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月以後,安平才重新回到了局裡上班。其實,兩星期前他就打過電話要求回去上班了,可領導沒批准。
休養期間,李隊帶人到他家錄了份口供,除了把絹子說成了他的好朋友之外,別的情況都如實反映了,關於打架的詳細過程卻怎麼也想不起來,唯一可以肯定的就是周啓洋動了刀子,不過沒捅到人。
李林每天都要過來一趟,把他家裡弄得乾乾淨淨的,做的飯菜也越來越香,安平蠻不好意思的,常叫她歇歇別累着了,李林總是笑着說不累。其實上完班又要忙裡忙外的,還是有點累的,可李林樂意。
**給安平打過幾次電話。事情發生的第二天,他就知道了,他的消息一向很靈通,可他沒去看安平,安平是個警察,他是個黑幫分子,過分親密了惹人懷疑。
安平本來以爲**會罵娘,可**沒罵,只在他好得差不多的時候,讓一個小弟把他接出去見面吃了個飯,臨走的時候,**說:“爲了那個女人拼命,值不值只有你自己知道。可有一件事你必須牢牢記住了——周啓洋那混蛋是個瘋子,還是個很有錢的瘋子,什麼事都他媽幹得出來。千萬別跟他扯上關係,扯上就沒完了!”
安平有點不已爲然,“這孫子現在身上揹着兩樁命案呢,跑都還來不及呢,還憑什麼張牙舞爪的啊?”
**很認真地說:“別忘了他家還有個周啓光呢!”
聽到周啓光的名字,安平心裡氣惱,說:“我就不信,他有兩個臭錢還能翻天了,黑社會了不起啊?還能比黨和**都厲害了?”
**也有點來氣了,“有些事情還真他媽由不得你不信!”兩人不歡而散。
安平第一天上班,就直接跑到刑偵隊找了李隊長詢問情況,李隊長告訴他,周啓洋前兩天來投案自首了,目前已經定罪處理,罪名是在公共場所滋事和故意傷人,被判處拘留三個月,罰款若干。
安平呆了,“拘留?罰款?”
李隊長點頭,“他沒帶刀子,只能算是違反治安管理條例,夠不上犯法,只能這麼處理。另外兩個同夥也自首了,是他們帶的刀子,是主犯,判得就重了點,都是一年徒刑以上。”
安平急了,“周啓洋可是殺人兇手啊,他殺了兩個人呢!”
李隊長定定地看着安平,說:“你怎麼知道他殺人了?”
安平跳了起來,高聲道:“上個月我們搜捕行動的對象不是他麼?這通緝令還在呢!”
李隊長揚了揚眉毛,說:“通緝已經取消了,我們判斷有誤!”
安平徹底懵了,全市都知道周啓洋是殺人犯,一下他就成無辜的了。
周啓光從看守所大門出來,回頭跟所長揮手作別,陽光很耀眼,他帶上了墨鏡,幾個保鏢簇擁上來,圍着他上了車。
他從車上的小冰櫃裡拿出顆冰塊扔進嘴裡,又抽出了一支伏特加,狠狠地灌了一口,冰冷而辛辣的酒流過咽喉,一陣發熱,舒暢無比。他喜歡烈酒,尤其喜歡伏特加,不但夠勁道而且喝了身上還不會有酒氣。他一直認爲男人就該喝這種夠味的酒。
很多到了他這種身份地位的人,都很少喝白酒了,大多數講上格調只喝紅酒,其實,另外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值得他們浪費精力的地方太多了,怕掏空了的身體頂不住烈酒的衝擊。可週啓光沒這個顧忌,過了這麼多年醉生夢死的生活他的身體依然很好,不但沒有發福,甚至還可以用健壯結實來形容。他的江山是靠這塊身板拼回來的,要在刀口上混飯吃,身體就是根本,沒個好身體一場架就能要了你的命!如今雖然早已經用不着他再親自去拼殺了,可他仍舊堅持每天鍛鍊。
車子平穩地行駛在市區大道上,他感如釋重負,多年以來來一直懸着的心事總算解決了,周啓洋現在安全了,剛剛看起來的樣子還挺精神的,所長沒敢虧待他,那小子現在住着單間呢,——看守所裡的單間可比賓館裡的豪華套房便宜不了多少,可他有錢,他不在乎,他要讓他弟弟在看守所裡過得比住在賓館裡還舒服,他做到了。
臨走前,周啓洋要他把絹子找回來,那姑娘是挺有味道的,可也不值得這麼惦記吧!他當時就說了:“你出來以後,哥給你找十個比她漂亮的姑娘,天天陪着你!”可週啓洋不願意。他沒辦法,只有答應了,他發過誓,凡是周啓洋想要的東西都得給他。
周啓光混出名氣之前,他父母就過世了,周啓洋是他在世上唯一的親人,也是唯一真正尊敬愛戴他的人。周啓洋從小就很聽他的話,做混混的時候,每次打架都是站在他身邊,把他護得嚴嚴實實的,當年不是有這麼個驍勇善戰忠心耿耿的好弟弟,他都死了好幾會了。
被周柺子趕出C市的那段時間,是他人生最低谷的時候,又是周啓洋重新把他扶了起來。
當時兩兄弟躲在數百里之外的一個小村莊裡,他意志消沉,惶惶不可終日,周啓洋卻天天饒有興趣地帶着杆不知道從哪裡弄來的獵槍到山裡去打鳥。兩個月後,周啓洋突然消失了,三天以後,周啓光接到了他的電話,“哥,我把狗孃養的趙柺子崩了,警察到處找我呢,我得跑路去了,你保重!”
當晚周啓光在山裡又哭又笑的跑了一宵,接着毅然潛回C市,花光了所有的積蓄打點上下,免去了自己的罪責,在一個月後冒險一博挺身而出,一舉成爲C市的黑道第一人。他知道,如果沒有周啓洋做後盾,趙柺子手下的那些混混不會那麼服帖,他也不會這麼順利的上位。周啓洋是一頭伏在黑暗裡的狼,沒人願意被他盯上,被他盯上了隨時都會沒命。
有了錢有了地位之後,周啓光做夢都想着弟弟,周啓洋也想着他。五年後的一天,他終於在公司裡接到了周啓洋的電話,周啓洋看報紙知道他成了著名的企業家……
周啓光私下派人帶了一大筆錢給他,又千方百計地把他送到了邊境的一個小國家裡……
又過了五年,周啓光爲了讓弟弟回來同享富貴,終於策劃好了一切:他派人在外地找了一個曾經在C市做過案的在押流竄殺人犯,讓他隨時準備把趙柺子的案子給認了,那犯人有個兒子,周啓光派去的人答應到時候給他兒子五十萬,那流竄犯身上揹着好幾條人命,左右是個死,想都沒想就答應了,“什麼時候我兒子帶着存摺來見我,我就什麼時候認!”
這事情涉及的的範圍極廣,很多關節還沒有完全疏通,周啓光就迫不及待地讓周啓洋回來了,沒想到周啓洋回來沒幾天,就鬧得全市皆知,還把一個小混混給殺了,周啓光惱怒莫名,拍着桌子罵娘。周啓洋甕聲甕氣地說:“哥,那混蛋他媽罵你呢!罵我還行,罵你我就忍不了!”周啓光一下就沒了脾氣,可也沒了辦法,直接去找了肖爽,肖爽還在想辦法呢,隔天周啓洋又跑出去打了個警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