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盤蛇谷東邊,距離戰場大約有一里多遠的一條小山坳裡,瑪斯雷?熊皮正焦躁不安的來回踱着步子。激烈的廝殺聲從戰場上傳來,讓他一陣心煩意亂,他已經潛行摸出去看了好幾回了,但每次除了讓自己更加憋氣,他什麼都沒得到。
“還不到出擊的時候嗎?再這麼等下去,我們就只剩下打掃戰場的活兒可幹了!”他瞪了一眼正百無聊賴的伸着懶腰的關海法,不滿的說道。但大貓無辜的看着他,沒發出任何聲音。
在暗夜精靈身後,是一百多個同樣等的心浮氣躁的風暴之鞭,他們已經等了整個上午,看着同袍們在主戰場上打生打死,自己卻只能窩在這個鬼地方幹看着,這簡直就是一種痛苦的煎熬。
有人用磨刀石輕輕的磨礪着劍刃,以此來打發時間,還有一些人則一次又一次的檢查着自己的鎧甲是否牢固,瑪斯雷注意到一個年輕的士兵正在重新勒緊脛甲的束帶,這已經是他第四次做這件事了。
“很緊張?”瑪斯雷輕聲問道。
“不,大人!”那個年輕人挺直了自己的胸膛,大聲說道,不過在暗夜精靈的注視下,他很快就泄了氣,“是的,有一點兒……,好吧,我承認我很緊張,大人!”
“我第一次打仗的時候,比你還緊張,雙臂僵硬的差點被一個小劣魔給幹掉!”瑪斯雷溫和的說道,他回想起了自己在泰達希爾的幽影谷的第一次戰鬥,那真是一段令人懷念的記憶。
“嗨,要我說,沒那麼多好想的,當你掄起斧子,幹掉第一個對手之後,你就再也不緊張了。”年輕的士兵旁邊,一個老兵粗魯的一巴掌拍了過來,大大咧咧的說道。
“但如果是我被對手幹掉了呢?”耿直的年輕人扶正了被拍歪的頭盔,繼續追問道。
“那你就更不用擔心了,因爲死人是不會緊張的,多好!”老兵戲謔的笑着說道。
“呃……”
看着鬧成一團的兩個傢伙,瑪斯雷忍不住也笑了起來,但就在這時,他看到一直慵懶的臥在地上的關海法突然從站了起來,豎着耳朵,昂首看向西邊。瑪斯雷知道,肯定是迪亞戈通過心靈聯結給大貓傳達了某種命令——這是他們之前就說好的約定!
過了幾秒鐘,大貓回過頭,人性化的給了瑪斯雷一個“跟我來”的眼神,然後快步往着山坳的出口處走去。
“夥計們,快點!我們有活兒幹了!”瑪斯雷興奮的跳了起來,朝着士兵們大聲喊道。說着,他變形成巨熊,向着關海法追去。
當他們來到山坳的出口的時候,暗夜精靈驚訝的發現,風暴之鞭的騎兵隊剛剛從山坳口處疾馳而過,十多頭棕黃色的獅鷲混雜在他們中間。後面稍遠一些的地方,大羣的惡魔正緊追着他們,一個個跑的口涎橫流,急不可耐,就像一羣正在攆兔子的獵犬。
由於惡魔們之間的種族差異——畢竟有翅膀和沒翅膀,四條腿和兩條腿甚至一條腿(虛空行者)之間的區別是客觀存在的——他們奔跑的速度也不相同,數以百計的惡魔們被拉成了一條長線,稀稀拉拉的分佈在數里長的荒原上。瑪斯雷他們的位置正好處於這條長線的中段,而那些惡魔距離他們最近的只有數十米之遙!
“就是現在!”
瑪斯雷發出一聲震耳欲聾的咆哮,率先衝出了山谷。在他身後,早已飢渴難耐的風暴之鞭們如同爆發的山洪一般滾滾而下,席捲而來。
正在甩開膀子,大步奔跑的惡魔們被這夥斜刺裡殺出的人類嚇了一跳——爲了跑的更快,他們很多人都卸掉了厚實但卻沉重無比的鎧甲,在他們看來,這些人類覆亡在即,已經完全用不上這些累贅了。
輕而易舉地,惡魔們單薄的縱列被風暴之鞭一下子截成了首尾不能兼顧的兩段,一直緊追不捨的惡魔們有些想要繼續追趕,有些卻打算回頭幹掉這些新冒出來的人類再說,突然之間,他們自己就陷入了一陣混亂之中。
拉長的追擊線也給殺入的風暴之鞭創造了極爲有利的條件,他們所要同時面對的惡魔,幾乎沒有超過一打,就像吃一根長長的麪條一般,他們要做的就是從麪條的一頭吃起,一點一點吞食過去。
德魯伊巨熊幾乎是一頭撞入了惡魔當中,幾個體型小一些的惡魔直接被這次猛烈的衝擊給撞飛了。一個可能是軍官的末日守衛揮舞着重劍朝他砍了過來,但那武器砍在堅韌厚實的熊皮之上,卻完全沒處着力,而是順着皮毛滑開了。巨熊趁機一個橫掃,把惡魔拍的筋斷骨折,慘叫着跌倒在地。
大貓關海法不時從巨熊身後的陰影中跳出來,對向巨熊撲來的惡魔發動突襲,這兇猛的攻擊是如此的出其不意,而且迅捷絕倫,不止一個惡魔在它的利爪和獠牙之下吃了大虧。
沿着巨熊碾出的缺口,風暴之鞭如同一臺高效的殺戮機器一般向前推進。成片成片的惡魔被他們收割,在更遠一些的地方,惡魔們開始畏縮的止步不前,想要集結更多的兵力以和人類抗衡,但他們等來的並不全都是夥伴,更多的敵人也在朝着這邊趕來——在山坡上,月溪旅的主力終於消滅了衝上去的惡魔,開始重整旗鼓,往着這邊開進,而蠻錘矮人們也開始朝着縮成團的惡魔們俯衝轟炸,更遠一些的地方,騎兵隊兜了個大圈,甩開追兵,正朝着這邊衝過來。
一切看上去都在朝着對人類有利的方向發展,如果不是又一個惡魔軍團出現在地平線盡頭的話!
那是一個全部由強力種族組成的,裝備精良的惡魔軍團,彷彿一道暗色的死亡之河朝着戰場洶涌而來。他們的首領是一個身材高大的恐懼衛士,這頭惡魔手執一柄重型彎刀,胸口的惡魔之臉不停地噴吐着邪能之火,看上去兇殘無比。
看着這支突如起來的援軍,被打的節節敗退的惡魔們突然爆發出了一陣驚天動地的歡呼,原本士氣低迷的他們一下子彷彿打了雞血一般興奮起來,即使處於劣勢,他們也敢兇悍的發起衝鋒,和人類糾纏在一起,想要把他們拖住,直到援軍趕來。
山坡上,迪亞戈只感到一陣心力交瘁,他已經底牌盡出,做到了自己所能做到的一切,但失敗仍然不期而至,他又能怎麼辦呢?要知道,光是靠着月溪旅和意外來援的獅鷲騎士,他們硬是和四個惡魔軍團戰鬥到了最後一刻,甚至一度勝利在望來着!
他嘆了口氣,又一次摘下腰間的號角,不過這一次,吹響的是撤退的號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