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曹茹雲家出來後,俞則直接回了金頂。
俞則一邊聽着趙鵑說着在自己意料中的一無所獲,一邊翻看她爲明天掃墓準備的物品,東西都備得挺齊全的,香燭供果和一次性的小碗,還有一瓶二兩半的二鍋頭。
如果說師父就象俞則的父親一樣,那李慶成的母親就象一個母親一樣照顧着少年時期的俞則,好在他們都葬在同一個公墓裡面。
“把錠和白錢分兩份。”俞則對趙鵑說了聲,就去洗澡了。
三年沒去看他們,俞則發現自己現在非常思念他們。也許自己的心態真老了,老到經常沉浸在對過去的緬懷中,這確實不象一個三十出頭年紀的人該有的狀態,更加不象以前的青刺。這個發現讓俞則不敢繼續再深究下去。
洗完澡擦身子的時候,俞則突然想起師父墓穴的那本小冊子不在自己身邊。二十多年了,記得管理費是一交十年的,是不是又該要交管理費了呢?
小冊子應該還在陽虹那所房子裡,以前一直是自己收的,施雯捷根本不管那。離婚的時候,自己在拘留所裡腦子亂得很,也沒讓她找出來給王新鳴,現在回去找嗎?
算了,明天上管理處補一個吧,就是不知道麻煩不麻煩,好歹那玩意也是和產權證差不多性質的東西啊!
俞則着身子站在鏡子前,腦海中又浮現出曹茹雲的紋身圖案來。
還是不該碰她的!可是管它呢!十五年前就有過的衝動,她也想這樣呢!
俞則明明知道自己是在糊弄自己,曹茹雲想要的和自己是截然不同的兩樣需求。可誰TMD有心思琢磨這些?明天還要起早呢!俞則這麼對自己說着,換上乾淨短褲和背心。
星期一的早晨,天氣陰陰的。三個人吃過早飯,趙鵑讓弟弟換衣服一起去,俞則無所謂,趙軍本人也沒意見。
趙鵑穿了件黑色小西裝和牛仔褲,出門的時候準備穿皮鞋。
“別穿皮鞋啊!要爬山的,師父葬得高。再帶把笤帚去。”
墓是師父他自個一個人早就買好的,在二十二排,是個很高的位置了。
出了小區,開過那家花店,趙鵑說昨天在那定了一束花,俞則本來沒打算帶花去,他沒那習慣,不過聽趙鵑說錢已經付了,就停車讓她去多買一捧帶上。
去公墓要經過火葬場,快到那的時候,俞則有進去彎一彎的想法,但馬上又放棄了,加上油門開了過去。
雖然是星期一,但當他們九點剛過一點到了墓區的時候,大門外兩邊已經停滿了車子。
車子停得老遠,俞則在後視鏡裡照了照,昨晚剛掛的鬍子又露茬出來了,不過人看上去挺精神的,師父面前自己可得精神點,不然他老人家要發怒的!俞則衝鏡子裡的自己眨了眨眼睛,便下了車,提上裝着香燭供果的袋子走在前面。
站在三區和四區之間的石階前,俞則對身後的趙鵑說:“三區,二十二排第三個。”
這是個老墓區了,這幾年也沒開發新的穴位,沒什麼變化,以前給俞則的印象就是穴之間和走道都比較擠,環境髒,管理費沒少交,服務卻不到位,所以要帶把笤帚來。
俞則知道二十二排要一口氣登上去,一般人有點吃不消,所以慢慢在前面走着。
果然,到了十五排的時候,就聽見後面趙鵑喘起粗氣起,俞則轉身接過趙鵑手裡的大袋子說:“要緩口氣嗎?”
見趙鵑搖了搖頭,俞則掉頭繼續走着。
師父的墓是個單穴,由於兩邊都是雙穴的緣故,讓它顯得特別狹小。
看到碑前並不象自己預計的那樣——掉滿枯黃的松針和皺黃的白錢,俞則想,大概李慶成已經來給他媽上過墳了,順帶來看自己師父的時候掃過。
等趙鵑把花擺放好之後,俞則讓趙鵑和她弟弟在一邊歇着,自己用笤帚稍微掃了下,把供果拿出來擺放好,又拿出一次性碗倒上半碗酒,點上一根菸擺放在穴上,才用一次性碗舀上米,點上蠟燭,拿出香,在燭火上點着了,稟在手裡,“撲通”一聲跪在了水泥地上。
俞則咧嘴笑了。
“師父,三年沒來看你了,想我了吧!”
“我知道您在那邊不愁吃不愁喝,憑本事您到哪都不愁!就是會冷清。”
“拜託您件事,幫我照看下我媳婦。”
說完這句話,俞則把香插上,拜了三拜。
俞則站起身,衝因爲聽了自己的說話,有些訝異之色的趙鵑說:“你們鞠下躬吧!”
焚化紙錠時捲起的熱Lang一陣陣地撲向俞則的臉,看着少量的錫箔灰飛過,俞則輕輕唸叨着:“您老人家拿去用,保佑我一切順利,一切順利。”
“我知道您老人家會的。”
趙鵑姐弟正給隔壁鄰居們撒着白錢,沒有聽見俞則的唸叨。
穿過四區、五區之後,沿着石階往下,來到位於六區六排六號李慶成母親的墓前,俞則突然感到一陣狐疑:很明顯,她老人家這還沒有人來祭掃過。
李慶成還沒來掃墓的話,那師父墓前是誰去過了呢?俞則實在想不出來。
愣了好一會,俞則才從趙軍手裡接過笤帚,掃了起來。
在李母墓前祭拜焚紙完了後,俞則開車繞到公墓管理處。
在收費窗口前,俞則看着正低頭不知道在寫什麼的中年女人說:“幫我查查三區二十二排三號,該交管理費了吧!”
“穴位證呢?”女人頭也沒擡。
“正要跟你說呢,那證我找不到了,能補吧。”
女人擡頭看着俞則,眼神中充滿着指責的意味,彷彿在說,你怎麼連那也能丟了啊?
“再報下穴號。你回去再好好找找,那要補的話很麻煩的。”
俞則又報了一遍,女人在電腦裡查了下說:“還有六年呢,05年交的。”
“哦!我自己也記不得了。謝謝啊!”
女人的眼神傳遞的意思很明確,你能把證也丟了,還能記得這個?
“你回去再好好找找吧!實在找不到再說。”
“行,謝謝啊!”
俞則用手背抹着額頭離開了窗口。
女人剛纔那麼一說,俞則想起來了,自己出事前一年剛交了十年管理費,那本小證後來就塞在自己的駕駛證裡,自己怎麼就不記得了呢?X!
在回去的路上,找了個館子吃了午飯,俞則把趙鵑他們送回了金頂,自己開車出來,準備往城西北的安平區高新技術園區轉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