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交橋引橋下面的排擋比以前乾淨了不少，各個攤位都統一使用了ru白色塑料桌椅，整齊有序地擺放着，唯一讓俞則不爽的是，跑了幾家，發現老闆都是外地人。
好不容易碰到個操C市口音的老闆招呼他們，俞則就讓吳炳文他們坐下，自己去點了新鮮的瀨尿蝦和鯧魚，又隨便來了兩炒菜，想叫老闆搬一箱啤酒的時候，突然覺得前面喝得混合物有往喉嚨口涌的感覺，這讓俞則使勁嚥了下喉頭，才說出那句話。
俞則也沒在意老闆皺眉搖頭的反應，回到座位坐下，看吳炳文和小晶正聊得熱絡，掏出煙來發現就剩一根了，把空煙盒扔了剛點上，吳炳文扔了一包過來。
俞則記得是吳嘉文在飯店買了給吳炳文的，隨口說：“你弟弟還不錯了！”
吳炳文似乎借剛纔的酒吧操事，把之前浴室中沉積的暴怒發泄出來了，所以聽俞則提起他弟弟，也不再有什麼反應，點着頭衝俞則壞笑着說：“你說你那次是不是憋壞了？”
俞則沒明白吳炳文指的是啥事，以爲是在說自己下面憋壞了呢，夾着煙的手直彈着說：“滾、滾、滾！”就連一旁的小晶也笑了起來。
“你笑什麼呢？”吳炳文扭頭瞪着小晶問，“喝了瘋婆子的尿了？癡笑什麼東西呢？你知道我們說什麼呢？X！”
俞則看着小晶那張原本笑得燦爛的臉頓時尷尬得猶如糊了屎一樣，直覺吳炳文這是在趕她走，心裡有點不爽，插口說：“你別逗人家小妹妹。我再怎麼憋壞了也不可能給你感受到吧！”
俞則開着玩笑的同時，支在桌面上的肘感覺到桌子輕微動了下，知道在這剎那間，小晶肯定興起了動身的念頭，而且身體也接到了這個念頭發出的指令，不過她還是忍住了沒動。
“你什麼意思啊？”吳炳文再不去看小晶那張夾屎一般的臉，頭轉回來問俞則：“你以爲我說什麼呢？我是說那麼多地方都能讓他趴那半天起不來還不會受傷，你要不是憋壞了，怎麼就會一腳把人家脾臟給踢破了的呢？”
X！原來是說這個。俞則肚子裡罵了一聲，在弄清楚吳炳文所指的同時，他不禁也受到了提醒。俞則以前一直把這事歸結爲不巧，就是那麼寸，可吳炳文的話和他之前給自己展示的一手，現在正不斷撞擊着俞則的神經。真的只是巧那麼簡單嗎？
自己當時到底是怎麼想的？俞則完全不記得了。他現在只意識到，可能真象吳炳文說的那樣，那一腳不純粹是一個巧合，而是自己被壓抑的本性爆發導致的，確實是自己毀了那一切，而施雯捷現在已經永遠離開自己了！不！
俞則被這樣的意識清醒折磨得內心一陣陣揪疼起來，胃裡的混合物翻動着。
吳炳文看着俞則突然呆在那裡，知道自己的話真正刺入了他的內心，卻不知道俞則正被他自己的內心折磨着。吳炳文興奮地繼續說着：“我沒說錯吧！你根本就不該是個窩囊的上班族！更不是個天天忍受着不管心情好壞，都要全副精力集中在方向盤、剎車、報站按鈕、前方路況上的公交車司機！你是俞則！那個……”
“夠了！”
吳炳文每一個字都讓俞則覺得既正確又純粹謬論一般的糾結成刀尖，一下一下地扎着自己的心頭，而胃裡翻滾得更厲害，有一種痙攣的跡象，他把半截煙抓進手心狠狠地捏搓着，嘴裡蹦了兩個字出來，猛地往外面陰暗處衝了過去。
吳炳文看着俞則衝出去的背影，露出疑惑的神情，當看到俞則在陰暗處佝僂而抽搐着的身軀，左手食指推了推眼鏡，眼中更多的是迷茫：那個身軀真和自己心中隨着時間推移而越來越強悍的形象大相徑庭啊！現在的俞則到底怎麼了？
身旁的小晶動了下，似乎想站起身，吳炳文一把抓住她的手問：“你想幹嗎？”
“去看看他！”
“輪得着你嗎？”吳炳文邊說邊垂下了頭去，感覺到小晶的安分之後，連帶着雙肩都塌了下去。他不願意看那個令自己迷茫的身軀，他也不敢在此刻靠近那個身軀，讓俞則一個人待會。
嘔吐出來的不是穢物，是自己心中的痛苦，要把它嘔得越乾淨越好！俞則抱着這種想法，嘔吐得胃腸都在一抽一抽地要往外翻一樣。
俞則很清楚自己不是因爲醉酒而嘔吐，因爲他多年前經常醉酒，卻從來不會因爲醉酒而嘔吐，他明白這純粹是因爲自己的狀態出了問題。
影響他最大的還是施雯捷的死，而吳炳文剛纔的話讓他突然發現，這一切的根源可能還是因爲自己。這是他不願意承認，更無法面對的！這個意識不但是刀尖，也象一把重錘猛擊他的腹部一般，把它們全TMD吐出來就好了！
還有那看不見、摸不着，卻又那麼真切緊迫地籠罩住自己的危機，而這可能源自自己內心深處那個秘密，羅翔那模糊而變形的喉部在自己緊閉的眼前漂浮，把它也一起吐出來纔好！
收縮着自己的上腹部，張大的嘴裡已經再沒有什麼能夠洶涌而出，只剩黏稠的液體掛在脣上，把它們和嘴裡搜刮出來的液體一起啐掉之後，俞則仍舊不願意直起身子，他感覺力量也被他一起啐掉了，虛弱不堪。
口袋裡的手機突然鈴音響起，讓俞則疲軟的身子顫動了一下，掏出手機的同時，看了看左腕上的表，快1點了，手機屏幕上是曹茹雲的名字。
“什麼事？”俞則趕緊接了問。
“你還沒睡？”可能是隻通了兩下就接聽了的緣故，曹茹雲在電話裡這麼問。
“對！和朋友在外面吃宵夜呢。怎麼這麼晚打電話給我？”
“我睡不着。”
“……”俞則的眉頭直擰起來，沒吭聲。
“你別誤會！你拿我那張CD沒？我上次給你放的那張。”
“怎麼了？”俞則一時還沒從被曹茹雲那句“睡不着”搞得鬱悶的情緒中掙脫出來，不解的問。
“我睡不着想聽來着，可機子裡沒有，CD盒也找不到了！是你下午拿走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