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在傾盆大雨中沿着大路艱難跋涉了足有兩個來小時,沿途看到倒斃的屍體接連不斷,迪亞戈大致估算了一下,這一路算下來至少得有一百多個。
大雨滂沱,道路泥濘,就在他們以爲一直要追到夜色鎮的時候,前方終於傳來了一陣野獸的咆哮和怪物的嘶吼,以及雙方猛烈撞擊發出的聲響。擡眼望去,他們看到遠處的大道上非常明亮,不斷有人影在那邊晃動着。
“快點,再快點!”迪亞戈大聲催促道。他激活了守護獵豹之魂,一馬當先的衝了過去。
他跑了十幾分鐘的時間,就來到了正在激戰的地方。這裡是個路口,地勢平坦寬敞,路邊的泥地上插着一圈火把,火把頂端纏着的破布浸透了易燃的石鱗魚油,這種油膏一點兒都不怕水,即使在大雨之中都無法被澆熄。
在泥濘不堪的黑暗中折騰了一夜,突然衝進這種亮堂堂的地方,讓他不由得精神一振,感覺彷彿就連身上的溼冷都被驅散了似的。
路口正中,一頭棕色的巨熊正在和一頭足有四米多高的憎惡兇猛的廝殺在一起。憎惡的一隻手中緊握巨大的斫骨刀,另一隻手中拖着一條帶鐵鏈的肉勾,像屠夫一般瘋狂劈砍着;而在他的對面,可能是考慮到製造憎惡的材料大都取自屍體——這太噁心了——德魯伊並沒有使用獠牙撕咬,更多的是用蒲扇大小的爪子猛力拍擊。交戰的雙方都是皮糙肉厚的狠角色,他們的每一次攻擊都勢大力沉,但擊打在對方身上,卻總是難以造成致命的傷害。
在這兩個龐然大物四周,圍着一圈人影,那是殘存下來的瑞尼爾的人和守夜人,大概只剩下了四五十個。看得出來,他們已經非常盡力了,如果是普通軍隊,在遭受了如此慘重的傷亡之後,肯定都已經崩潰了。但這些人依然在頑強的戰鬥着,趁着巨熊頂住了憎惡的正面攻擊,瘋狂的攻擊着它的後方和側翼。但看上去收效不大,他們長矛和斧頭擊中的地方發出一陣叮叮噹噹的金屬敲擊聲,完全無法對這頭怪物造成任何傷害。
守夜人之所以如此頑強,和他們的身後就是自己的家園也不無關係。那裡是他們世代居住的地方,有他們的親人和朋友,他們已經退無可退,唯有死戰。
隔着四五十碼的距離,迪亞戈舉起手中的火槍,瞄準了憎惡的腦袋。他沒有瞄向憎惡的身體,因爲巨熊正和這個怪物打的不可開交,瞄的太靠下的話,很容易誤傷德魯伊。
“嘭!”的一聲爆響,灼熱的子彈從死亡凝視的槍膛中呼嘯而出,劃破層層雨幕,向怪物射去。
出乎迪亞戈意料的是,不知是暴雨阻隔了他的視線,還是憎惡恰巧於此時晃動了身體,那顆子彈擦過怪物那扭曲的臉側,飛入了夜幕之中。在這麼近的距離上,迪亞戈還是第一次打歪。
他不信邪的又開了一槍,但還是打歪了。
“見鬼,迪亞戈,小心點兒!”正在和憎惡鏖戰的瑪斯雷突然發出一聲痛吼。剛纔那顆子彈是擦着他的頭皮飛過去的,那裡的皮毛都被灼熱的子彈燒焦了一溜兒。
“抱歉,瑪斯雷,你就不能讓它安靜一點嗎?”迪亞戈忍不住抱怨道。在這滂沱大雨之中,他連睜大眼睛都難,幾乎完全是靠感覺在瞄準。
“你來試試!”巨熊暴怒的咆哮道。
迪亞戈又瞄了幾下,然後頹然垂低了槍口。
“該死的,只好這樣了!”他從胸前抽出刺刀,裝在死亡凝視上面,然後一挺刺刀,向着戰場的中心衝去。
就在這時,風暴之鞭的其他人也終於趕到了。他們驚駭的看到自己的領主挺着閃耀的刺刀,朝着那頭亡靈怪物衝了過去。這個場面對於他們來說簡直就是一種恥辱,許多人狂喊着發起了衝鋒,想要用自己的身體來阻擋任何可能會傷害到領主大人的攻擊。
但是在他們做到這一點之前,迪亞戈已經越過德魯伊巨熊,衝到了憎惡的面前,充滿了聖光之力的刺刀輕而易舉的刺進了怪物的肋部。
但他的攻擊遠未結束,迪亞戈緊接着扣下了死亡凝視的扳機,一顆同樣灌注了聖光之力的子彈從槍膛中噴.薄而出,貫入了憎惡體內。比大拇指都要粗上一倍的巨大彈頭在怪物體內瘋狂翻滾着,撕裂出一條膨大的空.腔,即使是體型巨大,而且幾乎毫無痛感的憎惡也無法承受如此巨大的傷害,一下子僵住了。
更爲致命的是,彈頭內蘊含的聖光之力猛地在憎惡體內爆發開來,如同強酸一般侵蝕着它那以死亡之力維持的身體,造成了由內而外的崩壞。
憎惡發出一聲痛苦的嘶鳴,最後揮動了一下手中的鏈鉤,但這記軟弱無力的攻擊輕而易舉的被迪亞戈躲了過去。
他抽出刺刀,往後退了幾步,看着這個龐大的巨人搖晃了幾下,最後再也站立不住,一下子傾頹在地,砸起一片渾濁的泥漿。
風暴之鞭的士兵們此時終於趕到了。他們當中那些從未見過這種怪物的新兵驚訝的圍成一圈,七嘴八舌的讚歎着。
“聖光在上,這傢伙塊頭可真大!”有人大驚小怪的喊道。
“真弄不明白領主大人是怎麼幹翻它的,好像只用了一下,要知道,即使是一頭豬,也未必一刀就能捅死!”
“這算什麼?在瘟疫之地,比這塊頭更大的大傢伙,大人都幹.死過!”也有人對此不屑一顧,嗯,這是個從瘟疫之地時就一直跟隨着迪亞戈的老兵。
不光是他們,那些一直在和這頭憎惡作戰的守夜人也在感嘆,因爲他們比任何人都更清楚這個怪物的威力,超過一百個他們的夥伴就是倒在了那血跡斑斑的斫骨刀和肉勾之下。
就在這時,一個渾身泥漿的傢伙從守夜人當中大步走了出來,然後熱情的張開了雙臂。
“迪亞戈,我的朋友,如果不是你們及時趕到,我真的無法想象,夜色鎮將會遭遇什麼悲慘的下場!”他欣喜若狂的大聲喊道。
他一出聲,迪亞戈就認出了這個滿臉是血的傢伙是誰,除了史蒂文?瑞尼爾,還能有誰呢?
迪亞戈用力拍打着男爵的肩膀,濺起一片水花。
“很高興能幫上忙,但是說實話,我們真的非要站在大雨中敘舊嗎?”他抹了一把順着臉頰淌下來的雨水,狼狽不堪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