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怎麼回事?”我摸着那面的冰霜,發現怎麼都揮不去,冰霜就像是粘附在上面一樣,以爲是自己眼花了,於是問殤溟,道,“你看得到嗎?”
殤溟點點頭,因爲言語不連貫,所以他幾乎不說話,只是摸着那串手鍊,眼神逐漸變得柔和。
“爲什麼它總是給我一種很舒服的感覺,就好像學長給我的感覺那樣,會讓心也跟着沉靜。”
殤溟一手指着手鍊,一手在我的手心上寫道,“這是誰送給你的?”
“初元。就在我回來的前一天,他送給我的。”我沒有隱瞞全部說了出來,“不過我一直很奇怪,爲什麼這串珠子正好七顆,還和手腕上的印記位置一樣。我記得宓卿說過,這印記是因她的七滴淚形成,那麼這串珠子呢?”
殤溟摸着水晶的表層,沉默良久,突然又在我的手心裡寫道,“初元在哪裡?”
我搖搖頭,說,“我也不知道,他之前一直和大叔在一起,我回來後就沒再聯繫過,現在連大叔都不知道他在哪裡。我託了一些人還沒有迴音,他的手機也不通,就像和上次那樣突然間就失蹤了。殤溟,我真的很擔心他。學長眼睛看不到,我怕他會出事。”
我的擔心才表露,殤溟突然推了我一把,這次寫字的動作有些急切,“必須找到他,儘快!”
後玦爲了防止殤溟受到外面黑霧的影響再次抑制不住的發狂,所以在這間臥室的內外都佈下了雙重結界,是爲了防止他再次傷人。
並且也禁止殤溟使用任何魔力,也是爲了防止魔力在他體內的波動。
本來我也是不被允許和殤溟同處一室的,但我擔心我不在他身邊,他就會離開,所以央求着後玦讓我留下。
不過也好,殤溟從那次到現在都沒有發過,我也只想穩住他一時,等到今晚北冥御找我,我就把自己的心給他,然後用後玦教我的陰陽術洗淨他的魂魄,讓他不再記得我,從此好好地活下去。
可也就因爲離不開這間臥室,所以殤溟現在非常急切的催促我,把我推向門口,我不明所以的看着他,問道,“到底怎麼了?學長是不是出事了?”
殤溟搖搖頭,忽而又點點頭,眼神焦急,最後指着手鍊,“聖、聖……”
“聖?”我莫名其妙,“什麼聖?”
“聖者!”
殤溟終於將兩個字吐了出來,我猛地一驚,瞪大雙眼看着殤溟,“你說學長是聖者?”殤溟點點頭,我還是覺得不可思議,“你是怎麼知道的?連後玦都不知道是誰爲什麼你會知道?”思及他是指着我的手鍊才說出了聖者,於是我猜測道,“難道是因爲這串手鍊?”
殤溟用力點頭,因爲言語的限制,讓他很多話想說卻不能說,所以表達上很困難,只能顫抖着手在我的手心裡快速的寫下了一長串字。
可因爲他寫的太快,我沒看明白,“你寫太多太快了。能不能簡單點?”
殤溟緊皺起眉,瞧了眼緊閉的房門和窗戶,用力咬破了嘴脣,用手指沾着脣血在我手心裡快速的寫字。
這次不和剛纔那樣只是徒手寫,而是有一連串紅色的字體從他指間浮起。
我一驚,立刻按住他的手
,緊張的說,“大哥不准你用魔力的,就是怕你控制不住,萬一被他知道,他肯定會把你鎖起來的。”
殤溟頓了頓,給了我一個安慰的眼神,意思再說,很快,所以沒事的,我會壓制住自己的魔力,不再傷害任何人。
看他如此堅定的眼神,我也不好再阻止,後玦發現只是時間問題,所以要他速戰速決。
殤溟沒有浪費時間,快速的在我手心寫着,那些字在空中逐漸匯聚成一句句話,清晰的映入我的眼簾。
“冰魄鏈,萬年寒冰鑄造而成,乃當年聖者隨身之物,當年我就是偷了這串鏈子纔想要看看你的眼淚是否與它一樣美麗,所以纔會有那七滴淚。你知道後很生氣,把冰魄鏈還給了聖者。我記得最後聖者是和這串冰魄鏈一起墜入輪迴的。一開始我也沒覺得奇怪,昨晚冰魄鏈突然間凝霜,同時散發的靈力氣息和當年的聖者身上的一模一樣,現如今冰魄鏈再現,卻是初元給你的,所以他就是轉世的聖者,所以必須找到他。你當年和聖者關係非常的好,形如家人,所以你纔會對初元有那種感覺,這一切都不是隨隨便便得來的。他是聖者,現在柏寒肯定也在找他,所以你必須快柏寒一步找到他,絕不能讓他死。”
我看完這段話,一時間無法消化。
“所以蘇明真的是假的?可他脖子後的優曇婆羅花又怎麼解釋?”
我一直以爲對初元的感覺只是親人的溫暖,殊不知還有這麼一層緣由,要不是殤溟恢復記憶,我們可能還被矇在鼓裡。
“脖子後的優曇婆羅花?”殤溟露出疑惑的神情,手指仍舊快速的寫着,“當年的聖者,優曇婆羅花是烙印在眉心中央的,且自古聖者以來,越是純潔至聖者,優曇婆羅花的顏色就愈白潔無暇,宛若璞玉。”
“那會不會因爲是胎記所以纔是偏紅的?”
殤溟很確定的搖搖頭,“紅色的優曇婆羅花只有魂魄被洗刷過得罪孽者纔會擁有。優曇婆羅花是聖者的標誌,並不是胎記。”
我往後退了一步,喃喃的說,“冰魄鏈,聖者,優曇婆羅花……”
後玦和源開都是陰陽師,兩人對聖者應該不會陌生,可爲什麼他們從未告訴我這些?後玦從始至終只對我說好好戴着手鍊,可是他和宓卿在一起那麼久,肯定和聖者也是相識,怎麼會不知道這就是冰魄鏈,擁有冰魄鏈的人才是真正的聖者……
可他依舊認定蘇明纔是聖者,還讓源開帶回陰陽世家,這裡的緣由又是什麼?
後玦到底在隱瞞些什麼?
有些散碎的畫面在在腦海中浮現,太快了,我抓不住,只能遺憾的看着它們消失。
殤溟推了我一下,我這才反應過來,看到他眼底的疑惑和絲絲擔憂,我扯了扯嘴角,露出一笑,“我知道該怎麼做了,我先出去一下,你在這裡等我好嗎?”
殤溟點點頭,我滿腹心事的轉過身,打開門離開。
後玦於我而言是親人,我那麼的信任他,所以絕不會因爲這麼一個小小的疑慮就懷疑他的人品,他的確還瞞着我一些事,但我能夠感受到他是真心在爲我考慮,一個人承擔這麼多,苦了這麼久,我怎能懷疑?所以我纔要向他問清楚。
“大哥。”
外頭的天才矇矇亮,後玦已經起來了,站在客廳的窗戶前,敞開窗簾,讓日出的晨光錯落到修長挺拔的身上,似是傲人獨立
,孤獨又落寞。
莫名的,我鼻子一酸,看着他的背影,有種想哭的衝動。宓卿當年就是因爲信任他,纔會把希望寄託於他的身上,讓他找到我。可我也記得,那時候的後玦是阻止我進入鬼門的。
我咬咬牙,藏下那股情緒,略帶輕鬆的問,“你怎麼起得這麼早?”
“回你家拿了點東西。”
“哦!”
我淡淡的應了一聲,一時不知道該怎麼接下去,氣氛變得有些沉默。倒是後玦主動開了口。
“他使用魔力了。”
後玦沒有回身,音色淡然的傳來,我也不覺得訝異,這裡裡裡外外都是他佈下的結界,有任何的蛛絲馬跡,他都有感應的。
“是的。”
“原因。”
我咬了咬嘴脣,雙手攪在一起,看着那道背影,做足了深呼吸,“我知道聖者是誰了。”
知道聖者是誰,也就明確的告訴他蘇明不是真正的聖者。
後玦的背影仍舊挺立着,沒有絲毫的動容,我心底一沉,他知道蘇明不是真正的聖者,所以纔會一絲反應都沒有。
換做我要是知道蘇明不是真正的聖者,一定會表現出驚訝。
“大哥,我——”
“米卿。”
後玦突然叫住我,我整個人一顫,就看到他轉過身來,晨曦的光輝照射進來,讓他的表情遮掩在黑色的陰影下,看不真切,但是那雙過分漆黑的眼睛,卻在此刻泛着奇異的光亮。
很冷,很鎮定,沒有任何的情緒波動。
深沉,帶着一種讓人摸不清的晦暗。
這樣的後玦是陌生的,我也是第一次遇見。
我站在原地,看着他一步步朝我靠近,然後寬厚的大手搭在我的肩膀上,與我前後並肩站立。
我感覺到那隻手的重量,雖然只是輕輕地搭上,卻分外的重,宛若千斤。
“你記住,蘇明纔是真正的聖者,沒有原因。”
他這句話說得很慢,字字清楚,是一種必然的絕對,沒有任何的反駁和懷疑的理由,讓大腦和身心全部接收。
“爲什麼?”
我問的時候,後玦已經放開我往前走去,他的音色依舊如常,沒有波動,卻暗藏着深沉。
“因爲我是你的親大哥。”
我整個人一震,這句話雖然比前一句更加簡單,分量卻尤甚。我能感覺到那是一位長兄如父的人對妹妹的關懷,沒有任何的虛假。
因爲是親大哥,所以獨自承受萬年的煎熬,也要完成當初的約定。
因爲是親大哥,所以長兄如父,說的話代表着生父生母。
因爲是親大哥,所以爲了唯一的妹妹,願意擔下她所有的負擔和義務。
一切僅僅是如此而已。
可若後玦在這件事上是無辜的,那麼到底他認定蘇明成爲聖者的真正目的是什麼?
就在我疑惑不解的時候,兜裡的手機突然響了,我拿出來一看竟然是源開打來的電話。
他帶着蘇明離開也幾天了,按照速度肯定是回到了陰陽世家,就算打電話來也是給後玦的,怎麼會打給我呢?
我有些奇怪,但還是選擇了接聽,“喂——”
“啪”的一下,我的手機脫離掌心落在地上,源開剛纔的話仍舊徘徊在我的腦海裡,不曾散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