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室友非要拉我去男寢室,看康城女友的逼宮大戰。
我們趕到時,男寢室外圍已經人山人海。
聽說顧姿帶了自己的家人在跟康成吵。
我鬆開室友的手,悄然避到一邊。
大四的康成一直是全校有名的佼佼者,所有的老師同學都對他的前程很看好,如今被顧姿這樣當衆羞辱,他的難堪可想而知。
我不能看他的笑話,索性回了寢室。
手機一遍又一遍的響,是席元君。
我思慮再三,沒接。
整個女寢室的人幾乎都去看顧姿與康成的逼宮大戰,我獨自坐在牀上,甚是無聊。
敲門聲一響,我應了聲“進來”。
竟然是滿臉頹廢的席元君。
我慌忙下牀,雙腳還未着地,他就壓了過來。
“心心,跟我回家。”
他聲音沙啞,頭倚在我胸膛,像個無助的孩子,我從未見他如此頹敗。
我的心忽然升起一抹憐惜。
這十幾天,他怎麼過的?
“沒有你,要我怎麼活?”他語氣帶着哭音。
“對不起,席元君。我們並不合適,離開我,你一定會找個更好的女孩。”我繼續說着連自己都覺得蒼白無力的話。
“我就要你!”他有力的手卡住我的身子。
他急切起來。
“放手,這裡是寢室!”我提醒他。
“我纔不管什麼寢室不寢室!我就要和你做,讓所有人都看到——”他嫺熟地解我的衣衫。
“住手,席元君!別讓我恨你!”我飛快蹭下牀,一把推開門。
“你走吧!”我狠狠心。
他冷冷望着我,眼中盡是我看不懂的表情。
我們就這樣僵着。
良久,他纔開口,“莫心怡,你告訴我,我們還有以後嗎?”
我痛苦搖頭。
我眼睛的餘光已經瞥到他緊握成拳的右手。
“給我個理由。”
“我只是想讓你掏錢替我擺脫康家。”這個理由已經在脣邊盤旋了好久。
“你有這麼賤嗎?”他冷笑。
“我就是這麼低賤無恥,只是你現在纔看到而已。”
我必須讓他徹底死心。
他大笑,“莫心怡,你欺騙了我的感情。如果你一直對我不理不睬,此刻我也不會這麼難受!”
對不起,對不起。
我心裡反覆說着。
他緩緩走過我的身旁。
高頃落寞的身影消失在寢室長廊。
他走了。
我有種預感,這次一別,再見恐怕要物是人非。
我拼命壓抑着自己喊他的衝動,躲在衛生間哭起來。
事實真的如此,我與席元君再見面已經是三年後。
這三年,我爲了賺取學費和生活費,不停地輾轉在京城幾大酒店駐場彈琴,同時還接了幾個藝考生的鋼琴家教。
剛入大三,我在鋼琴圈子已經小有名氣,出場費已經是大一那年的四倍。
養活自己已經不是問題。
我與康成畢竟是同一個圈子,就算躲着,也會隔三差五地遇到。
當年顧姿的逼宮,並沒有讓兩人走到一起。
孩子流產,康家給了顧姿一大筆錢。
康成畢業後,生活的中心就是參加各種國內外的鋼琴比賽,一次次拿獎到手軟,他在京城的鋼琴圈子簡直就是一個神話般的存在。
他好像也是一個人生活。
幾次他有意無意的聯繫,我都推了。
有時候,我也偶爾回康家看看康爸爸和康媽媽。
這三年,我心裡惦念的那個人卻一直都沒有消息。
那次一別,他好像從我的世界裡消失了。
我一直未換手機號,因爲心裡潛藏着那麼一個念想,忽然有那麼一天,手機屏幕出現昔日熟悉的手機號。
就算彼此不說話,知道他還惦記着我,就夠了。
可惜,沒有。
我越來越忙碌,漸漸就淡忘了那麼一段過往。
有時候夜闌人靜,我也會想起那個帶着松竹氣息的他來,我也懷疑,自己的生命裡何曾遇到過那麼一個風華妖孽般的男子。
已經初冬,離新年還有兩個月。
我輔導的藝考生們,年後就要進行專業考試,年前都主動要求我加課。
我從週五下午就離校,輾轉給幾個學生上課。
我早就習慣了這種忙碌的日子,充實並快樂着。
憑着京城第一藝術院校鋼琴專業的招牌,我一個課時授課的費用已經飆升到八百塊。
我今天輔導的是一個叫蘇西的高三女孩。
她要報考的就是我所在學校所學專業。
整個週五下午,我的時間都會留給她。
求知若渴的她和父母,每週都要加上兩個課時。
傍晚,蘇家很熱鬧,來了一些客人。
上完課,我就要走,蘇西一家三口竭力挽留,說爲感謝我對孩子的教導,非要我留下用餐。
盛情難卻。
我一答應,蘇西就高興地蹦起來。
小姑娘牽着我的手回了她房間。
蘇家住的是四合院,在京城也算是殷實的小康之家。
蘇西房間哪怕一個不起眼的小物件擺設,都是價格不菲的大牌貨。
小丫頭拿出自家的影集興奮地翻着,嘴裡唸叨,“這是我最崇拜的元君哥哥,姐姐你看我哥哥好看麼?他可是我心中的英雄——”
我在聽到“元君”兩個字時,全身神經線立馬緊繃起來。
我拿過蘇西的影集,裡面一個英姿颯爽的男人扛着微衝,一身迷彩,不是席元君又是誰!
我瞅了眼日期,是去年年底。
“好像是國外?”我抑制住自己失衡的心跳,手指輕輕撫過那張照片,問。
“元君哥哥的媽媽跟我媽媽是表姐妹,聽大人說他三年前受了情傷,一氣之下蹬了若言姐姐,又在國安部離職,自告奮勇去了戰火紛飛的A國維和,這兩年嵐姨和姨夫差點沒讓哥哥氣瘋!哥哥在A國立了一個二等功,兩個三等功,可厲害了,你說是不是,姐姐?”
照片上的他還是那個慵懶清貴的樣子,只是多了幾分軍營男兒的硬氣和英氣。
他好像黑了不少。
我眼睛有些溼潤。
“姐姐,我哥哥是不是很帥,很MAN?”小丫頭笑問。
“你真幸福,有這麼好的哥哥。”
“今天爸媽請客,主客就是元君哥哥一家。剛纔來的都是與我們兩家交好的。”
“你哥哥他回來了?”我心跳加速,起身。
“昨晚剛下的飛機。姐姐,他來了,我就介紹你們認識。”小丫頭不懷好意地一笑,“其實你和我哥郎才女貌,蠻相配的!”
我大腦裡登時出現了一個大寫的“跑”。
“對不起蘇西,姐姐忽然想起來,學校裡還有事沒處理,要先回學校了。”我穿上大衣,拿起手包。
“姐姐,我哥哥馬上就要來啦,你再等一會不行嗎?”小丫頭撅嘴。
“以後再見吧。”我笑着拍了下她的肩膀。
一聽到我說走,蘇西父母和幾個客人忙來挽留,幾番爭執,他們送我出門。
我的前腳剛邁出蘇家大門,就看到了正下車的他!
他風華四溢的妖孽俊顏,一身軍綠色的吉普休閒衣,利索的板寸彰顯着鐵血男人的剛硬。
他狹長的桃花眸還是那麼勾人心魄。
他也看到了我。
四目相交。
他的目光灼熱滾燙,我簡直忘了呼吸。
此刻的我心中百轉千回。
“歡迎我們的維和大英雄——席元君!”蘇西爸爸張開雙臂笑着朝席元君過去。
席家父母一下車就看到了我,他們面面相覷,很是尷尬。
我調整好情緒,避過他灼熱的目光,轉身向蘇西道別。
當做陌路吧,我走過席元君身旁,出了長長的衚衕。
可是我的心已經留在了剛纔見面的那一刻。
這三年他爲什麼一直在國外?
爲了逃避我治療情傷?
我罵了自己一句,可笑!
過去的都過去了,我何必再庸人自擾。
手機響了,我莫名地緊張,看了眼是康成,才放下心來。
“心怡,媽媽想請你明天中午來家吃飯。”他說的很小心,“今天媽媽特地在超市買了很多你愛吃的菜。”
“對不起康成哥,請你轉告康媽媽,我有輔導課,還是改日吧!”這種推辭的話我已經說了無數次,自己都覺得好假。
說實話,我不想再面對康家人。
這兩年,我和康成的關係略有緩和,也就僅限於接他個電話,在公衆場所遇到打個招呼。
有了好的演出機會,他總會照顧我,但我骨子裡不想再跟他沾上關係,能推就推。
“我不勉強你,心怡。”
我能聽得出他的失望。
“心怡,如今你孤零零一個人,別忘了還有我們這些曾經的親人在關心你,念着你。”
“謝謝哥,別忘了替我問候康媽媽,康爸爸。”我收線。
康成的心思我怎麼會不知道,但是我又不喜歡他,何必再給他幻想!
我忽然發現天空落雪了。
小小的雪花落在我灰色羊毛大衣上,瞬間就化作點點水漬。
軍用皮鞋特有的節奏從我身後響起。
我轉身,就對上那雙狹長的眸子和邪魅的臉龐。
長身玉立的他雙眼如同燃燒的火苗,瞬間把我吞噬。
我不禁後退幾步。
“心心。”他忽然上前擁住我。
我的腰好像要被他卡斷了。
“你——你——”我竟然泣不成聲,不爭氣的淚水涌出來。
他邊替我擦淚邊說,“你個小混蛋,害得我有家不想回!這次我堅決不走了,我們領個證好好過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