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紅本子赫然在目。
百里無涯雙手輕顫。
翻開其中一個紅本子,安然和南宮晚笑容正甜,日期就是今天。
呵呵,這麼快又領證了!
多麼諷刺可笑!
安然已經收拾好地上散落的東西,朝他伸手,“給我。”
百里無涯目光不復以往的溫和,“缺席早會,讓所有的部門負責人苦等,你去辦的就是這種私事!”
安然知道他情緒已經失常,與他也爭不出個所以然,索性保持沉默。
“穆安然,你作爲ZCN員工的基本從業素養呢!新頻道剛上線,你連第二天的節目反饋早會都不參加,我真懷疑你是不是想要跳槽回南宮集團?”百里無涯依舊在氣頭上。
“我就缺席了一次早會,百里無涯你小題大做。”安然回了句。
他自嘲地笑起來,“你重回南宮晚懷抱,這份工作已經不放在眼裡了。”
“我沒有。”安然反駁,“工作再重要也不如我的終身大事重要。百里,對你發脾氣的原因,我只能說聲抱歉。請把我的結婚證還我。”
百里無涯滿目苦澀,還是把兩個紅本子遞過去,然後回了自己宿舍。
他飛速地整理自己的行李,當掂起行李箱那一刻,他又遲疑起來。
一旦再度離開這個城市,就真的等於放棄了心愛的女人。他這輩子連個靠近她的機會都沒有了。
安然的臉不時地浮現在他眼前,淺笑的,發怒的,安靜的,深思的,一個個簡直勾掉了他的三魂六魄。
雖然知道選擇愛她,會繼續痛苦,但他卻想勇往直前。
不爲其他,只爲那藏在心中的美好早就生了根發了芽,他憧憬着能開出一朵小花,結出一個屬於自己的果子,哪怕是生澀的他也會樂在其中。
他緩緩放下手中的行李箱。
推開門,昂首大步走出去。
安然已經在演播廳準備錄明天的《財經點評》。
依舊是精緻的妝容,得體優雅的小西裝。
百里無涯臉上的憤怒和狂躁已經完全不見,他站到演播廳的角落,深情凝視主播臺上的安然。
幾個年輕的小主播都安靜地看着安然的節目,揣摩着安然的語速和語氣措辭。
安然已經開始進入狀態,有條不紊地點評着實時財經,她習慣性地擡眸,與百里無涯的目光一碰,臉色忽然一僵,冷了場。
“停!”劉一道大喊一聲,“準備重來。”
一看到百里無涯,安然渾身不自在,剛纔他又是逼她寫書面檢討,又是讓總部對她解聘,她還窩了一肚子火呢。
她情緒再也平靜不下來,對劉一道說,“對不起,我先休息五分鐘。”
幾個小主播忙散了。
百里無涯上前,擠出一抹笑容,“對不起,朱莉。我爲剛纔的失態道歉。”
安然更是坐立不安,起身避過他去了衛生間。
百里無涯討了個沒趣兒。
“百里總裁,你還是先回避一下,一切等穆總的節目錄完再說?”劉一道對安然的工作態度很是瞭解。
她情緒如此不穩,應該與剛纔百里無涯的爭吵有關。
百里無涯笑着走出演播廳,剛好碰到進門的安然。
安然垂眸與他擦身而過。
不要說打招呼了,連一個眼神都沒有。
他靜靜倚在冰冷的牆上,絕望地盯着演播廳那扇微開的門,她悅耳的嗓音此刻對他就是一種折磨。
不知過了多久,那抹熟悉的窈窕身影從他身旁走過。
他剛燃起的信心再度陷入絕望。
安然剛坐到辦公室,百里無昕的電話就打進來。
“朱莉,聽說你又和南宮晚複合了。”
“你消息挺靈通啊!快說誰告訴你的?”安然明知故問。
“朱莉,你這下徹底傷我弟弟的心了。”百里無昕抱怨起來,“他等了你好多年,上次真的都已經對你放手了,但前些天接到你電話的時候,又鬥志昂揚回到T市,如今又成了傷心人,你這樣對他,我很難受。”
“對不起,麥琪。”安然沉默片刻,解釋道,“其實我當時給百里打電話,是想要詹尼弗陸的聯繫方式,沒想到他很快帶着詹尼弗陸飛到T市。”
“他對你的心意多年前就有了,如今是越陷越深。我都不敢想他如果再次絕望,究竟能不能經受住這個打擊。”
“對不起,麥琪。”安然非常痛心。
“朱莉,在你心裡,麥克真的比不上南宮晚?別的我不敢說,但是麥克對你的心絕對是一心一意,沒有雜念。你和南宮晚分分合合多次,你們究竟適合不適合呢?”
“我這輩子註定拴在南宮晚身上了。”安然沉聲回道,“如果你覺得我不適合再待在ZCN,我辭職好了。”
“你怎麼說這種話,朱莉,我一向公私分明。就算成不了我們百里家的人,你也可以繼續在ZCN工作,總部這邊看重的是你的工作能力。”
“謝謝體諒。”安然唏噓。
“朱莉,你不知道,只要你哪天對麥克態度好一些,他都會高興地給我打電話,說離你又近了一步。簡直像個墜入情網的孩子。昨天我打他電話,一直沒人接,你們是不是矛盾又升級了?”
不得不說,百里無昕的確是個很細心的人。
“他有沒有說,什麼時候回美國?”安然最關心的依舊還是這個問題。
“回美國?他前幾天已經把副總裁的位置讓賢了,你真的不知道?”百里無昕口氣很是惋惜。
“讓賢?他爲什麼要這麼做?”安然不理解,“我從未給過他任何承諾,他爲什麼不準備回美國?”
“當然爲了你呀!”百里無昕嘆氣,“他作爲ZCN總部的副總,老是留在國內怎麼行,股東會經過研究對麥克下了三次召回令,麥克前天就卸了職。”
“我真的不知道,他竟然會這樣做?”安然心裡酸澀難當。
心裡對百里無涯升起一股深深地愧疚。
她放下手機去百里無涯辦公室。
敲門,無人。
再敲,門開了。
百里無涯一臉茫然,忙讓坐。
安然順手關門,“百里,你爲什麼辭去副總裁的職務?”
他笑而不答。
“請你告訴我?百里,你留在T市是因爲我嗎?我早就跟你說過我給不了你任何想要的東西,我和你這輩子都沒可能!你爲什麼不回美國,那裡纔是你的家。”安然懶得兜彎子。
“這是我的私事,你無權干涉。”他扳起臉,背對她。
“百里,回去吧,留在這裡除了傷心,你還能得到什麼?”
“你憑什麼插手我的生活?我們又有什麼關係?”他語氣生硬冰冷。
安然噎住。
兩個人就這麼沉默着,最終以安然的先行離開告終。
百里無涯孤絕的身影被日光拉的很長。
他又何嘗想放棄自己如日中天的事業,可是在事業與她面前,他還是選擇了她。
明明知道不會有結果,他還是堅持了自己的選擇。
如果連試一下的勇氣都沒有,他都會鄙視自己。
只是他不知道自己能在這種沒有任何希望的等待中堅持多久?
這一天,安然很是心塞。
南宮晚下班接她回家。
“媳婦兒,回老宅吃晚餐怎麼樣?”
安然心不在焉地搖頭。
“還想吃昨晚的燭光晚餐?”他笑問。
安然轉眸凝視南宮晚,“延之,有件事我不想瞞你。百里無涯爲了留在T市,辭去了總部副總裁的職務。”
南宮晚有些不悅,“他以爲留在你身邊就有機會!真是好傻好天真。”
“從接到百里無昕的電話,我就一直坐立不安。總覺得欠了他們什麼。”
“對不起媳婦兒,是我給了他想象的機會。以後我們要夫妻同心,共渡難關。”
“如果百里能回美國,我也不會有這些愧疚了。看樣子,他準備跟我死磕到底。”
“我替你解決。”他眸色厲光一現。
安然立馬搖頭,“不許再往歪了想!我也就把他當個異性兄長。”
“安安,說實話,我不希望其他男人惦記你。”
安然發現車子是回西郊老宅的方向,也沒反對。
“韋叔剛纔給我打電話了,他和媽媽已經決定這個週六擺酒席,把事兒定下。”
“好事兒啊!”安然來了興致,“韋叔一直要給媽媽個隆重的結婚儀式,可我媽覺得自己是二婚,堅持只擺酒席不辦婚禮,聽到這個消息我有種塵埃落定的感覺。”
“他們都要塵埃落定,我們更得加把勁兒了。距離下個月的婚禮也就二十天,安安,你要準備做新娘子了。”
“都準備好幾次了,八年前選好的禮服到現在還沒穿上。”安然一提婚禮,有些提不起興致。
兩人分分合合多次,光婚禮都取消好幾次了。
“這次不會了。”他堅定地握了她的手。
回到南宮老宅,蘇韻鬆對安然的到來很是詫異,但依舊笑容滿面。
小莫開心的不得了,抱着安然的腰,不捨得放開。
“媽咪好厲害,我以後每天都可以在電視上看到媽咪了!”
一聽到電視二字,蘇韻鬆的笑容不再。
安然忙牽着兒子奔了遊戲室。
“你們真的決定領證結婚?”蘇韻鬆低聲問兒子。
“上午已經領了,下個月初六舉行婚禮。”南宮晚打開自己的手提電腦,開始忙着處理公司的事兒。
“你真想清楚了要娶安然?”
“媽,您這叫什麼話,您應該說我和安安的婚禮延遲那麼久,早就該舉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