Y省邊境,十萬大山邊緣,四個蓬頭垢面的男人腳步蹣跚地行進着,一湖平靜的春水乍現眼前,纔是初春時節,這裡雖然已經是南方地區,但天氣還是帶着一絲絲的冰寒,那四個男子卻是毫不在意,歡呼聲中,向着那湖水飛奔而去,一邊奔跑,一邊把身上早已經看不出顏色式樣的衣服逐件扯下,一個接着一個,渾身精光地跳進了湖裡,暢快揮臂。
一個精瘦的男子抑制不住心裡的興奮,大聲喊道:“安哥,我們是不是走出來了?”
安平感受着略帶寒意的湖水的沖刷,平平地仰面躺在水面上,兩隻耳朵浸在水下,也聽不到飛機喊的是什麼,六個月啊,整整半年,就這麼在這彷彿沒有盡頭的山脈叢林裡活了下來,幾張翻得殘缺不全的地圖,一隻指南針,一隻GPS導航儀,我們完成了不可思議的穿越!
幽深的叢林,對逃犯來說,是最安全隱蔽的所在,也是最危險可怕的地獄,在那還在飄雪的季節裡,他們身後是數百武警契而不捨的追蹤,身前是不可預知的險峻道路,頭頂上還不時有直升機的搜索,可他們捱過來了,身後的追兵雖然精銳,但畢竟不象他們一樣敢於拼命,已經計不清有多少次,他們就那麼坐在簡易製造的雪橇上,從險峻的雪坡上飛滑而下,依靠着劣拙的攀爬技巧,在冰冷陡峭的石壁上掙扎上下,正是這些看似亡命的舉動,讓他們一步一步地與身後的追兵拉開了距離,迅速地脫離了直升機的搜索範圍,當他們真正進入了山脈的腹地之後,搜捕的隊伍放棄了追蹤。
然而,危險並沒有因此而減少,暴風雪的肆虐讓他們舉步維艱,惡劣的天氣和環境消磨着他們的鬥志,折磨着他們的肉體,而這些都還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食物的缺乏!半揹包的壓縮乾糧並不能讓他們支撐得太久,叢林裡的獵物也並不象電影裡所看到的那麼好對付,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在那些活動範圍最大的雪狼看來,他們倒更象是最可口的獵物。
每到夜晚,只要風雪稍小,他們紮營的帳篷外,總有無數閃動着貪婪光芒的眼睛在遊曳,四人一次又一次地用火把和刀斧驅幹着這些惡狼,它們一次次地退縮,又一次次地返回,四人無奈之下,只好輪流守夜。最後,憤怒的**終於忍無可忍,不顧安平的勸阻,掏槍打倒了兩條雪狼,拖回屍體,鋼刀開膛破肚,斬尾去頭,就這麼化雪爲水,架石爲竈,硬是把兩條老狼烤熟了,就着鹽塊下了肚,狼肉腥臊,剛開始四人都是難以下嚥,吃不多就吐,吐了再繼續吃,用不着教導,他們卻都知道,叢林生存的第一法則,就是無何地何時都先要填飽肚子。
狼羣無疑將這個法則貫徹得很徹底,四人吃剩的狼屍和內臟都一點不剩地被它們吃了個乾淨,誰說同類相殘是多不可思議的事情,這樣的事情,我們每天都在以生存爲藉口重複着!
狼羣一直跟着安平他們走了一個多月,看着自己的同伴被射殺,成爲對方的食物,卻毫不退縮,吃着四人剩下的殘羹,繼續着他們永不停止的追逐。
安平先前還反對**使用槍支,**說道:“怕警察追上來?怕雪崩?去他媽的,到這時候哪還有這麼多顧忌,不用槍,用不着別人動手,我們就他媽該先死了!”安平默然。
日月就這麼流逝着,身後的狼羣,每遭受一次攻擊,就有一兩天不敢靠近,在安平的提議下,他們對這羣狼進行了有節制的殺戮,每次留給它們的殘餘食物也是越來越多,四人就這麼帶着這個流動糧倉,再加上嚴格而苛刻的乾糧分配,還有耐寒蕨類植物和樹皮,以及獵到的小動物一天天支撐着,直走到了冰雪漸稀的地段,在**用AK打把一頭剛從冬眠中甦醒的黑雄打成了篩子後,那狼羣只剩下了不足十頭,它們終於認識到了報仇的無望,在頭狼悲壯的嗷叫之後,轉身離開。
少了寒冷的暴風雪阻擋,四人的腳步快了許多,一個月又過去了,他們終於到達的山脈的邊緣,再翻過兩座大山,離安平計劃到達的邊疆省區就不遠了,但他們卻不敢就這麼走出山外,再持續了將近一個月的探察與潛伏之後,確定這個地區並沒有搜捕隊伍之後,他們才逐步往山外移動。
在潛伏期間,由於已經靠近山脈邊緣,槍支被列入禁用範圍,但數月的叢林生活,即使只依靠刀子和簡陋的陷阱,四人已經不會在春天的叢林裡餓死,殘酷的現實面前,不能適應的人只有死路一條,他們卻都還不能死,他們還有太多事情要去做。
今天,是安平決定繼續前進的日子,按照地圖指示,前面不遠,應該有一條公路,到了那裡,他們就算可以再世爲人了。
在湖泊中一輪清洗之後,四人又互相幫忙,用瑞士軍刀剪短了頭髮跟鬍子,雖然亂糟糟的難看已極,但畢竟重新象了個人樣,就着湖水吃下僅存的食物,四人都是精神一震,安平站了起來,重新從揹包內拿出地圖,**一拍阿牛肩膀:“兄弟,還記得紅燒肉是什麼味道嗎?還記得姜蔥蛋花湯是什麼味道嗎?來吧,張哥帶你們吃去!”
四人哈哈大笑,是啊,那些熟悉的東西不知不覺之間已經離我們如此遙遠了!
繞過兩條山樑,久違的泊油公路終於展現眼前,四人歡呼跑近,在路中央奔跑着,跳躍着,半天過去,也未見疲倦,碰上了一輛農用車之後,四人一擁而上,開車的是個老實把交的中年人,不停地用咒文一樣的方言向四人說着話,他們自然一句也聽不懂,好在好那個司機雖然不會說普通話,卻認得全國通用的鈔票,在**把幾張百元大大鈔塞給他之後,中年人笑得合不攏嘴,不但讓他們上了車,還從駕駛座後掏出了老大一隻水壺來,遞給了**,**打開一嗅,笑着大叫道:“幹他孃的,是酒,這位開車的兄弟請我們喝酒呢!哈哈。”
在四人把那壺足有二斤的土酒灌完,又抽掉了那司機兩把劣質香菸之後,他們終於到了一個叫不出名字的小鎮子上,四人身上的武器早已經在袋子內藏好,隨便找了家店鋪把身上的衣服一換,頭髮一理,四人相視而笑,都有了再世爲人的感覺。
在一間小旅館中,四人用熱水泡着腳,舒服得**連聲,飛機和阿牛躺在一起,有一句沒一句地說笑,安平拿出地圖,對**說道:“我們計劃的第一步,算是順利完成了,現在該是計劃下怎麼走出國境的問題了!”
**正要說話,一陣急促的敲門聲響起,一名男子在門外大聲叫喊:“裡面的,出來,都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