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靜初喃喃自語,好似不相信袁佩英所說的。她的二哥,那個風流倜儻,邪魅不羈的二哥,自小就熟讀兵家方略,怎麼可能……怎麼可能喪命在了戰場上?
袁佩英笑道:“姐姐,這怎麼不可能?既然你大哥都可以死於瘟疫,那麼二哥死在戰場上也是在情理之中啊。”
轟!宛如晴天霹靂,驚得靜初幾乎站不住腳。袁佩英得意的神情告訴靜初,這不像是個假消。可是,什麼時候,大哥也……
“什麼……時候的事?”
“就在姐姐被幽禁後不久,消息就已經傳回朝廷了。怎麼?皇上竟然沒有告訴姐姐?沈府當初的喪事可是震驚了全朝,可憐沈老夫人白髮人送黑髮人,心力交瘁之下,就那麼去了。”
靜初苦笑,她自被幽禁以來,就與外界斷了所有的聯繫。而聖元帝,兩個月來,也沒有見到他人。
大哥,二哥,他們都還三十歲不到啊,怎麼就這麼離去了?還有母親,那個生她養她的母親,她都沒有好好儘儘孝道……天好像一下子塌了下來,原先那個淡定,鎮靜的沈靜初再也不見了,只剩下一個慌亂無措的可憐女子。
腹部突然一緊,靜初感覺隱隱有熱流從體內流出。孩子……這個孩子,承載了她和聖元帝血液的孩子,在她被幽禁的這段時日裡一直陪伴着她,可不能出事啊!
“淡雲……”靜初忍住痛苦叫道。袁佩英見靜初身體異樣,接着道:“姐姐也感受到了一個與你血肉相連的孩子即將不保的那種恐慌了?妹妹曾經想過,真的對姐姐好。而妹妹,只要有一個傍身,在宮中母子相依爲命,就此度過餘生。可是,千不該,萬不該,皇上他不應該爲了姐姐,而害了妹妹腹中的孩子!”袁佩英的面容有些扭曲,看着靜初此刻受苦的面容,竟隱隱有些報復的快感。可是,快感過後呢?她無暇細想。
靜初有一次被袁佩英帶來的消息驚住了,她腹中的孩子
竟然是聖元帝弄去的!這不可能,她能清晰得感受到聖元帝對於孩子的渴望,斷沒有理由不要袁佩英腹中的孩子。“你一定是弄錯了,皇上他,喜歡孩子還來不及,又怎會……”
“姐姐,你也太天真了。”袁佩英道,“自我們入宮以來,皇上什麼時候對於懷孕的妃子重視過?也唯有你了,姐姐。宮中,還有誰會不動聲色弄掉妹妹的孩子?寧雨霏?她們也太小看我了?區區一個寧雨霏,能有那麼大的能耐嗎?”
這纔是袁佩英的本來面目吧?那些天真,可愛都是裝出來的啊!靜初不是沒有察覺,可是她寧願相信,袁佩英並沒有那等邪惡的心思。可她,終究還是錯了。
她在祁宮中,最後的一點優柔沒有了。先是廣月,再是袁佩英,再好的情誼,終究是信不得的啊!
“知道皇上爲什麼會弄掉妹妹的孩子嗎?因爲,皇上想讓姐姐誕下他的嫡長子。”這一點,袁佩英早就發覺了。所以,她之前纔會在聖元帝中了媚藥之後,前去宣室殿。因爲她知道,自己的寢宮之內含有不易致孕的藥物。她也唯有那次機會,才能懷上一個孩子。
可是,袁佩英顯然是不想讓靜初那麼好過的。聖元帝害了自己的孩子,並且自己以後永遠也不可能懷有身孕。她,已經成了袁家的棄子。父親綢繆着要將廣月那個丫頭送進宮來,並且讓自己爲她鋪好路。
袁佩英幾乎能夠預見到自己的下場了。廣月那個丫頭肯定會記恨先前的事,不會讓自己在宮中的生活好了的。
這一切,都是聖元帝和沈靜初害的。她又怎麼能夠讓這兩人逍遙自在?
“姐姐,聽到妹妹說皇上想讓你生下他的嫡長子,是不是很欣喜呢?可是妹妹要告訴你,這一切全是謊言,你又該如何呢?”袁佩英邪佞一笑,“你腹中的孩子,是用兩個兄長的命換來的。”
“古攬月身爲杏林聖手,怎麼會突然出現在丹陽那個小城呢?難道僅僅是
爲了教授沈凌川醫術嗎?姐姐,你向來聰明,怎麼不好好想想呢?當初你突然入宮,緊跟着你兩位哥哥進入建康,並且在朝中擔任要職。皇上是個聖明之君,何曾因爲女子,而大肆提拔其家人的先例?”
袁佩英樁樁件件講出來,靜初此刻雖然承受着身體巨大的痛苦,可頭腦卻一瞬間清明。聖元帝雖然多次對自己寵愛,可是,卻從未因此在朝政上有所失誤。至於兩位哥哥,與其說自己光耀了沈家門楣,還不如說兩位哥哥成就了自己。
若不是大哥二哥在朝中的威勢,自己還不一定在這個位子上呢?怪不得,怪不得在自己入宮以後,聖元帝一直向自己提起,要授予兩位哥哥官職。而看兩位哥哥的反應,好似早在意料之中,那這是不是說明,聖元帝和兩位兄長之前早就達成了協議?
而五年前,聖元帝在丹陽和二哥相交,此刻向來也是刻意爲之了。只是,聖元帝圖謀的是什麼呢?靜初怎麼也想不透。
袁佩英適時譏諷靜初,“姐姐,恐怕你還不知道吧?古攬月在丹陽,一直致力於尋找《兵家方略》這本書呢?”
《兵家方略》,靜初自然是熟識的。那是先祖沈世鈞費盡心裡所寫的一本書,裡面凝結了他所有的用兵思想。
可是,沈家組訓,《兵略》只得傳於嫡子,並且,不得擅用。
若不是二哥是個不拘泥於俗禮的人,曾經向自己透露過《兵家方略》的內容,靜初也不知道這沈家的不傳之秘。
想明白了,一切都明白了。明白過來後的靜初,頭一昏,便沉入了無邊的黑暗之中。
睡夢中,感覺有人在不斷呼喊着自己,腹部漲漲的,好像有一股力在不斷掙脫着,好像脫離自己的身體。
“若是貴妃有什麼危險,朕要你們全部陪葬!”
聖元帝飽含怒氣的聲音想在耳邊,靜初聽罷,心內不由好笑。這一切只不過是利用而已,做什麼如此情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