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4日 星期三
親愛的凱蒂:
算起來,我們在密室已經生活一年多了。相信你已經很熟悉我身邊每個人的性格,爲了讓你更瞭解我們的生活,我還是打算跟你詳細描述一下我們生活中普通的一天。今天我就先從晚上講起。
每天晚上一到九點,密室裡的人就開始準備睡覺了。這種景象總是很熱鬧:椅子被推來倒去、牀被拉開、到處鋪着毯子,與白天相比,所有傢俱都挪了位子。我的小牀是一把長度只有一米五的沙發椅,所以只能用一把普通椅子來加長。擺放妥當後,我再去把白天堆放在杜塞爾牀上的枕頭、牀單和毯子拿過來鋪好。與此同時,隔壁會傳來嘎吱嘎吱的聲音,瑪格特也在鋪牀了。她用的是摺疊式行軍牀,白天會放在牀底下,晚上的時候再拉出來,一點都不佔地方。這時樓上會傳來類似打雷的隆隆聲,其實那是凡·達恩太太挪牀的聲響。她睡覺時喜歡把牀鋪挪到窗邊,說要在夜裡呼吸新鮮的空氣。
安頓好後,大家輪流洗漱。輪到我時,我會在洗漱室偶爾看到水裡漂着一隻小跳蚤(只是在特別炎熱的月份)。我洗臉後會在半小時內完成刷牙、卷頭髮、修指甲、貼上蘸有過氧化氫的棉絨墊(漂白嘴脣上方的黑毛)這些瑣碎的事情。做完這些後,我會換上浴衣,拿着肥皂、尿壺、髮夾、短褲、捲髮筒和棉絨墊快速離開浴室,不過通常情況下,我還會再跑一趟,清理洗滌池裡各種各樣的頭髮。
十點我們會準時熄燈睡覺,杜塞爾醫生和其他人的生活習慣不大一樣,他一般都在二樓的辦公室待着,直到十一點半纔回密室。接着是十分鐘左右地板上的拖拉聲,喀啦喀啦的揉紙聲(那是必須得藏起來吃的東西),然後是鋪牀。接着,那個身影又消失了,從衛生間裡不時傳來各種可疑的聲音。
深夜時分,如果我碰巧驚醒的話會聽到很多聲音。比如杜塞爾先生,他的鼾聲很大,經常張着大嘴喘氣,或者不停吧嗒吧嗒舔嘴脣。有時候,他會不停地翻身,直到找到一個舒服的姿勢纔會停住。最可怕的是我在睡夢中被大炮聲吵醒,多數時候,我會抓起枕頭,穿着拖鞋跑到爸爸房間去尋求保護。正如瑪格特在生日詩中所描寫的那樣:“槍聲在漆黑的午夜響起,快呀,看!門吱地一聲開到了頭,一個小姑娘溜了進來,腰間還夾了個大枕頭。”
第二天早上六點四十五分,樓上的鬧鐘會響起來,咔嚓、嘭——凡·達恩太太把鍾摁掉了。咯吱咯吱——凡·達恩先生起牀了。他顯然是憋急尿了,全速衝向衛生間。七點一刻,門再次發出吱吱的聲音。杜塞爾可以進衛生間了,我取下遮眼罩,密室裡新的一天開始了。
你的安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