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兩人說幹就幹。

第二天上午,茉莉花拉着弗朗索瓦滿街跑,到處找別人打廣告要轉讓的酒吧。找來找去,還是在衡山路找到一家小酒吧。兩人一看,什麼都現成,今天交錢,明天就可以營業。

弗朗索瓦一激動,就要照老闆開出的價碼成交,生怕別人不給他似的。

還是茉莉花精明,拉上他就往工商局跑。

兩人來到盧灣區工商局辦證大廳諮詢處一打聽,才知道外國人不能在中國開酒吧。

諮詢小姐以爲他們倆已經是小夫妻了,操英語調笑弗朗索瓦道,就用你夫人的名義開嘛。哎,你們這些老外啊,夫妻倆吃飯也各買各的單,都已經是夫妻了,還分那麼清楚幹嘛?

茉莉花的臉瞬間變成了中國紅。

弗朗索瓦側身對茉莉花說,那就用你的名義開吧?

茉莉花欣喜地說,那酒吧不就成我的了?

弗朗索瓦眨眨蘭眼睛,補充道,不,還有酒吧老闆。

茉莉花臉上的中國紅瞬間變成了勝利紅,抱住弗朗索瓦的臉就啵一下。

兩人又倒回那家酒吧。

茉莉花一番砍價後,兩人接下酒吧,甚至連原先的大堂經理和幾個服務員也照單全收。

兩人決定趁辦理營業執照這一段時間,先試營業幾天。

茉莉花和弗朗索瓦開酒吧的消息在坊間流傳開去,越傳越走樣,說茉莉花本來是那個中國英雄的碼子,弗朗索瓦橫刀奪愛云云。

這一天,來了幾個女客,茉莉花忙着上酒。

幾個女客眼瞅着茉莉花,陰陽怪氣地讚美起茉莉花來,真是個阿慶嫂呀!

茉莉花笑答,我有那麼老嗎?

對方又像生怕茉莉花聽到似地小聲嘀咕,呀,怕不是阿慶嫂吧?哦,對啦,人家傍上了一個法國人,茉莉花應該是茶花女吧?哎呀呀,好浪漫耶。

茉莉花本來已經開了瓶蓋轉身走出兩步,一時停住步子,轉身倒回到女客桌邊,哽咽着喉嚨說,請幾位姐放珍重點兒,小女子活得不容易,我求幾位姐姐啦。說完,向全桌繞場深深一鞠躬,轉身快步走向裡間。

輪到幾個女客尷尬起來,酒沒喝兩口,結帳走人。

幾個女客人剛一走,又來了幾個男客人,茉莉花在裡間門邊伸頭一瞅,連忙再次躲了回去。

那幾個男客人一陣狂喝後,非要服務員把茉莉花請來陪陪。

服務員在裡間找到茉莉花。茉莉花只好低眉順眼來到那一桌男客人身邊,那幫男客人熱烈地招呼茉莉花坐到一個大腹便便老闆模樣的老男人身邊,爲她斟上大半杯人頭馬洋酒。

老男人把手中的杯子舉起來,聲若洪鐘般招呼茉莉花道,哎呀!好久不見啦!茉莉花。一夜夫妻百日恩,這杯薄酒聊表小弟對你茉莉花的感激和熱愛啊!啊,哈哈哈!幹!

茉莉花的臉紅到了脖子,恨不能鑽到地下,哆哆嗦嗦喝完了杯中酒,感到酒怎麼這麼苦澀?

老男人又爲自己和茉莉花斟滿酒,聲音小下來,心有不服地問,茉莉花,嘿嘿,你倒是說說,他們老外到底有哪—點比我們中國男人強?

哪一點三個字老男人加重了語氣,拖長了音調。

老男人身旁一個剃着板寸的粗壯男人生怕茉莉花聽不明白似的,配合着老男人的問話,用雙手在茉莉花面前憑空比劃出個長度,又不敢肯定似的,兩尺……三尺……不,應該更長吧?雙手一伸一縮。

全桌男人哈哈大笑。

茉莉花羞極而怒,嗖地立將起來,端起面前的酒杯就往老男人臉上猛地一潑,轉身捂臉,疾步跑向裡間。

全桌男人頓時啞然。

站在吧檯邊的弗朗索瓦看得真切,不明就裡,連忙追到裡間,問怎麼回事兒?

茉莉花捂着臉說,沒啥,幾個我以前認識的朋友來向我祝福,我高興。

佛朗索瓦不解地問,那你怎麼潑人家客人的酒?

茉莉花惱極生嗔,說,嘻嘻,他跟我開玩笑,問我你的火柴棍到底有多長?嘻嘻嘻,嗚嗚嗚……

佛朗索瓦也笑了起來,哈哈,中國男人可真幽默。

還笑?我親愛的,你可得保護我,嗚嗚嗚……茉莉花邊說邊擁緊弗朗索瓦。

弗朗索瓦說,嗯,我親愛的,明天我們就去上海法國領事館把結婚證辦了。

謝謝你,我的丈夫,我愛你,你是我的主……茉莉花化在弗朗索瓦懷裡,旋即淚一擦,拉上弗朗索瓦就朝那一桌男客人走去。

那一桌男客人本來正在等着服務員找零錢,一見茉莉花拉着弗朗索瓦朝自己走來,驚恐起來。

老男人下意識地起身往後躲,又伸手往臉上抹,儘管臉上被茉莉花潑的酒已經擦乾。

茉莉花笑吟吟招呼道,各位,請坐,請坐。抱歉,剛纔小女子酒後失態,讓各位新老朋友難堪了,現在讓小女子爲我的老朋友擦擦衣領上的酒。

啊不不,不不。被茉莉花潑酒的老男人連忙舉起雙手亂晃。

茉莉花漢語英語夾雜着向全桌男人介紹道,這是我的未婚夫弗朗索瓦,我們明天就去辦理結婚證,咱夫妻倆都是遠來上海,生存不容易,希望在座各位新老朋友以後多多照應。

說到多多照應幾個關鍵詞時,茉莉花特意將嘴對着老男人將這幾個關鍵詞砸過去。

說罷,茉莉花躬腰向全桌男人鞠一圈躬,又操英語向弗朗索瓦介紹老男人道,這位是……

弗朗索瓦向老男人伸出一隻大閘蟹鉗子。

老男人不敢接招,連忙斟滿一個空杯,雙手捧到弗朗索瓦面前,又端起自己的杯子,聲音抖抖地請求茉莉花道,啊,茉莉花,請你幫我翻譯一下,我祝你的未婚夫胡亂說話……

弗朗索瓦,茉莉花糾正道。

對,對, 弗朗索瓦。我祝你跟弗朗索瓦倆人幸福美滿,白頭偕老。啊,這個這個,從今天起,我把你們夫妻倆的這個酒吧作爲我公司招待客戶的定點酒吧。你請你老公放心,我一個月消費額如果達不到20萬元的話,我拿現金補足。

茉莉花如實翻譯。

弗朗索瓦眉毛跑上去,嘴巴變成O型,真的?!O-LA-LA!強拖老男人過來,擁抱一陣。

滿桌男人齊齊鼓掌,高呼祝你們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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