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大年初二

新年的這幾天,每天都是好天氣,陽光暖照的日子,讓人的心情也是格外明媚。按習俗,人們在過年期間都要給親朋好友拜年送禮,秦楚是生意場上人,爲了來年與生意夥伴合作愉快,不得不也忙活起拜年來,帶着各種高檔禮品送了這家去那家。於是家裡就只剩下趙綿綿和蘇臻,倆人都是外鄉人來這城市落戶,所以沒有什麼朋友好去拜訪的,而蘇臻最討厭的也就是這些習俗和禮節,如果取消所有的節慶,她一定是投支持票的。

平日裡蘇臻依然每天都會去瑜伽館練習瑜伽,她已經迷上這項運動,彷彿曾經愛上某一個人一樣,可以讓自己的精力無比專注。這幾日過年,瑜伽館不營業,於是她只好在家裡獨自練習,每天都會練習一小時。她心中有個聲音在時時暗示着她,就是將來她一定要開個瑜伽館。而趙綿綿早就放棄了這項她只熱情了三分鐘的運動,所以這天蘇臻在家裡準備練習瑜伽並要她一起時,她拒絕了,她說已經毫無興趣,自己不過是一時興起罷了。蘇臻只好獨自在臥室裡練習,趙綿綿則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翻看雜誌。

雖然只是單獨處一個小時,但是生性靜不下來的趙綿綿哪裡坐的住,前幾日蘇臻練功時有秦楚陪,現在他出去忙拜年了,客廳裡就只有她一個人,還真的有些不習慣,於是她放下手中的雜誌,在蘇臻家裡晃盪起來,這個房間走到那個房間,這裡翻翻那裡看看,其實她並不是要找什麼東西,只是想看看蘇臻家裡有什麼好玩的。雖然來過蘇臻家無數次,但是仔細的參觀這還是第一次。

趙綿綿來到書房,書房裡有一張書桌和一個書架,電腦桌上則是電腦。書架上面擺放一些暢銷小說和一些有關瑜伽的書。“她真的要把瑜伽當事業去做啊?”趙綿綿隨手拿出一本厚厚的瑜伽書翻了翻,然後又放回去,因爲一件熟悉的東西吸引了她的目光。“哇,這個,還在,好遙遠的事情了。”趙綿綿自言自語說這話時,是看見了年少時自己送給蘇臻的那個音樂盒,要不是今天看見,恐怕她也會忘記這個音樂盒吧。她小心的打開音樂盒,輕輕擰動發條,發條勻速旋轉,音樂盒裡飄出猶如天籟的旋律,讓她的記憶一下子又回到了年少時。那時她是一個陷入早戀漩渦的女生,被無數男生騷擾,而偏偏她喜歡的那個對他不溫不熱,讓她急的抓破頭皮,於是那時她總是找蘇臻說着感情上的困擾……想到這些,她不由微微一笑,時光是個可愛的老人,他的手能讓人回憶過去,並且不管那時什麼事,都讓人覺得美好。時間的魔力就在此吧,他能讓人平靜的緬懷過去,不計較紛擾。

書桌上是一些雜誌和文具用品,攤開的速寫本里畫的是卡通漫畫。一套小巧精緻的茶具裝飾品倚在速寫本旁邊,那套茶具小到裝茶壺和四個茶杯的托盤只有一枚一元錢的硬幣大小。趙綿綿拿起茶壺,小心的揭開茶壺蓋,裡面裝着蘇臻那些斷掉的長長的指甲,數了數有二十幾片呢。那些指甲上還有美甲時畫上去的花紋,可能因爲氧化,指甲都變得不透明並且微微發黃,她把茶壺蓋蓋上,放回原處。一旁的電腦她也沒有興趣去打開,每天上班被電腦輻射,她早就厭惡了電腦。站在書桌邊,很是無聊的環視了書房一圈,並沒有什麼好玩的東西啊。

就只剩牆角那裡還沒有看了,靠牆角的位置上,墨綠色的舊窗簾搭在畫框上顯出方形的棱角,她好奇的走向牆角,並小心的掀開窗簾。她以爲是蘇臻家裡過世的老人的照片,所以纔要擺這裡,並用布蓋起來。畫框背面朝外,於是她把畫框微微向後傾斜,這一看讓她驚訝不已,這是鍾煜的那兩幅畫啊,怎麼已經破了呢,而且還有黑線凌亂的縫補。她記得蘇臻說過這畫不是送人了嗎?怎麼會在家裡呢,而且破了,但是又被縫上了,好奇怪,越想越不明白,她用手去摳了摳縫補的線,真的是被縫上的,不是眼花。她的心裡咯噔咯噔的很不平靜,她不知道要怎麼解釋這兩幅畫的情形,到底發生了什麼,這令她很好奇,並且非常想知道,於是打算去問蘇臻,她是那種心裡藏不住話的人,也是不想藏話的人,她是有什麼就說什麼,於是她想一會而就去問蘇臻,並且認爲這沒有什麼。

蘇臻練完瑜伽,氣色紅潤,身體微熱,半躺在沙發上休息。趙綿綿想也沒有想就問道:“蘇臻,我問一個問題好不好。”

“說。”

“你不是說鍾煜的那兩幅畫送人了嗎,怎麼我剛看見在你家書房裡啊?”

“哦,那我記錯了。不好意思。”蘇臻聽了心裡一驚,當人謊言被人揭穿時心裡肯定會驚訝的,可是她想也沒有想到趙綿綿會去書房,心裡連喊“失策,失策。”

“哦。”趙綿綿信以爲真的點點頭,但是心裡還是有疑問,於是繼續問道,“可是那畫怎麼破了,還有用針縫補的痕跡?”

蘇臻聽了趙綿綿的問話,平日裡素來反應敏捷的她卻一時慌亂的無言以對,她答非所問的說道:“等過幾天還是把那畫丟掉好了,一直想丟掉的,卻忘記了。”

“爲什麼要丟掉呢,而且都是怎麼破的啊?”趙綿綿百思不得其解。

蘇臻知道沒辦法繼續掩飾了,爲了消除趙綿綿的疑慮,她一邊想着如何回答一邊說道:“因爲鍾煜……因爲他和你分手……而且你爲了他自殺,我一時控制不住,就把他的畫當做了發泄。你不知道我有多恨他,看他這樣傷害你,看你爲了他自殺,看着躺在醫院病牀上的你,我的心猶如被萬箭穿心般的痛。你知道嗎?我不想看你這樣,我不想看見你被任何人傷害。而你卻被他傷的要放棄生命,你知道嗎如果你真的就這樣離開了人世,我的世界將會少了一份顏色,我和你是最好的朋友啊,我不想看見你這樣。我和你是打小就認識的好朋友,在一起的時間比和親人的時間還多,在心裡我是很在乎你的。所以……好了,過去的事情還是不要說了,其實我不想說,可是你要問,我把你當朋友就說了……”蘇臻一臉認真的表情,說了一堆讓趙綿綿感動不已的話。

“蘇臻,真不好意思,看你這樣爲我,我真的好感動。可是我現在已經想明白了,也走出來了,不會再爲他傷害自己了。真的。以後我們依然是好朋友,你依然是我的好姐妹。謝謝你,蘇臻。”趙綿綿托起蘇臻的手認真的說道,她對蘇臻的話深信不疑。

聽見趙綿綿這樣說,蘇臻心裡終於舒了口氣,但是心裡卻暗暗譴責自己,她不願意說謊的,但是不說謊,難不成要說自己因爲也喜歡鐘煜,因爲欲罷不能才把畫當發泄劃破的?她想,這樣說或許是最好的吧。她希望上帝能夠原諒自己的謊言。如果有一天,如果有一天趙綿綿即使是知道了真相,或者說她看見自己和鍾煜在一起了,希望能得到她的諒解吧。蘇臻心裡這樣祈禱着,雖然她也不知道自己以後和鍾煜會不會在一起,而且他是傷害了趙綿綿的人,自己要怎樣才能去接受他呢。更何況他或許根本就不愛自己,只不過是自己喜歡瞎想罷了。蘇臻心裡百般糾結着,她不知道人生爲何這麼複雜,她不喜歡這樣,她想還是單純的一個人過比較好吧。不會想誰 ,不會牽掛着,不會爲了誰而心神不寧。愛是折磨人的東西,光是愛情這一件事情就足以讓人精力憔悴。

傍晚的時候,秦楚回來了,蘇臻熱了些剩菜,大夥兒將就着吃。吃完飯,蘇臻建議秦楚帶趙綿綿出去逛逛透透氣,話中話是說倆人要多多交流培養感情。秦楚自然明白,於是吃完飯就帶趙綿綿去看新年賀歲電影,趙綿綿要拉着蘇臻一起,蘇臻卻說約了一個重要的人見面。

其實根本就沒有什麼重要的人,她只是想一個人在家靜靜,想着趙綿綿問自己關於畫的事,她都後悸不已,幸好自己搪塞過去了,還說了一大堆冠冕堂皇的詞。她發現自己越來越可惡了,總是說些口是心非的話,這樣對趙綿綿,她心裡是有罪惡感的。她也發現自己越來越怪異了,似乎不習慣也不喜歡和人相處於一個房間了。趙綿綿他們雖然只在家裡住了幾日,可是她覺得累不堪言,她覺得不自由了,覺得被束縛了。練習瑜伽後她更加喜歡清靜了,哪怕是一輩子都是打坐靜修,她想她也是可以過下去的。有時候她連話都懶得說,似乎說的都是廢話,所以她一般喜歡聽別人說話,並一邊或微笑或顰眉,並不怎麼發表意見,別人說的聽過就好,她想。

趙綿綿和秦楚出門後,她獨自站陽臺上,望着遠方發呆,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只是很喜歡這樣純粹的眺望,也許心裡有那麼一點想念那個人,可是那個人現在完全沒了蹤影,自己也不敢去找去聯繫,還不知道他是否真的會消失無蹤,不知道這輩子是否緣分已盡。隱隱的,她有些患得患失了,她還是被自己的感性打敗了,她沒有辦法去忘記他、恨他,越是不見越是想念了。這倒底是爲什麼呢,明知道希望渺茫,甚至一點希望都沒有,卻如此沉醉於自己的想象。或許人的思維最大好的好處就是可以支撐人的精神世界,讓人滿懷希望的去生活,但是有多美好就會有多殘酷,如果精神世界崩潰,人會變作一隻驚恐的寒號鳥……人生充滿各種奇妙,有快樂亦有痛苦,難怪人要死去,原來是爲了終結痛苦,她不由感慨萬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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