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王府這等的事情,實在不是外人能明白的,而趙拓的處境,做爲正主,都只能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那作爲外人的八卦衆也只不過多了一聲嘆息。
隨後幾人轉了話題,一會兒酒足飯飽。
王和正要告辭,就在這時,院門被拍的“啪啪”響。
“誰啊?”阿黛邊往外走邊問了一聲。
“是我,欣寧。”外間回話的正是阿黛的堂姐王欣寧。
聽到王欣寧的聲音,屋裡人笑了聲道:“欣寧這是來接大伯了。”
王和也呵呵笑,他已經有些酒意了。
院子裡,阿黛則攏了攏袖子,這幾天作雪,天氣不是太冷,只是今天這雪一下下來,那風便有些刺骨了,搓了搓手,“吱呀”的一聲,阿黛把門打開,便看到門口站着大伯孃周氏和王欣寧。
“大伯孃,堂姐,快進屋暖和一下,這天氣可真冷了。”阿黛笑着道,側過一邊身子。
卻只聽得周氏哼了一聲,撞開阿黛直朝着正屋衝去,踩的雪咯吱咯吱響,那情形頗有些氣沖沖的。
天黑,阿黛看不清周氏的表情,但這時也感覺到不對,便問跟在後面的王欣寧道:“堂姐,大伯孃怎麼了?”
“別提了,今天的聚會,討了一個好大的沒趣,快進屋,我娘是要找你娘算賬呢,可別吵起來。”王欣寧急急的跺着腳道,也跟着朝正屋追去。
阿黛關好門,緊隨其後。
果然一進得屋裡,就聽得周氏正朝着自家孃親問罪:“你教的好女兒,如今倒來敗壞了欣寧的名聲。”
“大嫂有話好好話。”劉氏被噴的一頭霧水,心裡也不痛快,但事關欣寧的名聲,又不清楚什麼情況,也只得忍着氣,先問問清楚再說。
阿黛在後面聽着,心神一動,便看了看二姐,定是有人又拿二姐的事情說事了。
一邊的王靛此時緊抿着脣,顯然也是心有所感。
“坐下說話,你這成什麼樣子?”王和今天喝了酒,膽氣兒有些粗,此時板着臉道,自家娘子這行爲,實在是有些說不過去。
一邊孟氏上了熱茶。
“你還說我呀,你女兒就要嫁不出去了。”周氏一臉憤憤然,卻繃着個臉一語不發。
“欣寧,你說。”王和轉過臉來衝着王欣寧道,王欣寧這才一五一十的將事情說了。
就說今日,周氏帶着王欣寧去參加的賞雪聚會,其實就是一場變相的相親聚會。
來參加的多是一些大戶人家的主婦。
周氏一心是要把王欣寧說個大戶人家的,平日對王欣寧的教導也是依着大戶人家的規矩來,而王欣寧在外人面前也總是溫婉大方,在加上王和在錢塘杏林界也算是小有名聲。如此,在聚會上,好幾家大婦對王欣寧的印象都很好。
可這太惹人眼也不是好事,自有些人聽不慣周氏在那裡猛誇自己的女兒,於是便拿了當初王靛的流言說事。
本來,若是個聰明的不要理會這些便沒事了,畢竟是非自有公斷,不是靠誰兩張嘴皮子就能下定論的。
可偏周氏情急之下,急着爲王欣寧辯解,便極力的撇清了王靛,等於無意中又在衆人面前踩了王靛一腳。
結果,這又讓那些有些正氣的婦人看不上了,同姓之女,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周氏連這點都看不清,自然讓這些大婦看不上。
反而就此,冷冷的削了周氏幾句。
而且,大婦相人,歷來有一句俗話:女兒什麼樣的,看母親就知道了。
如此,周氏讓人看不上,連帶着王欣寧在別人眼裡也降了分。
到得最後,周氏是兩面不討好,還白白的惹了一肚子氣,更連王欣寧也叫人小看了,怎麼不氣的發瘋。
因此,勉強撐到局散,滿腦子亂的周氏便帶着王欣寧殺到王家來算賬,在她想來,一切都是王靛的不是。
“對不起,都是阿靛不懂事,連累了欣寧了。”聽完王欣寧說的這些,劉氏眼中跳着怒意道,雖然在她看來,一切都是大嫂不聰明,但不管如何,欣寧受阿靛所累也是事實,所以,這一句道歉也是必須的。
一邊王靛也紅了眼眶,雖然,自退親以來,她承受了不少的流言,但心裡明白,那流言是假的,再加上一切也都是她任性造成的,因此,還能坦然面對。
只是,此時,面對周氏赤果果指責,王靛畢竟是劉氏自小嬌慣着養大的,心裡那股子委屈真是無法形容。
阿黛在一邊,靜靜的拉着自家二姐的手。氣機張揚起來,竟能安撫人心。
“弟妹,這不關阿靛的事。”王和說着,又衝着周氏道:“胡鬧,阿靛的事情你又不是不清楚,當日,她不過就是在自家的漁船裡睡着了,外人亂傳,你不幫着解釋,還一個勁的撇清,難怪叫人小看了去,這段時間,你別再去參加這些聚會了,好好在家裡靜靜。”
這事說起來,阿靛纔是無妄之災了。
“去,爲什麼不去,再過幾天,就是臘八的祈福日了,到得那日,城中的婦人都要帶着各家女兒去靈隱寺祈福,然後在靈隱寺的梅園賞梅,到那日,我們就帶着欣寧,阿靛,阿黛三個就去走走,王家女兒,沒有什麼見不得人的地方。”劉氏沉着臉道,幾句話說出了鏗鏘之聲。
之前,阿靛之事,總也有自家不對之處,劉氏本着息事寧人,只等着流言過去就行了,倒不成想,如今竟成了別人嘴裡的把子了。
如此,倒不如大大方方,坦坦蕩蕩的站在人前。
所謂日久見人心,王家女兒是好是歹,那糊塗的人看不清楚,清明的人還能看不清楚?
聽着劉氏這落地有聲的話,王和心裡感嘆,論起挑媳婦,還是當年的嬸孃有眼光,當年,王家還算是有些家底的,可挑媳婦偏偏就挑了劉氏這個做獨女的。
當年的劉家,劉老爹早早病故,只留下劉氏母女相依爲命,這樣人家的女兒,在大多數人眼裡,那是不吉利的,可偏偏當年他嬸孃就爲繼善挑了劉氏,再回頭看看這些年,若非劉氏費盡心機操持,繼善一條命怕早就嗚呼了。
又哪能等到現在守的雲開見月明。
再聽剛纔之話,是啊,別人人云亦云,兩眼不能分清黑白,卻於自家何干,王家之女,無不可見人之處。如此,那自是該怎麼就怎麼,站到哪裡,挺直脊背。
想着,王和便看了看自家娘子,劉氏那話是衝着周氏說的,自要周氏迴應。
周氏雖然今天情急出錯,但如今發泄了一通,腦子也清醒了不少,她也明白,打鐵趁熱,今日的影響要不趕緊消除,時間久了影響更不好,哪裡跌倒就從哪裡爬起來,幾日後的臘八賞梅聚會倒是一個機會,於是點點頭:“嗯,到時一起去。”
說完這個,周氏也有些不好意思留在王家了,便拉着王欣寧告辭,到得門口,王欣寧衝着王靛一攤手,王靛的手掌就“啪”的一聲拍了下去,一邊的阿黛側過臉,眯着眼笑,似乎在回憶什麼,也舉起手掌“啪”的一聲拍在了兩人的手掌之上。
記憶中,小的時候,王靛和王欣寧都是頑皮的主,這個身體小時候是沒有發言權,所以,要幹什麼調皮事情的時候,都是王靛和王欣寧做主,這個身體屬於協從。
如今,三人這一拍掌,竟似回到了小時候一般。
這世間,有的時候挫折讓人迷失方向,可有的時候,相同的挫折卻能讓人擰成一股繩。
王家姐妹如今就是這般。
而心神一動間,阿黛卻是曉得,臘八祈福是個機緣。
晚上,阿黛睡下,院子的雪沙沙聲一直不斷,這枯燥的聲音極有節奏,就好似安眠曲一般。而隨着這簡單的節奏,阿黛的氣機就慢慢的迷散開來。
沁冷,清新的空氣入得夢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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