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隊從城市西北的兵營出發,穿過教堂廣場,然後沿着西街穿過貿易區,出了城門。一路上受到了市民們的極大歡迎,對於溫德索爾所描述的,處於水深火熱中的人類同胞們,他們深懷同情,恨不得立刻就能把他們救出苦海。
迪亞戈站在鑲金玫瑰的陽臺上看着這些全副武裝的士兵們魚貫而出,或許伯瓦爾的整軍思路是先防禦好黑石獸人這個外敵,然後再收拾國內起鬨架秧子的豺狼人、迪菲亞兄弟會之流的,這或許是個好辦法,但迪亞戈對於軍略一竅不通,倒也沒啥資格指手畫腳。
在目送伯瓦爾的軍隊離開之後,迪亞戈開始收拾行囊,倒也沒啥需要準備的,還是之前旅行時的簡單行李,拎上就走的事兒。瑪斯雷決定送他一程。
他們的馬匹和科多獸在艾爾文森林逃亡時,就被放棄在水晶湖和玉石礦洞之間的老樹林裡了,那裡人跡罕至,以科多獸的野性和兇猛,應該不會被吃掉。不過兩個人現在缺個腳力,倒是想了起來。
不過對於入住鑲金玫瑰的旅客們而言,鑲金玫瑰的服務比暴風王國的任何一個服務機構都要周到。包括矮人的銀行。只要一個預約,鑲金玫瑰就可以爲你安排前往王國任何地區的短途或者長途馬車。所以當兩個人走出旅館的大門時,他們發現一輛套着阿拉希純種馬的四輪馬車已經整裝待發。
他們上了馬車。關海法一個人就佔了兩個人的位置,但他們還沒走出多遠,就聽到了街道旁傳來一陣野狗吠叫般的熟悉喊聲。
“我的主人,我在這裡,救救我!”
迪亞戈從車窗裡看出去,看到遠處的街道邊,一個渾身斑點的生物正在死死的抱着一根燈杆。死活不肯鬆手。
“發發慈悲吧,那是我的老爺。”他衝着正在試圖拖走他的兩個暴風城衛兵大聲喊道,“他們是來找我的。”
那是豺狼人範高雷。
迪亞戈和瑪斯雷從馬車上跳下來,走了過去。
“哇哦,是範高雷。真沒想到在這裡見到他。”瑪斯雷意外的說道。
“怎麼回事,範高雷?”迪亞戈走上前去,問道。自從那天進入暴風要塞,和奧妮克希亞一番大戰之後,迪亞戈就把這個豺狼人給忘在了腦後,等他想起來的時候,暴風城已經到處都擠滿了人,根本找不到了。沒想到今天居然能在這裡看到他。
看到迪亞戈和瑪斯雷,豺狼人忍不住嚎啕大哭起來。抽抽噎噎的,氣兒都喘不過來,好半響都說不出話來。
最後還是瑪斯雷掏出個酒壺。給他灌了幾口暴風城波特酒,才讓他平靜了下來。
“這個豺狼人是您的僕人嗎?他竟然偷東西,這可不是一個體面的貴族僕人應該幹出來的事兒。”兩個暴風城衛兵中的一個恭敬的行禮道,他在溫德索爾入城那天看到過這兩個人站在他身邊,知道他們是和元帥是一起的,而且也知道這位獵人已經封爵。所以說起話來格外禮貌。
“是啊,如果不是巴里奧喊的及時。恐怕這個傢伙就跑掉了。”另一個衛兵也開口說道,他可不清楚迪亞戈的身份,說起話來一點都不客氣。
迪亞戈扭過頭,這才注意到一個穿着圍裙,渾身麪粉的胖子正站在衛兵們的身後。
“哦,這樣的話,您的損失理應由我來賠償,這是合情合理的,”迪亞戈說道,他看着那個麪包師打扮的胖子,“多少錢?”
那個胖子擡起手,撓了撓頭,老老實實的說道:“才五個銅子兒,沒幾個錢。”
他的另一隻手裡拿着一塊玉米麪包,上面被咬了大大的牙印兒,應該是從範高雷嘴裡搶下來的。
迪亞戈忍着笑,從兜兜裡掏出一個銀角子,遞了過去:“不用找了,多出來的算是補償吧。”
他伸出手,把麪包從麪包師手裡拿了過來,丟給了豺狼人。後者一把抱住,也顧不上哭了,立刻狼吞虎嚥的吃了起來,看來是餓得狠了。
胖子倒沒說什麼,一枚銀幣,都可以買半筐這種麪包了,他一點都不虧。
兩個衛兵見狀倒也沒有什麼說的,他們行了個禮,就和麪包師一起離開了,只留下三個人留在這裡。
倒是許多路過的行人看到這一幕,不時饒有興趣的的瞧上兩眼。這讓迪亞戈倍感丟臉。不過兩個呼嘯而過的孩子吸引了人們的注意,及時挽救了他。
“冬娜,你的洋娃娃是我的了。”跑在前面那個穿短褲的小男孩大笑着喊道,他看上去大概有七八歲,正是喜歡捉弄小女孩的年紀。
“威廉,把我的洋娃娃還給我!”後面那個穿粉色裙子的小姑娘淚奔着追趕,哭的和大花貓似的。
人們微笑着看着這兩個天真可愛的孩子,不再注意迪亞戈三個人,趁着這機會,迪亞戈決定帶上豺狼人一起走,路上邊走邊說。
他們又一次登上馬車,因爲多了個豺狼人,這輛四座馬車頓時顯得擁擠了起來,就連關海法也不得不蹲坐在座位上。
一路上,範高雷一邊吃的屑沫四濺,一邊有些顛三倒四的說着離開王宮後的遭遇。
事實上,他不是自己想要離開的,主要是那天等在要塞外的人實在太多了,出身赤脊山荒野的他從來沒想到人竟然可以多到這個地步,所以一不小心,就給擠運河裡去了。
那時正逢黑龍從王宮破窗而逃,圍觀的人們給嚇了個半死,根本沒注意到河裡還飄着個個東西。等他被淹個半死,好不容易從運河裡爬上來時,發現自己已經漂到了幾條街區之外,再也擠不進去了。
接下來的幾天,找不到迪亞戈幾個人的他只好在街上流浪,運氣好點的話還能撿到點別人丟掉的食物殘渣,運氣不好的時候就只好幹餓着。最後餓得實在受不了了,就找了個不知道做什麼生意的店鋪把那把大劍和身上的皮甲給賣掉了。但是奸商無處不在,那套可以賣至少十幾個銀幣的裝備只換來了兩個銀幣。
沒過多久,兩個銀幣就花光了,山窮水盡的他只好鋌而走險,也就有了之前的一幕。
聽完他的講述,迪亞戈和瑪斯雷兩個人面面相覷,哭笑不得。習慣於攔路打劫,殺人越貨的豺狼人居然能這麼規規矩矩的在暴風城艱難度日,這說出去誰信啊?
“難道你就沒有想點別的什麼法子?”迪亞戈戲謔的問道,“比如搶一票什麼的,一次就夠吃很久了。”
“搶了,但是沒打過,暴風城的人類太厲害了,我一跳出來,他就喊了起來,然後就出來了一大羣人,然後,就沒有然後了……”範高雷老老實實的說道,他看上去非常沮喪,顯然對於那次未遂的打劫耿耿於懷。
“什麼?”迪亞戈難以置信的瞪大了雙眼,“你到底是在那裡搶的?”他好奇的追問道。
“我可不傻,我是特意找了一個人少的小巷子去幹一票的。”範高雷顯得很不服氣,他指了指東北方,氣哼哼的說道,“要不是我已經把武器賣掉了,他們肯定不是我的對手。”
迪亞戈再也忍不住了,哈哈的大笑了起來,停都停不下來。豺狼人指的是舊城區的方向,那裡出了名的民風彪悍,到處都是地痞、流氓,即使是豬與哨聲旅館的一個普通招待,打架的速度都比送酒的速度要快的多。範高雷去搶劫那裡的暴徒們,真是嫌活的太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