簡單:
第一點:他們有錢。當年在中國海關工作的外國人馬士記載:1903年在馬尼拉、爪哇、海峽殖民地勞動者中有250萬廈門人,每年朝家鄉匯款1000萬美元,1903年當年歸鄉的66000人,僅身上攜帶的現金就高達600萬美元。瓊州(海南島)、北海(廣西)、汕頭(廣東)情況類似。20世紀初,東南亞華僑人數大約在400萬人,每年朝家鄉匯款大約在5700萬美元左右。
1900年的每年千萬級美金什麼概念?可以買幾個北洋艦隊?可以修多少公里鐵路?
在趙闊這個黑社會眼裡,發現這批人,簡直如同某日溜達在自己地盤上的時候發現又新開了幾家夜總會,可以收保護費了。這羣被清政府不屑的稱之爲“莠民”,並屢屢加以剝削掠奪的羣體,簡直就是下金蛋的鵝啊。
“什麼莠民,簡直是夜店待宰的小開啊!”這就是趙闊的評價。
第二點,和這羣人搞好關係,弄不好可以幫他跑到東南亞去,這是在他打廣東失敗,又被滿清和列強通緝的情況下。反正他是絕對不會回廣西了,他不是後世的那羣英雄,可以在山溝裡打游擊戰贏取天下,他根本就吃不了這個苦,也沒這個雄心。
第三點,最重要的一點,“莠民”在大陸的勢力也不小,尤其是在和廣東結界的福建,“小刀會”就是他們的組織!
歷史上閩南彰泉一帶一直是天地會秘密會堂十分活躍的地區,在此基礎上,新加坡華人回國後,在廈門秘密建立了“小刀會”,也屬於天地會系統。(作者注:天地會真牛比。)
據江西道監察御史陳慶鏞奏稱:道光末年,福建漳州府屬之龍溪、海澄等縣民人,多往蘇祿(今菲律賓)、息力(新加坡)、呂宋(今呂宋島)貿易,就彼國娶妻生子,長或挈回,其人俗謂之土生子。向在外洋斂財聚會成風,乃挾其故習,沿及漳州各屬以至廈門,結爲小刀會,亦曰天地會。凡入會者,需錢693文,名曰根基錢,交完即給八卦印一顆,紅白布各二方爲記,內有小應印,有口號。其股頭各制小旗一面,歃血爲盟。始不過販洋之土生子爲之,繼而漸引漸多,散步妖言,遂敢滿貼狂詞,城鄉皆是。
而就在這個1853年,小刀會廈門起義佔領廈門!其後,還有上海小刀會起義!
何其吊也!
其實還有意想不到的第四點好處,以後,趙闊用來朝某人臉上狂抽,幾乎是救了趙闊一條命。
而趙闊一到惠州,立刻派了得力干將潛入福建尋找小刀會哥們,不僅要建立聯繫,更會全程幫助、指導其起義。
“我這是在建立反清統一陣線嗎?”在惠州府衙裡,看着着眼前桌子上飄香撲鼻的廣東名吃“佛跳牆”和“龍虎鬥”,趙闊得意的抽了抽鼻子,拿起筷子,心裡卻得意:“到處找人給滿清點火的感覺真爽啊。”
但沒等他下筷,手下匆匆來報:“稟告侯爺,香港羅孝全已經到了,就在門外。”
“羅孝全…”趙闊筷子落地,愣了好久,猛地跳了起來,推開滿是食物的桌子,一手撩着袍角,難掩滿臉的狂喜朝着大門狂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