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聽到後,語中不經意間帶有了一絲急迫。“是啊。前幾天你們還見過面呢?”這分明是要讓衆人知道,蕭允打傷江少峰是因爲靜初!
可是蕭允,又豈是太后能夠左右的人物?當着滿朝文武的面,蕭允毫不留情反駁了回去。“本侯可沒有見過沈昭儀,太后這話中意思實在讓人費解得緊!”
原本靜初還忐忑的一顆心在聽到蕭允話後,暮然鬆了下來。他這是在爲自己說話!
是了,太后與舞陽大長公主一向不和,蕭允又怎會順着太后的意思?
上天真是助她,那紫袍男子竟然是永安侯蕭允。這一刻,靜初已經立於不敗之勢了。
太后臉上的笑一時僵住,咬着牙說道:“永安侯,那日在街上你不是打傷了江二公子嗎?難道不是以爲沈昭儀的緣故?”
“本侯打傷江二公子是不假,可是又有誰說是因爲沈昭儀?”蕭允眼角微眯,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本侯做事一向不需要解釋。太后無論信也好,不信也好,本侯沒有見過沈昭儀。再說,本侯回建康不久,從未進過後宮,又從哪裡見過沈昭儀呢?至於那日街上之事,圍觀者甚多,找人調查一番不就全明白了。”
說完這番話後,蕭允向着聖元帝抱拳行禮,“皇上,允甫一入宮,就險些被冠上穢亂宮闈的罪名。這實是允所不能擔當的,今日是中秋家宴,允本不想掃興。可是如今,請皇上恕允先行告退!”
蕭允雖然沒有明顯表露出自己的怒氣,可是他那拂袖而走的動作卻將在場的人全都震撼住了。都說永安侯蕭允氣性大,卻沒有想到竟然連聖元帝的面子也不給,在衆人面前就這麼拂袖而去。
太后的臉色不由白了,自己不過是想整治靜初一番,這永安侯這麼不給面子!
氣得冷哼,“長公主,這就是你的兒子,竟然不將我皇室放在眼中!”
舞陽大長公主也不甘示弱,“太后,允兒是被你氣走的,如今你竟然過來指責本宮。允兒心性冷淡,本就對女子不敢興趣,更何況是他兄弟的妃子!可太后硬將允兒與沈昭儀聯繫在一塊,也難怪允兒會走了。再說皇室,太后,你本是謝家女子,不過是嫁給了我皇弟而已,身上流淌的也不是皇室的血液。而本宮是簡文皇帝最寵愛的女兒,允兒是本宮的獨子,身上也繼承了簡文皇帝的血液。身份高貴,又豈是你一個小小的謝家女子能比的?你有什麼資格來說允兒不將皇室放在眼中?”
若不是爲了昕兒,舞陽大長公主又何必將太后放在眼中。現在安慶王已經長大,太后心心念念想奪昕兒的江山。如今又侮辱自己的兒子,舞陽就是再溫婉,此刻氣性也全被激發了出來。
一番毫不留情得指責下來,說得太后是臉上一陣青,一陣紅。可她也不是一個善茬,“皇姐,想當初哀家是先帝迎娶入宮、欽封皇后的,這也就承認了哀家是皇室的媳婦。皇姐如今否定哀家是趙家的人
,先帝若是知道不知該有多傷心……”
“你閉嘴,你沒有資格提起我皇弟!”舞陽大長公主氣得發抖,她竟然還敢提起先帝,簡直沒臉沒皮了。打蛇打七寸,舞陽臉上露出譏諷的一笑,“我皇弟去時,晧兒與昕兒都不大,你難道不知道他爲什麼將皇位傳給昕兒不傳給晧兒嗎?就算是你當初替晧兒搶來皇位,本宮手中也有先帝的另一道密旨,這皇位,只能是昕兒的。將來昕兒想傳給誰,就會傳給誰,誰都不能左右!”
“你說的,可是當真?”素來強勢的太后,聽到舞陽大長公主這麼說,臉上不由現出頹敗之勢來。
“怎麼不真?這可是關乎大祁江山的大事,本宮又怎會信口雌黃?”舞陽大長公主見太后這般,也不再言語,向聖元帝告辭,“昕兒,皇姑本無意攪擾,掃了你的興致。可是如今這般,皇姑也吃不下去了。你表兄氣性大,皇姑先回去看看他。改日,皇姑讓你表兄給你賠罪。”
聖元帝原先被舞陽大長公主的一番話給驚住,從小父皇就待自己比其他兄弟親厚些。並且傳給自己的皇位這麼穩,就算當時自己不能憑着那遺詔登基,皇姑手中的密詔也足以自己登上九五之位。自己這皇位,穩固得很,誰若是想搶,那就是亂臣賊子!只是,父皇爲什麼篤定了自己就是皇位的繼承人?
中秋家宴這麼一鬧,太后整個人彷彿老了十歲,也沒有了替安慶王選妃的興致。“皇上,哀家累了,想先行回宮。”
聖元帝關切一番,“母后,身子要緊,要不要請張太醫給您把把脈。”
太后強擠出一絲笑,“不必,哀家休息一番就可以了。”
謝璇璣原本好好操持的中秋宴會,由於永安侯、舞陽大長公主以及太后的離席而格外蕭索。江少峰也由於在地上跪得太久,暈了過去。
聖元帝關懷臣子,特意允准了江平侯一家可以儘早離席。
剩下來的衆人,一個個小心翼翼用着晚膳。
“皇上,焰火已經準備好了,是否要現在放?”元順請示。
聖元帝擡頭望空,幽邃深遠,一如這時局,辨不出深淺。天邊一輪孤月獨照,月中嫦娥恐怕也會帶着譏諷的笑意俯瞰這污垢的人間吧。
輕輕點點頭,元順小跑着下去。不多時,萬千煙花絢爛綻放,繽紛多彩,絢麗無比。可是,衆人終究是沒了觀賞的心情。
亥時剛過,聖元帝就大手一揮,“今日就到此,衆卿家且散了吧。”
沈凌宇與沈凌澤望了靜初一眼,率先邁步出宮。
百官退盡,衆位妃子都目光灼灼看向聖元帝。按照慣例,中秋節皇上去往需臨幸甘泉宮。
可是今年皇后被廢,聖元帝今晚的安排就成了個未知之數。
“皇上,今晚是不是要芙蓉軒?”
謝璇璣體貼道,心中卻是在不停盤算。若是由聖元帝說出來的話,靜初難免會遭人嫉恨。
可她不一樣,她是謝家的長女,又是如今後宮中分位最高的女子,在薛採凝寧雨霏幾個心中還是有一定的分量。
聖元帝轉頭看看自己身邊這位謝家女子,溫婉柔媚,雍容大度。心中不由感慨起來,當年太后是否也如如今這般模樣,才讓先帝立她爲後。
夜深沉,聖元帝看着熟睡的靜初,那如玉的身子上此刻佈滿自己製造的愛憐痕跡,心內涌起一陣溫暖來。
輕輕起身,將靜初露在外面的胳膊放回錦被中。聖元帝草草披上衣服,來到庭院之中。青綠的翠竹隱在濛濛霧色裡,隱隱綽綽的,似無數劍客在切磋招式。聖元帝立在竹林前面,眼光閃爍,情緒莫變。
“什麼人?”突如其來的一聲低喝打斷了聖元帝沉思。將手負在身後,聖元帝背對着來人沉重說道:“得樂,是朕!”
“皇上,”得樂匆忙下身而拜,“奴才不知是皇上聖駕,多有冒犯還望恕罪!”
聖元帝擺擺手,“你且起來。”
得樂起身,靜候着聖元帝的吩咐。
“得樂,朕派你來守護沈昭儀,你是不是覺得大材小用了?”
得樂本來就是聖元帝的暗衛,身負保護皇帝的重任。可是如今自己確實被派來保護一個女人,開始的時候,得樂心中確實不服。可是,漸漸得,他看出來了。聖元帝對這個女人不是一般的上心,自己守護好了沈昭儀,也就算是給聖元帝分憂了。
得樂忙道:“皇上派得樂來守護沈昭儀,那是說明了皇上對得樂的看重。得樂不委屈。”
確實是對他的看重,若不是得樂武功高強,極善隱裝,聖元帝也不會派他來芙蓉軒了。當下便道:“你能這麼想,朕很欣慰。如今朕給你一個任務,就是替朕守護好了沈昭儀。用你的生命守護,朕要沈昭儀不得出半點差池!”
這是聖元帝第一次鄭重向得樂下任務,得樂一時之間震撼住。在這個天子的心中,除了江山,恐怕最重要的就是沈昭儀了。
得樂堅定接下,“皇上放心,奴才竭盡全力,定護沈昭儀周全。”
聖元帝點點頭,大步邁出了芙蓉軒。
宣室殿內,高守敬恭敬侍立在一旁,看聖元帝的臉色,心內就感覺到不妙。
“高守敬,你是宮裡的老人了。有些事,朕不清楚,你卻是清楚的。”
高守敬聽着聖元帝的話,臉上露出一絲苦笑。今上天資聰穎,今日舞陽大長公主的話,一定讓他產生聯想了。“皇上想知道什麼?”
“高守敬,你先別急着回朕,慢慢想好後再說。按理說,朕與安慶王乃是至親兄弟,爲何父皇、母后皇姑還有你,對待我們兄弟兩個的態度都不一樣?這其中,定然是有什麼隱瞞着朕吧?很有可能朕不是太后的親生之子。畢竟,在皇家,這種事情見得多了。也只有朕不是太后親生的,她纔會心心念念奪朕的江山。是也不是?高守敬!”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