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57年3月底,日月軍的江西人林幺可蹲在海京一個大宅子樹蔭下的陰影裡,不停的打開合上手裡的銀殼懷錶錶殼,聽它發出咔咔的聲音,這聲音好清脆啊,看着錶殼上面的龍鳳花紋,林幺可好像癡了,對身邊進進出出的紅頭巾視而不見。
這裡是海京東門治安局,到處是治安官和他們拖進來鬼哭狼嚎的罪犯,他們穿的衣服和日月軍土槍隊類似,都是土布做成的緊身衣服,誰如果時時使用洋槍都不得不穿這種勁服,否則會影響填彈,不過這裡紅頭巾胸前寫着大大的“治”字,後背寫着大大的“安”字,這在江西北部還不普遍,那裡都是軍隊維持治安。
“走!”一聲大喝,讓樹下玩着懷錶的林幺可倉皇站起身,立刻把懷錶掖進懷裡,和兩個同伴把李文茂大將的馬牽來。
“進去了一個小時,看起來情況依舊不妙。”林幺可把大將扶上馬,扭頭看着包着和他們一樣包着紅頭巾把李文茂送出治安局門口的劉杜川局長,心裡暗想,因爲李文茂和劉杜川的臉色都不好看。
一個月前,林幺可作爲李文茂的親兵隨同他,奔赴大本營海京,爲了營救他們的大帥朱清
能得到這個差事,要多虧了在和湘軍洋槍隊對戰中,他作爲誘餌騎兵部隊去赴死,爲了表彰這隻騎兵部隊的英勇,林幺可被挑進了李文茂的親兵,這大將4個親兵全死在槍挑湘軍方陣之戰中。
但那次大勝之後,命運多舛的日月軍就出了“通電事件”,大帥朱清正被調回海京,另一位大帥竇文建帶着士兵和軍官接管日月軍,那時候起,日月軍原來所有軍官日子都不好過,有的被遣散,有的就被調離原職。林幺可就親眼看過李文茂和竇文建臉紅脖子粗的狂吵過。
然後李文茂竟然放下軍內事務,帶着幾個親兵,單身奔赴海京,這個時候,林幺可才知道他們原來的“天神”朱清正竟然需要營救!
“爲什麼一直努力和清妖死戰的朱大帥需要營救?”林幺可想不通,但看到頭兒李文茂那種憂心忡忡的臉色就知道這事不能問。他就莽莽撞撞地跟着頭目來到他從沒來過的廣東,看到了號稱遠東明珠的海京。
海京給林幺可的印象談不上好或者壞,這城市太吵雜了,人多到走路都要小心,更別說騎馬了,到處是店鋪,到處是洋人,到處是工地,在大將家裡的偏房晚上睡覺。都能被窗戶外的車馬不停地聲音攪得睡不好,他生平從沒見過如此亂七八糟的巨大地方,好像一個竹林。到處是新生的竹筍和衰老的竹子並存,走路都要小心不要被扎到。
不過他仰慕的日月軍戰神朱清正情況好像真的不好,雖然他被朝廷授命爲軍師,但他的宅子連街口都進不去,路口直接豎着路障,後面站滿士兵,就是傳說中的無敵“洋教妖兵”,手裡握着的刺刀對誰都對着,號稱沒有聖旨。誰也不認,誰也不讓進。
李文茂領着林幺可幾個士兵提着禮物訪遍了海宋大人物。每一個都讓林幺可咋舌不已。
大將臉色鐵青地從丞相宦助國那豪宅出來。林幺可從憤怒地李文茂嘴裡才知道。丞相根本不收李文茂積攢地銀子。很難行賄這種身份地人。這個百官之首地月薪居然高達一萬兩!這小兵地下巴差點掉在地上。這是什麼官啊!林幺可收入地五千倍!
不止丞相。李文茂想從朝廷百官中需求幫助地願望落空了。文官們好像對朱清正抱有恐懼地心態。而且他們很有錢。不會受賄。就比如一個小小地丞相秘書宋德凌請了林幺可這種小兵進去喝茶。每人就送了一個銀殼懷錶;李文茂這種賺地銀子都買槍買炮自己拉土槍隊地大宋忠烈之士在他們面前窮得連個對方可以動容地見面禮都拿不出。
陸軍高官倒是對李文茂很客氣。竇文建夫人、莊立忠子爵、劉永福男爵、陳寶強訓練營總教官每個大人物都是殷勤地把日月軍地兄弟迎進自己地豪宅。對李文茂帶來地江西特產表示驚喜。但大將出來地時候。面色總是陰地。陸軍雖然同情日月軍。否則竇文建也不會讓李文茂這個朱清正地鐵桿兄弟回來活動。但都表示愛莫能助;林幺可倒是看飽了各人地豪宅。莊立忠、劉永福等人地阿拉伯純種馬。以致於每次和沉默地李文茂出來。都不能把自己對豪奢地震驚心態換到對朱大帥地擔憂上來;
朝廷文武高官活動受阻。李文茂沒有辦法。只能朝能和皇帝說話地一羣外人身上使勁。去活動自己天地會地兄弟。
這時候。林幺可見識了江湖地無情:李文茂在何六地管家面前破口痛罵。因爲天地會東莞系老大何六推脫不見他;天地會潮州系老大胡潛也不見李文茂。不過後來派來一個老頭找李文茂。旁邊地林幺可隱隱約約聽到:我們家胡爺已經因爲…受牽連了……不要……放在火上烤;天地會佛山系老大陳開倒是看到李文茂就抱頭痛哭。但看到此人地樣子。林幺可隱隱知道他沒法幫忙;
日月軍水軍地將領關巨,佛山同一個堂的兄弟何博也拒絕見李文茂,因爲他做海運發財了;
不過在南昌地水師關巨大將好像也和李文茂決裂了,關巨對竇文建裁汰他們的人,以十字軍取代採取默認的態度,因爲和李文茂的陸軍思路不太那個,任何水師和海軍將領都有點唯武器論,陸軍師人操縱武器,他們是武器操縱人,你的船和炮如果不如對方,很難打贏,尤其是現在出現蒸汽火輪後,李文茂在路上罵過關巨,關巨說過:“如果有20艘洪武號這種蒸汽船,長江流域我們肯定掃滅!但誰有蒸汽船?只有皇帝和洋人,皇帝聽洋人的,我可以理解;白頭大哥那次我和你都勸過。但他執意發通電,導致現在這種情況,我也沒法。”
朝廷文武和天地會都不幫忙,李文茂又去找最近聲名鵲起的海軍,他們打服安南、力降滿清,拿回滿清對海宋俯首稱臣的合約和一大筆賠款。所有人第一次知道海軍這種水師居然可以這麼牛叉,但海軍將領們一概不見李文茂,他連對方的家門都進不去!
後來李文茂滿臉厭惡的去赴一個鴉片商的請客,這人,好像是大宋第一鴉片商,那宅子,讓林幺可驚呆了,五個人牽着馬走了半小時纔到客廳,路上看到兩輛包金包銀的馬車。這是什麼人啊!那鍾家良很熱情,但出來的時候,李文茂咬着牙說道:“胡說八道!我就不信靠一羣平民能救得了白頭大哥?!”
隨後。他們又去找了朝廷裡另一個高官,天地會出身地外交部副部長秦連生,說他是天地會出身的其實有點牽強,因爲他曾是天地會最底層的,最底層反而和沒加入過差不多,地位太低了;不過這點香火情,李文茂打算撿起來的,秦連生是最近的風雲人物,報紙上吹他被安南打過炮;和東王喝過酒。被幹王抽過臉;舌戰過桂良,可以算遠東各國走遍,還爲海宋從清妖那裡拿回300萬兩銀子,比法國人拿到的還多100萬兩,雖然所有百姓都不瞭解滿清給錢地實質,只是認爲大宋壓服了滿清,然而後者讓秦連生和海軍聲望如日中天,秦連生也被提升過副部長,專門負責對亞洲各國的外交;林幺可見他的時候。這個面相平平的年輕人正蹲在一處施工的宅子裡,和洋人設計師討論自己的新宅子,不過他好像也幫不上忙,他對李文茂說的居然是疑問句:“什麼?陛下不滿朱大帥?不可能吧,不就是朱大帥調回十字軍而已嗎?”
今天,李文茂去走劉杜川的門道,劉杜川也是鼎鼎大名,林幺可也聽說過:大宋救過廈門起義的小刀會,就是現在地海軍小刀軍團。劉杜川的哥哥劉麗川卻是上海小刀會大起義的領袖。不過卻被法國洋人擊滅。
“爲什麼洋人幫助大宋,還幫助清妖呢?”林幺可這個疑問始終縈繞在胸口。他知道英法就是號稱大宋地後臺,但他們一樣幫助湘軍建立洋槍隊、幫助滿清上海江浙抵抗太平天國,這羣洋人簡直無法理解!不過李文茂會見劉杜川出來在路上的時候,嘴裡喃喃的卻是:“趙構!岳飛!秦檜!”
不過當晚在李文茂簡陋的宅子裡,倒是有了好消息,陳寶強教官來了,他把兩套嶄新十字軍的軍官和士兵制服放到桌子上,對李文茂笑道:“李大將,我們幫你搞好了,把你加到了名單上,你就跟我們陸軍出席國廟參拜吧,可以帶一個隨從。”
“多謝莊子爵了。”李文茂急急問道:“那天可以見到白頭大哥嗎?”
“應該可以吧。文武百官全部要參加,竇文建大帥也回來了,石達開伯爵也會參加。朱大帥怎麼也會出席的吧?”好像也不能很確定,陳寶強嚥了口唾沫,看着焦急的李文茂,陳寶強安慰道:“上帝保佑朱大帥,你不要太過擔心了,陛下一直是賞罰公正的。”
陳寶強走後,軍官制服就不用說了,那身十字軍的軍服讓李文茂地親兵全部很眼饞,不僅是全新的,而且因爲是爲典禮特製的,白色交叉武裝帶是最好的皮革做的,連腰帶扣都居然是純銀的,還有一雙洋人的白手套。
但美中不足的是,他們是作爲皇家陸軍參加典禮,日月軍沒有軍服,陳寶強送來的這身軍服是挑地最大尺寸,並非定做。
李文茂隨便挑了挑,看林幺可身高肩寬可以撐的起士兵軍服來,就指着他說道:“小林,就你了,後天跟我去。”
一時間,在同伴豔羨的聲音中,林幺可高興的差點暈過去,傻愣了很久後,纔想起個話題可以掩蓋自己的幸運來:“大將,國廟是什麼?”
“就是太廟了。放皇帝列祖列宗的,不過陛下稱之爲國廟。”李文茂解釋道。
1857年4月1日,林幺可穿着嶄新威風的陸軍高帽制服,用帶着白手套的手抖動繮繩,跟上前面李文茂的馬匹。扭頭前後看了看,林幺可只覺得天旋地轉,一條街上全是陸軍和海軍軍官地馬隊,浩浩蕩蕩,他們高帽上地鳥羽顫巍巍地,藍色制服地金絲線在身上跳動着金光。白手套在腰下西洋軍刀上下躍動,街兩邊的人山人海的百姓如堵,發出震天的叫好和驚呼,兩側維持秩序的治安官頭上紅頭巾順着街道朝前,好像兩條紅線,藍色洪流就流在它們之間,這是何等軍威啊。
而走在軍官馬隊前面領路地,卻是一隊棺材,仗着眼睛好。林幺可一入十字軍隊列就注意到這些棺材了。
因爲這些棺材的聲勢比後面軍官隊還驚人。
和中國傳統棺材一端高一段低不同,它們都是前後一樣高矮,好像是個長箱子。做工和材料都很好,放在一架炮車改建的馬拖車上,覆蓋着大宋國旗,9具棺材就用了9架馬車。
每架馬車都用6匹大馬分兩排拉拽,第一排三匹馬上每個上面都騎了一個海軍士兵,雖然軍服和陸軍相似,但他們的無檐草帽讓他們和陸軍的高帽一眼就能分辨出來,三個士兵就這樣控馬拉着棺材朝前,面容肅穆。
而這不算完。每個棺材車左邊還跟着一個騎馬的海軍軍官,他們的船形帽子,林幺可是第一次見,他曾經想笑這可笑的洋人裝扮,但看明白這羣人面容肅穆是護送那9架棺材,林幺可的肚裡地笑容變成了怯怯:9架棺材,出動54匹大馬拉運,27個騎兵護衛,9個軍官領隊。穿城遊行,爲何會出現前往越秀山國廟的隊列的,而且照棺材隊在前,軍官隊在後地順序,竟然是軍官們在爲棺材致敬一樣。這些到底是何等的大人物?
不僅是他,圍觀的百姓也對着棺材指指點點,不知道這是什麼意思,本來今天是大宋太廟落成之日,從開國的趙匡胤到崖山殉國的趙。這些趙闊“列祖列宗”的牌位已經被請進國廟。今天皇帝率領文武百官前往越秀山國廟參拜先祖,那這些棺材是怎麼回事?
“大將。那最後一架炮車後面繫着的那匹馬上少了個軍官?”在如此肅穆詭異的隊列裡,林幺可早沒有了剛開始時候的興奮,說話都變得小心翼翼地了。
一直心思不屬的李文茂從馬上擡起頭,朝前看去,只見最後一個棺材車後面繫着一匹空馬,被車隊拉着前行,只是這馬上面鞍具不僅齊備,而且金碧輝煌,不亞於李文茂的馬具;馬側面的褡褳裡左面放着一隻步槍,右面放着一把大刀,空無一人的馬鞍上面掛着一雙皮靴,看起來就像這個馬的騎手在如此嚴肅的場合溜號了,只剩下他的馬跟着車隊。
“也許有事離開了。”李文茂他自然不知道這是爲什麼,但和他們騎馬並行的一個不認識地軍官插言了,他說道:“那匹馬不是說有事離開,而是代表我大宋勇士戰騎猶在,英魂卻逝”
說到這裡,那陌生的陸軍軍官居然哽咽了,他揉着眼睛,馬匹落後了,而林幺可看着前方那匹孤零零蹣跚着跟着車隊前行的空馬,好像在呼喚自己的騎手,心情突然難受起來。
越秀山大宋國廟前,已經被人堆滿了,一般百姓不準接近山道位置,他們就在治安官的驅趕下,離遠了看,人站滿了山野,好像這座山在大宋國廟周圍蠕動起了來。
林幺可看得比百姓清楚,他到達越秀山山下時候,眼前山腳下出現了一個巨大的石板廣場,這裡由荷槍實彈的衛兵守衛,入內的人都交出武器,還要被仔細搜身,然後他跟着陸軍軍官們排在山腳下,從這裡可以看到山腰裡那大宋國廟的恢弘地白色圍牆,白色石頭修成地寬闊山道從上面廟門一直鋪到廣場,好像一條白雲梯子,500衛兵手持長槍刺刀順着山道,從山門一直排到山腳,他們的表情更加冷酷肅穆,軍裝更加地華麗,手裡的槍包括刺刀好像都是鍍銀的,真的如同玉皇大帝手下的天兵天將。
不過他們的年齡明顯都很小,大部分13、4歲的模樣。稚氣未脫,有地看起來更小,高軍帽的帽檐垂下來幾乎蓋住了他一半臉。
“這都是童子軍官,東邊是陸軍童子,西邊是海軍童子。”跟在陸軍客人身邊的陳寶強給李文茂和林幺可解釋那些衛兵的來歷:“平日裡就住在皇宮那邊,陛下認他們是乾兒子。在訓練和學習之外,還負責守衛,這都是未來的軍官。”
“有兒子送給陛下童子軍不就直接當官了嗎?還用拼命幹嘛?”雜牌軍的大將李文茂有點發酸地說道,陳寶強倒沒聽出裡面的諷刺味道,他笑了笑:“那是啊,以前只有孤兒和活不下去的,才加入陛下的童子軍,現在老百姓也明白過來了,很多人都想兒子走童子官的路。人滿爲患,那裡也開始挑人了。”
就在軍官們開始在廣場裡閒聊的時候,林幺可突然指着廣場入口失態的大叫起來:“看!皇帝到了!”
在兩邊手持旗仗的騎兵和跑步而來的十字軍步兵護衛下。一輛又一輛地黑色馬車,好像永遠沒有盡頭一樣,從門口駛進廣場。
“肅靜!列隊!”陳寶強立刻跑到人羣前面,把身體側向前方石道成一條直線,自己立正,背朝馬車車隊,朝面前一羣低級軍官大吼起來。
立刻這羣軍官立刻在略微慌亂中藉着廣場下的道路爲標杆,排成長長的三排橫列,全員立正。目視前方。
林幺可站在橫列後方,清楚看到車隊裡一個又一個洋裝打扮地人下來,在軍官前匯成一道旋轉的洪流,洪流中心是一點紅,看到那點紅,林幺可只覺的腿發軟,好像隨時都會軟倒在地上,他終於親眼看到皇帝了。
戴着紅頭巾穿着黃袍一身傳統打扮的趙闊,在他身邊全部禮服和洋式軍裝的高官的簇擁下簡直是鶴立雞羣。只要視力好,山上也能看到這一羣人中間唯一包着紅頭巾的那個傢伙。
“天子來了!”
“萬歲啊!”
“真的是皇帝啊!”
遠處山上和周圍圍觀的百姓發出震天地喊叫,倒不是全是歡呼,更多的是哭喊,很多人淚流滿面的遠遠的對着趙闊跪了下來。
在林幺可面前,趙闊自己來到山道前,轉過身,對着手下文武百官擡了擡頭,立刻他們按官職大小和爵位高低排成幾列。
宦助國和竇文健跟在趙闊身後。他們後面是蕭祖業、海軍上將戴維森、陸軍大將莊立忠排成的第二排。這樣依次排下去。
在這羣站在新宋王朝頂峰的精英中,林幺可看到了他們日月軍的締造者朱清正。只不過他排在了第四排,他看到前面站着的李文茂渾身發抖,他知道他也看到了,然而距離不過三米,卻如天壤之別,別說說話,連朝前邁一步都不可以。
這是大宋開國以來最重要的大典。
林幺可還看到了這長長隊列末尾裡罕見地4個和皇帝一樣打扮的人,在洋裝的洪流裡扎眼扎到眼睛疼,不過他們的頭髮都披散到後背,那就是傳說中的太平天國翼王石達開了,不過他所在的位置是和安南特使阮江、蘭芳大公的公子、商人男爵周開源等人在一起,這只是尊榮之位,並非權力之位。
“陛下登山祭拜!”看隊列整齊後,一個侍立在山道前的童子軍使勁擡起下巴,把的眼睛從大帽子下解放出來,軍刀靠在肩膀上,把胸膛挺到最高,用盡渾身力氣吼道。
趙闊第一個踏上山道,文武百官跟隨皇帝以兩秒一步緩慢步驟踏上有319級臺階地國廟山道,每一步都走地十分肅穆,因爲每一級臺階代表大宋的一年,319級臺階代表趙闊地“祖先”開創的宋朝持續319年。
10分鐘後,趙闊站到山道末端倒數一級的臺階上,長長的百官行列也隨之靜止。
山道盡頭側立的兩個童子軍官手持軍刀,同時出列,朝前正跨兩步,然後立正,接着一個向左轉一個向右轉,再次靴子根重重一磕立正,成爲居高臨下正對山道上的皇帝和百官的態勢。
“國廟重地,先祖英靈、勇士忠魂所在。凡人肅靜!武官下馬!文官下轎!脫帽整容!”這兩個軍官稚嫩但充滿力量的命令從山腰一直傳到山腳,隨着這兩個童子官的命令,整個山道兩側守衛的童子軍同時朝外跨出一步,手裡的刺刀同時下放前指前方,成了威脅姿勢,嘴裡大吼一聲:“肅靜!”
然後再次收腳。重重地一磕靴子跟,恢復成立正姿勢,刺刀再次朝天,“哐、哐”兩聲由500人同時動作發出的巨響,以及“肅靜”的低吼,這警告和肅穆如鞭子一般抽打着山道中間的百官,不知多少人身體顫抖。
趙闊微微頷首示意,然後解開頭上的頭巾,放在平舉的右手上託着。
整個隊列以皇帝爲開端。紛紛開始摘下禮帽或者軍帽平託右手,脫掉手套提在左手。
“手套!手套!手套也要摘了!”在山道中間,陳寶強小聲用胳膊肘撞撞旁邊傻掉地李文茂主僕兩人。前者光顧着看朱清正了,沒脫掉手套,後者則是被這氣勢震傻了。
“肅靜!”看整個隊列又恢復靜止,無人頭戴帽子或者有動作了,山道上的兩個門神才大吼一聲後,閃開道路,趙闊第一個踏上大宋國廟前的平臺。
等林幺可他們踏上山腰國廟入口,皇帝早已入內了,林幺可舉目四望。整個平臺比山腳下平臺小很多,但是地面的石料卻是漢白玉所制,一眼望去和國廟白色主體白色圍牆渾然一體,如冰雕雪砌的一般,飛檐琉璃瓦的大門前左右擺着兩個巨大的雕塑,一個是南宋士兵手持大刀張嘴大吼的模樣,另一個則是高帽十字軍手握刺刀長槍衝鋒的姿勢,都是西方那種照相式地風格,而非中國傳統的傳神抽象。第一次見西洋大雕塑的林幺可自然傻掉了,在兩個怒吼地真人一般的石像面前,下巴都合不上了。
跟着大部隊進入哨兵守衛的大門,他纔看到國廟裡的建築有三座,正面是一座傳統式的宮殿,門前還放着兩座大香爐,八扇木櫺子大門已經大敞四開,沒有資格入內的林幺可在外面也可以看到裡面牆上掛滿了畫像,不用說也知道這是皇帝的列祖列宗畫像和靈位。其他兩座被國廟裡的樹木花草擋住看不真切。林幺可只能站在正殿前方等着。
在院裡和一羣低級軍官文官等了10分鐘後,大殿裡傳來遙遙的大叫:“陛下帥百官參拜大宋先皇!”
立刻這聲音由一個又一個司職官從殿裡一直傳到院子裡。
“肅立!肅立!”陳寶強立刻提醒旁邊兩個沒受到禮儀訓練地日月軍朋友。
林幺可立刻站直。很快他聽到聲音再次由司職官傳遞了過來:“皇帝一鞠躬,朝先皇致敬。”
立刻院子裡的官員和殿裡的大官一起深鞠躬到底。
“不用跪?”林幺可手貼着褲縫,眼睛看着面前下面的石板,十分震驚。
一連鞠躬九次纔算完。
接着林幺可看到趙闊領着他的官員從殿裡走出來,順着正殿門廊朝東殿走去。
司職官則對着院子裡的官員和貴族叫道:“肅穆!前往東殿!”
人流穿過幾棵花樹,踩過一塊草地,林幺可愕然發現東殿全部是大理石做的,從牆壁到門廊竟然好像鏡子一樣在反光,幾塊刻着字的大石板當成了屏風牆,擋住了位置不好的林幺可視線,看不到那殿裡有什麼。
“陳教官,這個殿供奉地靈位是誰啊?”林幺可問旁邊的“保姆”陳寶強說道
然而陳寶強好像有些哀傷,他嘆了口氣說道:“這個殿沒有靈位,看到石板沒有,上面正面刻的是我十字軍海陸軍陣亡的將士姓名和籍貫,背面刻着他們奮戰的戰役經過,這是我們軍人的神殿。”
“就是個教堂。沒看到上面的十字架嗎?”旁邊李文茂冷冷朝林幺可解釋道。
“皇帝向我大宋英烈鞠躬致意,忠魂永在!天國永生!一鞠躬!”司職官的一個接一個的傳遞着典禮命令。
在西殿裡,穿着禮服領結地秦連生出列,先對着皇帝側面一個鞠躬,然後轉身小步朝前,面對一片靈位,從司職官手裡接過三炷香,走到牌位前拜了三拜。把香插進香爐,然後跪在前面蒲團上。
司職官立刻叫了起來:“外交部副大臣秦連生朝忠魂上香,皇帝鞠躬表示敬意,秦連生一叩首,餘者一鞠躬。”
秦連生腦袋磕在蒲團上,心裡卻是驚喜交加:西殿供奉地都是不信上帝的死難烈士。這些人需要按傳統禮儀跪、磕,而此時以信仰組織起來地大宋朝廷裡,非基督教信仰的最高官員竟然就是他秦連生了!
所以他竟然可以代表皇帝按傳統禮儀行禮。
“媽媽的,誰說不信教不好當官?以後怕是年年我要代皇帝行禮!這是多大的殊榮!哇哈哈!”秦連生心裡狂喜,但擡頭看了看那一片片的牌位,卻突然一驚,第二次磕頭的時候,他喃喃道:“各位各位,剛纔失態了。得罪莫怪!我給你們上香了,以後我年年來看你們!要保佑我啊!”
饒有興趣地看一些官員離隊然後磕頭,林幺可暗笑了。但看到前後左右人人臉上如霜凍一般,也怯怯的收了笑容。
參拜完祖先、上帝忠魂、抗暴忠魂三大神殿,在繁瑣的儀式下已經過了一個小時了,而林幺可發現儀式還沒完,人流跟着皇帝進了三大神殿後面,一轉到這國廟後面,林幺可就是窒息的感覺——從建築密集的地方突然到了巨大的曠野。
這曠野不是尋常曠野,雖然入眼還是一片綠色,但草地上面插滿了乳白色的墓碑。國廟後院竟然就是一塊大墳地!
但這墳地不是平常那種亂七八糟的墳地,它足以震驚第一次看到的所有大宋人。
所有墓碑大小材質都一模一樣,而且不知被什麼人擺成了規則地形狀,直着看橫着看斜着看都是整齊的一列,面對這可以說壯觀的墓碑羣,所有人都是倒抽冷氣地份。
“都是廣西人、湖南人、福建人。”旁邊的陳寶強託着自己的軍帽小聲的給兩個客人解釋道:“剛剛從幾個墓地移到國廟裡來的。”
“啊?爲啥沒有廣東人?”林幺可問道,一邊問,一邊活動了一下他託着那高帽發酸的胳膊。
“因爲沒法落葉歸根的人才會選擇葬在海京。有機會誰不回自己祖墳那裡下葬啊。”李文茂替陳寶強朝自己手下解釋了。
人羣在竊竊私語着,司職官把他們擺成兩排。遠遠的圍着中間的皇帝和高官,他們正站在幾個新挖地墓穴中間,宦助國咳嗽了一聲,高聲朝大家說道:“先生們,大家都知道,我英勇的大宋軍隊在天津擊敗了清妖,簽訂了《宋清天津條約》,但是在激戰中,我國9位英勇的大宋子民犧牲在戰場上。他們的英勇和無畏讓所有人感動莫名。現在他們回家了!覆蓋着大宋光榮的國旗回來的!備極哀榮!今天是陛下率領第一次參拜國廟,同時也是我朝第一次國葬。現在就請軍樂隊奏響哀樂,大家保持肅穆,讓我們大宋的勇士入土爲安,永駐天堂!奏樂!”
話音剛落,軍樂隊奏響了哀傷的旋律,林幺可看着
而墓穴前小步跑來一隻緊握步槍的軍隊,踏着小步調整在皇帝對面排成整齊地三排,每排七人,然後在他們的步槍槍托重重的捶地,21個士兵面對墓穴,成了立正扶槍姿勢。
“ATENION!ALUE!”帶着船形海軍帽的獨眼龍羅前捷親自下達指令,立刻唰的一聲,儀仗隊21人緩緩以正常四分之一的節拍發動軍禮,手指指耳,標準的軍禮。
在他們前面,6個十字軍官兵以緩慢的步伐,一步一停的擡着一具覆蓋着國旗地棺槨走來,如同怕驚擾了棺材裡地士兵,正是他看到的那穿城遊行中棺木地一具,左前擡棺的竟然是海軍小刀軍團頭目丁玉展。
擡棺官兵刻意放慢了節拍,以致於林幺可可以清楚看到丁玉展靜止在空中的,他踢出的皮鞋上地泥點,然後這皮鞋堅定而緩慢的朝前踏去,肩上的棺槨隨着這節奏緩慢的前進。
時間好像停止了。所有人眼裡都被這慢動作一般前進的棺槨充滿,以致於腦子裡什麼也沒有了。
沒有戴紅頭巾的皇帝面無表情地看着棺槨,兩手交叉擺在腹前,而旁邊的丞相卻已經念起了手裡的一摞紙,那是這勇士的簡歷:“王珂詹,22歲。福建福州人,參與廈門小刀會大起義,英勇殺敵,曾經…廈門大營救後,加入大宋光榮的皇家海軍下屬小刀軍團,職位:藤牌手小隊長,作戰勇敢,曾經手刃海盜……安南戰爭參與攻下安勇炮臺,擊斃…在1857年貿易戰爭中。奮勇向前,勇奪大沽口北炮臺,死於軍火庫爆炸。英魂永駐!”
丞相一邊說,在哀樂聲中,而擡棺的六個人卻受不了了,丁玉展邊走竟然抽泣起來,他感染了海軍,現在所有海軍軍官,小刀軍團軍官不用說了,其他的不管是艦長還是水手長,又或者軍需官。都哽咽起來。
趙闊沒有哽咽,看着海軍悲壯無比,他倒是很得意,這些人屍體春節前就返回海京了,他很得意自己把他們先埋下去兩個月,又刨出來進行國廟的國葬,此刻效果太他媽好了。
但無人能知道這皇帝心裡那無恥,所有人都被海軍感染了,看着那棺槨被緩緩的放在墓穴前。牧師致以禱告詞,然後請丁玉展致辭。
“我,嗚嗚。“丁玉展走到棺槨前,用袖子擦着眼裡地淚,他看着棺材朝人羣哽咽的說道:“我兜裡有份寫好的悼詞,但我他媽地不想說!我想說的是,兄弟,你死的值!從皇帝到你自己的弟兄,沒人不把你的命當回事!我們把你的遺體從戰場上仔細的運回你的家!我們都沒有了家了。我們的家就是大宋!在這裡。你是國葬地第一人,你的榮耀無人可比!我們當兵的。就是個賣命,我們不是聖人,我們賣命爲了名利財色!我們殺人,也被人殺,這是天經地義的,但我都沒想到我們死後居然能配饗國廟!爲什麼?兄弟!我想明白了,我們不是聖人,但我們恪盡職守!我們在海上漂幾個月,吃醃菜吃臭肉,動不動就去拼命!但我們殺海盜!我們護商旅!我們打安南!我們打滿清!我明白了,我們只要恪守職責,我們就是真漢子!真英雄!我操他媽的!你死在沙場上!兄弟你就是英雄!就是好漢!你有資格和大宋列祖列宗一起享受香火!你的名字刻在大宋國廟東殿大理石上!真他媽的光榮!我們海軍爲有你這種漢子無比光榮!你死的也值了,皇帝帶着百官替我們弟兄下葬,誰他媽的有這種榮耀?光宗耀祖啊!我死後也要國葬!和兄弟肩並肩躺在一起,我們在天堂再賭骰子!願上帝保佑你!永駐天堂吧!”
丁玉展這番淚流滿面、脫了丞相讓他背地講稿,而粗白、瀆神混在一起的致辭讓所有人瞠目結舌,號稱最聰明的丞相辦公室所有人全唰一下去看皇帝的臉色。
但趙闊嘴角一撇,一邊低頭,一邊開始鼓掌,立刻宦助國身體矮了一截,那是他鬆了這口氣鬆的——這他媽的是大宋第一次國葬啊,就遇到丁玉展這種王八蛋胡說八道!着羅前捷哽咽的命令,21個葬禮儀仗隊士兵同時後撤一步,朝空中瞄準步槍,然後扣動扳機,2響空包彈發出,悲鳴迴盪在國廟上空,代表着對王珂詹21響禮炮的致敬和追思。
死者的長官丁玉展親自在百官前慢慢地摺疊棺槨上地國旗,合着他不停滴下的眼淚一起,把大宋國旗疊成整齊地三角形,然後雙手託着,走到趙闊面前一個躬身,把國旗高高舉過頭頂,遞向皇帝。
“我怎麼了!死的不過是個小兵而已!我根本不認識他!我爲什麼哭?這他媽的洋樂太哀傷了!”這個殺人不眨眼的小刀頭子自己也不知怎麼了,他弓着的身子看着地面模糊了,他的手感受着手上布料的溫暖,好像想起了這個不認識的下屬的笑容,眼淚卻一滴一滴透過兩臂間砸向地面。
趙闊慢慢的接過那國旗,然後轉身,好像明星一樣拉動所有人地目光,看着他走向旁邊被兩個小刀士兵扶着的一個壯漢,那是死者的哥哥。
小刀軍團本來就是小刀會組建的。不僅是清佔區的人,而且他們很多都是父母在南洋的,起義後,要不是沒有牽掛地莠民,要不就是全家都被清朝官員殺了,所以根本沒有親人。下葬地點只能選擇海京,之所以選擇王珂詹第一個下葬,就是因爲他有個哥哥在海京棉紡廠做工,9個人裡6個人根本找不到親戚。
趙闊雙手託着國旗,朝王珂詹的哥哥遞過去,微微躬身,口裡說道:“貴兄弟戰死沙場,朕感謝其忠誠和武勇,他的人緣和勇敢有目共睹。朕真是以他爲榮,請您收下代表貴兄弟爲之奮戰的國旗,他配得起這個!謝謝您。他將永駐天堂,他不是死亡,而是永生,請節哀。”
死者的哥哥哭癱在皇帝面前,兩個士兵死命拉着他的胳膊,這個淚眼模糊的大漢看着皇帝大吼着:“我的弟啊!陛下萬歲啊!大宋萬歲啊!萬歲啊!嗚嗚!!!”
遞交國旗後,趙闊沉默的走到已經放進墓穴地棺槨前,他從墓穴前的土堆前捏起一把土,把它撒到下面的棺槨上。這個皇帝大叫道:“安息吧!我地勇士!”
緊隨他之後是大金牙戴維森、羅前捷、丁玉展、宦助國……大宋百官、貴族爲之撒土。
海軍小刀軍團藤牌手小隊長、福建人王珂詹第一個以國葬之禮下葬國廟,備極哀榮。
一具又一具的棺槨被擡出,一個又一個的海軍軍官爲他擡棺,爲他淚流滿面的致辭,爲他摺疊國旗,爲他滴撒熱淚在地上。
這氣氛感染了所有人,海軍全部高官泣不成聲,林幺可旁邊的陳寶強哭泣了起來,儘管他是陸軍的人。林幺可也淚眼模糊,他絕對不認識死者們,但那些高官淚流滿面感情真摯的發泄打動了他,這些都是多好的兄弟啊,和自己一起肩並肩戰鬥着,就這麼走了,這麼多人爲他們滴撒男兒熱淚。
“我死後不想葬在佛岡老家了,我也要葬在國廟。”陳寶強哽咽的說道。
“葬在國廟好啊,嗚嗚。我也要葬在國廟!宋秘書。你怎麼想呢?”在中心,今天地一個焦點人物秦麻子哭得渾身癱軟。他說話的對象是旁邊用手帕擦拭眼淚的宋德凌秘書。
不過這個冷酷的頂級秘書冷笑了一下,小聲說道:“您?我可比不了,以您的功勞肯定可以。但這個國廟下葬的殊榮,對我們文官而言太難得到了,我們不會累死在辦公桌上啊!”
在不停響起的哀樂和禮炮槍聲中,國廟後院墓地成了哭泣的場地,大宋所有人都在爲自己勇士的逝去哀傷,只有一個人在尋找着自己地目標。
那就是李文茂,他一直盯着他的大哥朱清正,看人羣潰亂,他拉着林幺可趁亂走了過去,朝幾個人圍着的朱清正走了過去。
“白頭大哥!”
林幺可聽着自己的頭朝着那個滿頭白髮的年輕人發出呼喚,好像對方回頭了,但剎那間,他們倆個人前面擋住了一個人。
林幺可都不知道這個人怎麼出現的,簡直如同平地冒出來的。
在場的都是大人物,很多都有氣場,皇帝不必說了,宦助國、竇文健、莊立忠、羅前捷、丁玉展這些大人好像渾身籠罩的光環,顧盼一下你好像都能感受他們那種好像有形地目光。
但擋在他們前面地那個年輕人絕對沒有,他就好像飯館裡問你要不要溫酒的小二、澡堂裡給你遞毛巾地夥計,走過來的時候,就像一隻螞蟻,你都根本不會注意到他。
然而這個年輕人走過來一把握住李文茂的手,熱情的搖起來的時候,林幺可反而發現這個一點都不起眼的年輕人渾身也散發着氣場,他只要看你,你渾身好像都不能動了。
“李大將,好久不見啊!今天跟着陸軍來啦?氣色不錯啊!”一身燕尾服的趙影笑容滿臉的握着李文茂的手,不動聲色的讓他側轉了45。
李文茂看到的是他突然走出來握住自己的手後,也吃了一驚,他不知道該怎麼對待這個年輕人,其實不只是他,整個朝廷都不知道該怎麼對待這個傢伙——他不是軍人那種面對面的廝殺,但一樣殺人無數,敢光天化日下在香港澳門大街上領着殺手把手槍裡的子彈仔細的射進海盜頭子的身體,也會在黑夜裡,冷笑着用鐵鉗生生拔掉你所有的牙齒——他不是軍人,卻一樣渾身殺氣,沒人敢得罪他,這個童子軍三巨頭之一,號稱皇帝最信任的心腹。
“趙…趙…趙…”李文茂實在不知道該怎麼稱呼宣教司的二號人物。
“李大哥,好久沒回家了吧?有空兄弟請您喝酒。”趙影笑了笑,親熱的拍了拍他的胳膊,放脫了李文茂的手,轉身走了出去。
李文茂扭頭一看——朱清正不知去向了!
就這剎那,朱清正從國廟後院墓地的人羣裡消失了,李文茂驚恐的找了好久,也再也沒看到這個大哥。
國葬結束了,百官散盡,坐在國廟裡的長椅上,林幺可看着抱着頭髮呆的大將,怯怯的問:“大將啊,我要是死了,能下葬在這裡嗎?”
“做夢你啊!”李文茂低吼一聲,然後他直起身體指着對面東殿的大理石石碑吼叫起來:“只有十字軍!只有十字軍!才能戰死後、殘疾後、爲皇帝效力10年以上時候可以下葬此地!你以爲你是誰?十字軍嗎?那些皇帝的精銳嗎?”
“可是,可是,我也一樣提着頭爲陛下死戰啊?”林幺可怯怯的說道。
李文茂滿眼仇恨的看了他一眼,突然從椅子上跪倒地上,他揪着地上的草,狂吼着,淚流滿面着:“我們日月軍拿着您的軍隊幾分之一的軍餉,承受着白眼和不屑,我們和您裝備精良的精銳相比如同乞丐一般!但我們一樣奮戰!我們一樣流血!我們一樣痛殺清妖!您爲什麼要對我們存有偏見?非要剷除我們而後快?!您忘了,你當年怎麼得到海京的嗎?是我們天地會的20萬兄弟提着腦袋爲您力戰清妖啊!爲什麼啊!爲什麼啊!您竟要剷除說我們心裡話的頂樑柱啊!”
半個月後,朝廷不準李文茂回江西了,他被任命爲惠州府治安局局長,他的幾千日月軍土槍隊精銳同時在南昌被解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