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材之鄉素有金達萊故鄉的美譽。五月的丘陵上是大片大片紅色的花海,那是金達萊妖嬈的魅影,風一吹花兒們就舞蹈,好似孩子們手裡揮舞着的紅手絹在飛揚,更似一羣盛裝打扮待出嫁的新娘浩浩蕩蕩的前行。蘇臻第一次見到這麼絢爛的金達萊,一座座紅色的山巒若不是親眼所見,還真的以爲是夢中幻影。
這裡的天空是清澈乾淨遼遠的,湛藍的天空飄浮着朵朵白雲,好似萬頃碧波裡飄浮着的朵朵浪花;這裡的小河安安靜靜的流淌着,愛唱歌的鴨子們在河裡一邊洗澡一邊俯視着自己水中的倒影;這裡的田間是碧綠的,勤勞的人民正在地裡忙碌着;這裡的炊煙是飄逸的,輕輕嫋嫋如絲如絹;這裡沒有高樓大廈,沒有寬闊的馬路,沒有奢華的商場,沒有鬧市的喧譁,有的只是安靜和柔美。
蘇臻喜歡這裡,早就厭倦了城市生活的她,渴盼的就是這樣的鄉野生活,這裡空氣新鮮,這裡民風淳樸,這裡天高地遠,她覺得這裡真好。
蘇臻和鍾煜走進木廠,拉閘鐵門上已經有斑斑鏽跡,除了消防通道空着,其餘地方都堆放着各類木材。有剛砍伐運來的圓木,散發着植物的清香;有已經分割成板的木材,平整光滑;有雜亂堆放的殘木碎屑,正等着人來清理……蘇臻被眼前這個木頭的世界震撼了,她看到這些木材,強烈的環保意識讓她想到又有多少樹被砍伐了,又有多少山荒了,可是誰能制止這一切呢,人類的生產活動離不開這些可愛的木頭啊。
倆人朝辦公樓走去,鍾煜卻見父親正一個人在廠裡轉悠着。“爸——”鍾煜大喊了一聲,然後跑到鍾社長的面前。
“呀,就到了嗎?挺快啊,不錯。南方的工作處理完了嗎?”鍾社長驚訝的望着鍾煜,原來他不知道兒子今天回來,鍾煜知道父親一向喜歡低調,所以和蘇臻回來誰也沒有通知,他知道說了大人就會有期盼——反而會令他們擔心,不如突然回來給他們一個驚喜。
“嗯,已經都處理完了,然後就馬上趕過來了。爸,你身體還好吧。”鍾煜一邊詢問父親,一邊對蘇臻遞眼色,意思是叫她快過來。“爸,這位是蘇臻,我的朋友。蘇臻,這是我父親。”
“你好。”鍾社長微笑的問候。
“你好……”毫無準備的蘇臻不知道要怎麼稱呼鍾煜的父親,卻細細打量着他,幾乎全白的頭髮,一絲不苟的向後梳着,露出寬闊的地中海似額頭。一雙狹長的單眼皮眼睛,眼睛周圍是一些細細的皺紋。膚質溼潤、顏色緋紅的嘴脣並無多餘的細紋。瘦長的臉上長着一些斑斑點點,或許人上了年紀都會長這樣的斑吧,她想。綜合看上去,是個氣色還不錯的老人。
“嗯,很好,見你們回來就好。你們先回家休息下吧,你媽媽在家裡。我還要去看看我的木頭。”鍾社長說着就朝乾燥窯走去,社長對工作一直是親力親爲,嚴肅認真,即便是身爲社長也時常要到廠裡各個角落探訪。
乾燥窯是他經常去的地方,因爲這是木頭成材重要的一步,初次切割後的木頭,在乾燥窯適宜的高溫和相對溼度條件下將木材含水率達到符合的標準,只有含水率達標的木頭,才能再一次進車間被切割和加工,成爲有用的木材。
鍾社長從乾燥窯後門進入烘乾房,房裡漆黑一片,風乾機發出巨大的聲響,他用手電筒看了看溫度計,又摸了摸木頭,然後退出烘乾房並關好門,又進入下一個乾燥窯……說來也巧之前看乾燥窯的那個師傅因爲家庭原因辭去了這份工作,所以這幾天都是他親自看守,他本來正擔心找不到人接手看管幹燥窯,而現在想到這他嘴角微微一翹,心中似乎有了滿意的人選。
鍾煜的家是在木廠內最裡面的一套平房內,這是鍾社長自己設計然後找人搭建的韓式住房。院子裡的圍牆上爬滿了綠油油的爬山虎,花圃裡是叢叢吐紅獻蕊的薔薇花和清新淡雅的法國小菊花,愛湊熱鬧的三葉草也簇擁着努力生長把花圃連成綠色的一片。蘇臻見了這些可愛的花,心想鍾煜的母親也該是如花一樣的模樣吧,因爲在他兩個家裡都有看到種花。
她這樣想着跟着鍾煜進了屋,屋內設計一應是韓式風格,木門木窗木地板,沒有沙發和板凳,只有地板可坐。不過這樣也好,這樣顯得寬敞,她想。
鍾煜躡手躡腳的在房間裡漫遊探尋,他想給母親一個驚喜。他終於在臥室裡瞅見了母親的身影。“媽——”他既深情又興奮的一聲呼喚,還真的把阿月嚇得個措手不及。
阿月驚的顫抖了一下身子,說:“煜兒,你回來了?”她連忙放下手中的相冊,然後起身走向兒子。鍾煜用手指了指臥室門口,悄聲說:“看看?”他的意思是叫母親看看蘇臻。
阿月還沒有反應過來,連忙探身向臥室外看了看,然後驚喜的“哇——”了一聲。
蘇臻見到鍾煜母親,惶恐的欠了欠身,喊道:“阿姨好。”她打量着鍾煜的母親,清秀的臉龐,黑色的頭髮全部束在腦後,露出光潔的額頭,氣質嫺雅,令人覺得她是一位溫柔的母親。她早就想過鍾煜的母親該很漂亮,沒有想到比想象中還要美。
“好好好,呀,多標誌的姑娘啊,南方人吧,叫什麼名字啊?”阿月連忙抓着蘇臻的手問了起來,她見到蘇臻很是喜歡。
“叫蘇臻。”蘇臻居然有些羞怯,不過臉上卻是熱情的笑。
“呀,這名字好聽。來來來,坐,我給你們沏茶去。”阿月連忙牽着蘇臻的手往客廳裡走。
三人一人一杯普洱茶,圍着茶几席地而坐開始閒聊起來。
母親阿月第一見到蘇臻,當然是忍不住要拿她說話。“我早就聽煜兒說起你,心裡呀就盼着早日見到,沒有想到今天就見到了,哎呀,我的心可真高興啊。”
“呵呵,我也是。”蘇臻的手被阿月緊緊抓着,她都有些不好意思這樣被人握着手。
“我們家煜兒啊,就只喜歡你一個人。我看你們倆還真合適,我家煜兒真有眼光,我也喜歡,喜歡吶……”阿月按捺不住心中的喜悅,開始羅嗦起來。
“媽——”鍾煜知道母親又要開始唸了,生怕她要問自己諸如何時結婚之類的話,於是趕緊打斷她,繼續說道,“我剛看見爸爸了,他的氣色看上去不錯啊,似乎病都好了一樣呢。”
“他啊,最近心情好,所以病情也有所好轉,就是不能累,一累着了就會缺氧暈倒。這人啊,上了年紀就是身體不聽使喚啦,這下可好,你們都回來了,你爸就可以光榮退休啦。我和你爸爸就可以到處轉轉,旅遊旅遊,以後的工作就靠你們努力啦……”阿月心情好就可以一個人說很多話,鍾煜見母親又開始羅嗦,又急忙插了一句:“他怎麼現在還要看乾燥窯啊,交給別人去做就好啦。”
“之前那個看乾燥窯的師父辭職啦,你爸不放心別人,所以要自己看。要不你以後學着看,你爸也就輕鬆了。”
“哦。”鍾煜只哦了一聲。
“好啦,你們慢慢聊。我去做晚飯,今天我親自下廚。”阿月說着就連忙給李阿姨打電話,說要李阿姨今晚不用過來了,今晚她自己做飯。李阿姨是阿月請的鐘點工保姆,每天就來家裡做一頓晚飯,今天阿月心情好所以要親自下廚。
晚飯時分,鍾社長下班回來。
桌上擺的都是阿月燒的好菜,甚至是蘇臻沒有見過和吃過的,那些菜她叫不出名字,做法也和南方截然不同。菜很清淡,唯有一道辣椒醬的魚看上去很開胃。
大家圍着茶几席地坐下吃飯,蘇臻也隨意的坐下,雖然她不喜歡坐地上吃,但是隻能入鄉隨俗了。
“來,吃飯吧。蘇臻,嚐嚐麻辣醬鱈魚。”阿月說着連忙給蘇臻夾了一塊鱈魚。原來是鱈魚,蘇臻心想,她輕輕咬了一口,細細品味,味道很特別,辣椒醬一點都不辣,略帶甜味。阿月滿是期待的問,“好吃嗎?”
“好吃,好吃。”蘇臻連連點頭。
“我呀,也有一樣好東西。”鍾社長今天心情似乎也不錯,起身去廚房冰箱裡拿出一個方形的保鮮盒,然後打開端給蘇臻,說,“嚐嚐,肯定沒有吃過。”
“這是什麼?”蘇臻好奇的望着盒子裡醬紅色似肉醬的東西,舉着勺子輕輕挑了點,然後用舌尖品了品,因爲從冰箱裡拿出來,所以是冰冰涼涼的,只感覺到冰,並沒有特別的味道。“吃不出來。”她搖搖頭。
“這個吃了可好了。”鍾社長說着就用勺子舀了一大勺放飯碗裡拌勻了吃。
“這是海蔘醬,取自海蔘體內的肉,要好多海蔘才能弄出這麼一盒呢。吃了補身體,我爸平常都捨不得吃,看你來了纔拿出來……我也不愛吃,又鹹又甜,味道好古怪。”鍾煜一邊說着一邊吃菜,連嘗也不嘗海蔘醬。
雖然沒有吃過海蔘,但是蘇臻知道海蔘有很高的營養價值,並且價格昂貴,她隱約記得海蔘有防止動脈硬化、糖尿病以及抗腫瘤等作用。想着這一盒昂貴的海蔘醬,她吃飯也顯得拘束了,太昂貴了,她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