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進了侯府,趙承佑就藉口參觀一下,到處亂逛,絲毫沒有打擾靜初和蕭允談事的意圖。
靜初到的時候,蕭允正在湖心亭中獨酌。涼亭四周種滿荷花,此刻正是花苞半綻的時節,萬層新綠之中粉紅微露,別有情致。而蕭允一手執壺,一手執杯,長身玉立,背對衆人,給人一種淒涼寂寞之感。可是,你只能看着他淒涼寂寞,卻無法和他並肩,分擔他的憂愁。
順着面前的路,靜初一步步踏上了湖心亭。“侯爺!”輕柔一聲喚,讓蕭允回過身來,撇了一眼靜初,便到她身旁的石凳上坐下,道:“皇貴妃來此,有何貴幹?”
開門見山,絲毫沒有給靜初敘話的機會。見蕭允這種態度,靜初直道:“袁家之事,是你做的?”
蕭允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你想對付袁家,可惜勢單力薄,空有其心,卻無其力。如今有人對付了袁家,豈不正是順遂了你的心意,還追究那麼多作何?”
靜初忙道:“若果真是侯爺做的,那靜初萬萬不敢承受此等大恩。這是何其危險的事情,你是蕭家的支柱,切不可爲此毀了前程!”
又是這一句,想到此,蕭允心中不由憤懣。望着靜初,道:“皇貴妃三番兩次對本侯說這些話,究竟是心中害怕什麼?”
害怕什麼,靜初一愣,尚未說出口,蕭允就長身逼近,道:“本侯做事,還沒有誰能拿捏住把柄,皇貴妃三番兩次提醒本侯,心中怕的不是蕭家的前程,而是怕欠了本侯的情,還不起吧?”他居高臨下得看着靜初,話中有咄咄逼人之勢。沒錯,在蘭陵生活三年,靜初很清楚蕭家的實力,如今的袁家已經勢敗,謝家雖雖然是百年的望族,可是經過聖元帝十數年的準備,以及明裡暗裡的打壓,根本就不能和蕭家抗衡。有了蕭允的幫助,自己在這條復仇路上會完成得更快。
可是,自己害怕的是,蕭允的這份情,她真的還不起。她要報仇,
總會有辦法的,沒有必要讓蕭允也陷身其中。似看穿了靜初的所想,蕭允身體前傾,臉幾乎貼近靜初,慢慢道:“本侯的人情,可不是那麼好送的。若真想要你還的話,你一輩子也還不起!
“靜初還不起侯爺的人情,這個靜初心中明白。只望侯爺日後不要再爲靜初做那麼多了,不然,靜初一生都會心無所安。”
蕭允的手不由負在身後,緊緊攥起,道:“本侯早就說過,本侯做事一向率性而爲,鬥倒袁家和謝氏之後,我蕭氏便會再無威脅。本侯做這些事,並不是爲了你。還請皇貴妃娘娘不要自作多情。”說罷,他利索得離開,自行往岸邊走去。靜初見他這麼不管自己的模樣,自覺一人呆在這湖心亭無趣,也緊跟着上岸。
一上岸,永安候府的下人便道:“我家侯爺又吩咐,請貴客好走。”
靜初望着蕭允在前大步行走,而自己卻被下人送走,心想:他這般無情,或許真是自己自作多情了。既然他說了,扳倒袁家和謝氏也是爲了蕭家,那自己只需安心做自己的事就罷了,何須再操心那麼多?
在那下人的引路下,靜初來到大門處,發現趙承佑早就在此等候,一見到靜初,就往靜初懷中鑽。“母妃,事情辦好了嗎?”
靜初點點頭。“那太好了,我們回宮去吧。”趙承佑笑道。
楚漣漪端茶進入房內,便看到男子臉上的落寞之情。忍不住上前道:“主子,皇貴妃已經走了。”
“嗯。”蕭允從口中擠出一個字。心中卻是止不住的挫敗感,自己做這些事,明明就是爲了她,可是,她卻偏偏那麼不領情。
“那袁家大小姐該怎麼辦?”
“既然已經無用了,那便殺了吧。“蕭允淡淡道。原本他等着靜初來,是打算將廣月交給她處置的。可是看現在的情形,已經不需要了。
楚漣漪望着蕭允的樣子,心中微微嘆了一口氣,便走去辦自己
該做的事情。都是個情字傷人啊!自家主子安排好了這一切,不就是爲了替皇貴妃娘娘出一口惡氣嗎?當初主子一入建康,便派人秘將袁家大小姐擄去,讓一羣叫花子姦污了她。這才徹底觸怒了袁照,有了朝堂之上,袁照直指主子和皇貴妃娘娘有私情一事。
這之後,爲了保住皇貴妃娘娘,皇上和安樂王打通好水雲庵中人這一些事情,都是在主子的預料之中。蘭陵的淨心茶室,則是主子命自己接管了,順便趁着御史臺的人取證的時候進京,與主子會和。
這樁樁件件,主子在其中謀劃了這麼多,可是,皇貴妃娘娘卻是絲毫不領情,實在是當不得主子如此!
這廂靜初和趙承佑一回宮,聖元帝就知道了,當下便批不下奏摺了,擡步往漪瀾殿行去。
出宮一趟,靜初也感覺到身體疲乏,一回宮就命尋芳燒好熱水,此刻正舒坦得泡澡。熱水加身,花瓣繚繞,靜初滿足得放鬆下來。
聖元帝悄聲進來,正好將這麼一副美景看在眼中,當下那雙黑眸便再也移不動了。美人青絲半挽,如凝脂般的美背正對自己,皓腕順着悠長的脖頸輕輕撫拭自己,聖元帝給了尋芳拾翠一個示意,二人悄聲退下。
聖元帝接過尋芳手中的白巾,輕輕爲靜初擦拭身體,那表情,就如審視一塊奇珍異寶,眼睛中滿是誠摯與欣喜。
一感受到那股熟悉的龍涎香,靜初的身體就不由僵硬住了。有多久了,她沒有和聖元帝這般靜靜相處,空氣中流動着曖昧的氣氛。霧氣氤氳間,靜初一動不動,心中暗暗祈禱着聖元帝趕快離去。
“聽聞你今日和太子離宮了,怎樣,在外面玩得痛快嗎?”聖元帝的聲音從背後傳來。
果然是要詢問了。當初承佑和自己說,他周圍有十多個暗衛保護的時候,靜初就已經想到了,在宮外,無論她去哪個地方,聖元帝都會知曉的,因此,她纔沒有敢單獨去見蕭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