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迷糊糊之中,好像有些凌亂的腳步聲,關巖溪驚得一下睜開了眼睛,伸手撈過一邊的揹包,又將手機放在了衣兜裡,這纔拿着揹包裡的那把砍刀站在了門口。
她的命是劉子陽換來的,她決不能輕易的給了別人。
此時天已經亮了,只要走出這扇門,她就能在大街上找到出去的路。
她的心一橫,然後拉開了門,剛要舉起砍刀,就看見了謝子川舉着手站在門口像是剛要敲門的意思。
那一刻她愣了,然後手裡的刀掉落在了地上,眼淚一下子從眼眶裡噴涌而出。
“子川,謝子川!”她的手緊緊地抓着他的雙肩,大力的搖晃着,神情之中痛苦至極。
直到謝子川擁抱了她,將她緊緊地禁錮在胸前,“巖溪,沒事了,一切都沒事了!”
當他第一眼看見關巖溪的時候,那張絕望中毅然決然的臉,還有手中帶着血的砍刀,尤其是劉子陽並不在身邊,而通過衛星的手機信號卻發在了陳楠的手裡,他知道一定是出事了。
關巖溪大聲地哭泣着,似是將所有的委屈全都哭了出來。
而站在一邊的阿武則是撿起了地上的砍刀往鼻子上嗅了嗅,他知道這不是普通的血。
真的安全了,關巖溪可以毫無顧忌的睡在了那張牀上……
謝子川輕手輕腳的關上了房門,然後走出來,這件放間房的母子倆就坐在外面,眼神中還有些慌亂,謝子川知道這裡的人跟外界接觸的少,幾乎都是貧窮的。
這人要是窮了,很多事也就都做得出來。
而他不希望所有的事情都是他想得那樣,他希望還相信這裡的人很質樸很善良,就像阿武一樣。
所以他從衣兜裡拿出了一些錢遞了過去,“謝謝你們照顧我妹子。”
當陳楠給他打了電話,說劉子陽他們可能走的路線,還有就是已經失蹤了之後,謝子川和阿武就來到了這裡,因爲有阿武這個當地人在,所以言語方面還是比較通暢。
他們在這裡轉了好幾天,可一直都沒有什麼線索,尤其是劉子陽的電話一直無法接通,他們幾乎可以斷定他們一定是在山裡。
也就是昨晚上,陳楠又來了電話,說劉子陽的信號出現在了這裡,而且他還給了很精確的定位圖。
這一切都是註定的,他不知道關巖溪爲什麼要舉着砍刀,那眼神駭然的分明是在躲避着什麼。
可她又什麼都不說,尤其是關於劉子陽的。
母子倆推辭了好大一會兒,兒子才接過了錢,眼神中有些猶豫,謝子川知道事情一定就是出在了這裡。
此時老母親一下子給他們跪了下來,直接的求着,“我兒子不懂事,你們可千萬別見怪,就看在我們將小姑娘照顧的很好的份上,這事就算了吧。”
謝子川一縱眉頭子,這才聽懂了,原來他們是想將關巖溪賣了,他心裡有些怨氣,卻被阿武攔住了,畢竟也沒有出什麼事,這山裡人家窮,誰也不願意多事。
謝子川這才又坐了下來,不過神情卻不像之前那麼的友善了。
“那你告訴我,究竟是在哪裡找到我妹子的,還有一個人呢,那個人在哪裡?”劉子陽失蹤了,這事有些蹊蹺。
那個兒子先前還怕着,後來倒是看了謝子川他們也不會怎麼樣,這才恢復了正常,將事情的前後全都告訴了他們。
而聽到了最後,謝子川卻是焦急地站了起來,然後一把揪住了那個人的衣領子,“你說什麼,掉下山了!”
老婦人以爲謝子川是要打他的兒子,慌忙的伸手攔着,然後當地的話全都說了出來,誰也聽不懂。
幸虧還有阿武,急忙的解釋了兩句,然後伸手拉開了謝子川的胳膊,讓他坐下來慢慢的問着。
“真的,我還能騙你們,不信你們就去問她。”
老婦人也說着,那天晚上這個女孩回來,身上都是血,臉上也是,頭髮蓬頭垢面的,眼神忽忽悠悠的,神智像是有些不太正常。
謝子川的拳頭緊緊的捏着,然後站起身,從門縫中看着關巖溪那張慘白的臉色,想必他們之間一定是發生了很多的事情。
而劉子陽……,那個混小子,如果不是掉下去了,怎麼會任由她一個人被人欺負着。
他的心頭緊緊的一抽,忽然的走回來,朝着那小子說着,“找找村裡認識路的壯士男人,我要去山上找一找,錢我出得起,一切都不是問題。”
第二天,這事情就交給了阿武,謝子川不能讓關巖溪知道,更不能留她一個人待在這裡了,所以謝子川就藉口說養養身子,然後他們再出發。
關巖溪安靜的要命,每天只是靜的出奇,不像之前那麼愛說話了,發呆的時候多,謝子川真的很擔心她的腦子會出了什麼問題。
期間陳楠也是在來的路上,聽說了劉子陽的事情,簡直就是不相信,還說劉子陽已經死了多少回了,都活了過來,這一次肯定也是沒有問題。
掛了電話,謝子川的心始終放鬆不下來,可一轉頭就看見關巖溪倚在門框上面看着他,他的心裡一驚,竟然是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巖溪,那個……”急於解釋的話卻是無法說出口,他該說些什麼,難道這樣了還能安慰着。
“他說了會來找我,要在山下和我匯合,我一直在等着他,你說他還會來嗎?”她的神情有些恍惚,說話的時候一直摸着胸前那個吊墜的鏈子。
謝子川不知道說什麼好,只是走過去抱住了她,“巖溪,你不要這樣,你要知道子陽是想讓你好下去,現在我們已經到了這裡,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關巖溪的臉上掛了淚痕,哽咽着看向了遠方,那是劉子陽所在的那座山,“那天晚上來了很多的狼,劉子陽砍死了很多,可又有很多的過來了,我們滾下了山坡,只能站在一塊凸起的岩石上,他抓着藤蔓都纏在了我的身上,告訴我活下去……”
謝子川給她擦了擦眼淚,看着她泣不成聲的模樣。
“他說這裡站不下兩個人,他說站不下兩個人……”關巖溪的雙眼模糊的看不清東西,她的心疼得開始滴血,她真後悔讓劉子陽那樣做,現在才知道沒有他活下去是多麼的艱難。
“或許還有希望,巖溪,我們正在找,就像子陽說的,他會想盡一切辦法來找你的。”
“會嗎?”
“會的,一定會的!”
看着關巖溪重新燃起的希望,謝子川心裡卻變得恐慌起來,可他總覺得時間是個好東西,可以讓人忘記很多不愉快的,他相信如果劉子陽真的回不來了,這也會是他希望的。
讓她活下去,在他知道自己已經不行的時候,竟然給她鋪了很多的後路,這才讓他們這麼快的找到了她,劉子陽,你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又是在用着什麼來愛着關巖溪!
深深的嘆了一口氣,擡頭望着天邊無暇的彩雲,他多希望下一秒劉子陽就推門走進來,真的如他所說過的,來找她了。
習慣了她的痛,而也習慣了她的夢,原來在真正放手的那一刻,她才懂得了她的心。
終於在找尋了很多時日之後,還是沒有任何的消息,村裡的人都在謠傳,那天晚上夜狼嗷叫的事情,說這裡很多年都沒有狼出現了,那個人就算是沒死也一定是被狼吃了,所以現在纔會連個屍體都沒找到。
這些話聽在了關巖溪的耳朵裡,她只能默默地哭泣着。
“子川,我想家了,我們能回江城嗎?”瘦削蒼白的面孔上面掛着未乾的淚痕,說出的話讓人的心無形之中多了一份莫名的痛。
謝子川就那樣看着她,沉了好久才握上了她的手,“好,我們明天就回家!”
站在邊上的阿武嘴角動了動,卻最終沒有說什麼,在那個女人的眼中他看不見求生的慾望,而一個情字則是艱難的拴住了這兩個人,他雖然不懂其中的道理,卻能感受那些痛的刻骨。
第二天天一亮,阿武就將車子開了過來,關巖溪安靜的坐在了後座上,雙手一直把玩着胸前的吊墜,那麼的小心翼翼。
“等一等!”在車子開了一段距離之後,突然地她大聲的喊着,喊得人心頭一震。
阿武悶了一腳剎車,車子停下來。
關巖溪迫不及待的下了車,謝子川有些急切的追了下去。
她面朝着後山的方向,雙眸中擰着深深地絕望的痛楚。
阿武看了一眼後視鏡,心跟着一抽,他不習慣這種讓人說不出來的感覺,像是一塊大石頭壓着身體,哭不出來說不出來的。
“走吧,我們離開這裡!”就算是蠱毒好不了,接下來的日子還有他,謝子川伸出手拉着關巖溪讓她上車。
關巖溪擡起淚眼,然後開始泣不成聲,“他騙了我,真的回不來了!”
謝子川抿着脣,眉頭深鎖,這個劉子陽的確是騙了她,而且還騙了她的一輩子,可這種痛誰也勸不了,只能等着時間來慢慢的癒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