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跟着安平四人到C市來的一共有二十三人,加上一年前派到C市潛伏的手下,人數總和達到三十以上,都是**精心挑選出來的,也許不少人還不夠幹練,但個個絕對都是下手狠辣的人物。
這些人中,除了洪家的幾個子弟外,其他人投在他門下的時間,最長也不過才一年有餘。短短的一年,對考驗一個人的忠心所需要的時間要說,實在是很不足夠,**並不奢望他們有多麼忠誠,他要藉助的不過是他們力量而已,忠誠固然可以讓人死心塌地地服從,可在很多時候,金錢和權勢也可以暫時達到同樣的效果。
這些黑幫人物在本質上與C市的小混混沒有太大的不同,只不過,他們的見識過的東西更多一些,所以貪慾也更強烈一些罷了,但這並不意味着他們的身手就會比那些驍勇的混混高強很多,更不可能因此就可以以一敵十。
他們也只是混混成長起來的,與普通混混最大的不同在於——混混大多隻敢傷人,而他們敢殺人,混混了不起動個刀子,他們一出手,更多的時候,拿的是槍械。
**一直覺得,要領着這三十多號人伏擊周啓光,把他打個死無全屍,應該不會是太難的事情,但他的計劃並不是這樣,他要周啓光先身敗名裂,再死於非命。
只要找準機會,把周啓光的黑道生意抖露出來,大大地曝個光,要他身敗名裂並不會是太難的事情,等到他明星企業家的光輝頭環一去,倉皇外逃的時候,要殺他,就不會比殺條狗難很多。
**想到周啓光將象條狗一樣死在荒郊野外,等着警察來收屍的時候,心裡便會覺得快意:當年,你不正是這麼對付我的嗎,砸掉賭場,讓我無路可走,幸虧,老子沒死,還回來了!
然而,無論是直接伏殺周啓光,還是按照計劃一步步把他逼入絕境,都需要兩件事情作爲基礎,第一、行動的隱蔽性;第二、強大的實力後盾。
保持隱蔽性能讓自己一行能出其不意地執行計劃,以有心算無心,才能一擊即中,強大的實力後盾則是擊殺周啓光的根本保證。
如今,這批由許文強日前通過秘密渠道運來的軍火莫名其妙地失去了一大半,而且極有可能是落在警察手中,且不說實力大打折扣,行動的隱蔽性也將徹底失去——只要新聞一播,足可以引起周啓光的警覺,他不是笨蛋,即使想不通這批武器從何而來,卻起碼能猜到武器的主人極有可能是衝着他來的,畢竟,在C市,用得着這麼強大火力來對付的,除了他,也沒有別人了。
晚上八點,本地頻道正點新聞播報,危襟正坐的播音員語調生硬地念誦着手中的稿子:本臺消息,今天傍晚十八點左右,本地警方接到線報,XX路XX號XX房內藏有大批違禁物品,警方經過初步調查,隨即展開行動,在XX房內搜獲大批軍用槍械……
電視機前的安平與**對望一眼,一陣默然,旁邊的飛機菸頭一摔,罵了聲操,在客廳裡走了兩個來回,略帶暴躁地提議道:“張哥,你看,讓許哥再送些傢伙來能行不?”
**沒作聲,安平衝飛機搖頭,“來不及了,許哥的人走的是水道,要把東西送到,起碼得一個星期,無緣無故出現了這麼大批的槍械,警察的搜捕也快要開始了,我們等不了這麼久!”
飛機一臉的懊惱:“那我們怎麼辦?”
安平看了眼**,沉聲說道:“我們得走,下次再來!”
**堅決地搖着頭:“不行,我等不了下次,這次回來,一定得有個結局!”
安平扭頭看了**一眼:“情況不利,還要進行下去,很容易出問題”
“不會有問題的,我打電話給許哥,看看他有沒有辦法找朋友就近調些傢伙過來!”**呼地站起,走出客廳。
同樣在電視機前默然的還有肖爽,這三年來,自己的勢力已經基本成型,周氏集團的重要秘密大多也已經在掌握中,改朝換代的時候也該到了,周啓光也是時候死了!可由自己的手下來動手,畢竟會有許多麻煩,飛機,你回來得正好,你老大也應該一起回來了吧,可是,你們這幾年到底幹了什麼,居然能帶着這麼一大批軍火回來?
周啓光也在電視機前,眼睛緊緊地盯着屏幕,眼角一陣陣跳動……
安平知道,**要是下了決心,是很難更改的,或者,等明天吧,等他心情平靜些的時候,會作出正確的決定的。
熄了燈,安平睜着眼睛躺在黑暗中,久久未能入眠。
記憶中,自己以前很少做夢,即便偶爾做一次,夢見的也總是美好的東西,小時候如此,長大了也是如此,甚至,在自己第一次殺人的之後,那段逃亡的日子裡,也幾乎沒有做過什麼特別可怕的噩夢。
到了越南之後,異鄉的生活在帶來陌生感的同時,也帶來了一種莫名的安全感,自己彷彿成了水下的魚兒,藏匿在陰暗的礁石縫隙間,心裡的忐忑不安逐漸消失之際,噩夢開始在每個平靜的夜裡來訪,而且,次數越來越頻繁。
夢境總是與殺戮相關,每一次都驚人的相似:封閉的房間,充滿暴力氣息的塗鴉,遍地流淌的鮮血,猙獰可怖的屍體,巨大的鏡子,蒼白的光芒,鏡子中有自己的影象,抽搐扭曲的面孔,血紅的衣衫,在手中顫抖的匕首。
每次夢到這個影象時,安平總會滿頭冷汗地驀然驚醒,夢中的自己,可怕得令人戰慄。
他跟**提起過這個夢境,當時,**只是默然摟着他肩膀,臨走的時候,說道:“我們殺過不少人,可是,他們都是該死的人,別老惦記着。”
酒後的餘魚,對此的評價則是:“殺一個人很容易,忘掉那個過程,很艱難!”爾後,又補充道,“我挺羨慕你的,起碼,殺人的時候,你不用刻意維持着清醒!”
的確,那些親手殺死的人,在安平的記憶中,形象總是十分模糊,身邊的人,也從來沒有把他當作一個殺人犯來看待,包括李林和蘇蘭在內,總還是把他當作一個善良的人,他所有的殺戮,似乎都可以用堂皇的藉口來解釋。
可是,安平知道,他終究騙不了自己,他手上的血腥,已經比所知的大多數臭名昭著的罪犯還要濃烈,痛苦過後的反思,讓他無法將那種罪惡感坦然釋懷。
或者,**是對的吧,過不了幾天,所有的事情將成爲過去,安平閉上了眼睛,默默地安慰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