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怎麼可能!”幾乎就從俞則的嘴裡溜了出來,但是俞則立刻發出一聲響亮的清嗓聲音把它打壓了下去,隨後在喉頭裡打轉的“你說什麼?”也沒有能跑出來。
可能是剛纔劇烈的嘔吐讓俞則出了點汗,而腦中急遽閃過的危險信號讓那身汗都急速冷卻的緣故,俞則感到渾身泛起一陣涼意。
“對,我拿在車上聽來着了。”俞則快速地作出了第三反應,他認爲正確的反應,之後用一種輕鬆的玩笑口吻說:“不用我現在給你送過來吧?我晚上也沒開車出來。”
“……”
曹茹雲在得到俞則肯定的答覆之後,停頓了約莫有三秒鐘,說:“不用不用,你留車上聽吧!”嗓音似乎有一些改變,但是俞則根本沒有注意,他所有的心思都被那不翼而飛的CD帶走了。
之後的對話,俞則完全是在一種無意識狀態下完成,草草掛了電話,俞則快步走回橋下,對吳炳文說:“X!不行了我,我先走了。你們開心點!”說完根本沒等吳炳文回答,就向對面停靠的出租車走去。
吳炳文看着俞則留在桌上的煙和打火機,怔怔地一個字也沒說。
“去城北。”俞則坐進出租車副駕駛位置後,完全被一種緊張與不安籠罩着,有一個聲音在心底不斷警告着他:你必須阻止這一切的蔓延!
“能借你手機用一下嗎?我的沒電了。”俞則盯着司機放在儀表臺上的手機問。
接過司機遞來的手機,俞則快速地撥着“猢猻”的號碼。
電話通了很長時間,對方纔接聽,俞則知道“猢猻”會感到迷惑。
“是我!你們在哪?”
“哦!我正納悶呢!我正準備回去,跟他回了家,在嘉世公寓,是酒店式公寓,安保很嚴,沒辦法進去盯!”
“老卞也在?”
“不,他直接回去了。”
俞則現在不想知道“猢猻”他們怎麼跟的吳嘉文,有沒有被發現,他覺得有更緊迫的事情要做。
“行!你現在去金頂花園,把車停在2幢甲單元前面,幫我盯着201室。”
“……”
“就這樣了。”
“小區裡面沒問題嗎?”“猢猻”趕着問,意思指能自由進出和長時間停留嗎。
“沒事。……”俞則停頓了下,又說了句,“拜託!”他知道“猢猻”能明白自己這兩個字的份量,有些話他也不願意再當着出租車司機的面講。
“知道了。”
把手機遞還給司機後,俞則突然說:“靠邊停車,我還有點事。”說完就掏錢準備付車錢,根本沒理會司機疑惑與不滿的神情。
俞則付了20元車錢,說了聲“別找了!”就下了車,沿着馬路往前走着,等出租車掉頭開走之後,掏出手機給趙鵑撥了過去。
電話彩鈴剛響起,趙鵑就接了,這讓俞則有點奇怪。
“還沒睡呢?”
“等你呢!你什麼時候回來?”
“我今晚不回來了,你自己早點睡,沒什麼事吧?”
“……”
趙鵑這次的停頓有些長,俞則以爲她對自己今晚不回去睡有情緒,聽了她停頓之後的說話也就更加沒在意。
“我能有什麼事啊!那我睡覺了。”
“行!”俞則答應着掛了電話,停下腳步等出租車。
當俞則走進安榮小區的大門的時候,感覺這的安保也並不如曹茹雲講得那麼完善,保安並沒有要求俞則登記之類的。
俞則站在曹茹雲家樓下的防盜門前,並沒有去按對講按鈕,直接給曹茹雲打了個電話。
“我酒喝多了,沒地方去,在你樓下呢!”
曹茹雲沒有回答,俞則也沒等她回答就掛了電話,沒一會,自動鎖“啪”的一聲彈開了。
“你怎麼會沒地方去呢?”曹茹雲打開房門後第一句話,問得有點冷淡,隨即轉身向臥室走去。
俞則鎖上保險,進入廚房,藉着客廳的燈光,拿了杯子裝水漱口。
事情來得太快,讓俞則有一種應接不暇的感覺,對手似乎有着很周密的計劃,在暗處牢牢地盯死了自己,有步驟地對自己施加着壓力,完全不需要對自己的身體實施打擊,就讓自己有一種疲於應付的脫力感,最可怕的就是對方撒了一張大網,讓自己不知道執網的手在哪!這又是一個可怕的黑洞,自己完全不知道下一個被吸入的會是誰!
這一切就這麼快速地籠罩住了自己,讓自己因而變得焦躁和脆弱,有可能犯下不可挽回的錯誤!而解決這一切的最佳途徑就是自己把那件事全部嘔出來,就象自己剛纔那樣想的一樣,全部嘔出來!
只有把自己二十年前的罪行嘔出來,這一切纔有可能消散,但是那樣,自己回到監獄將是必然的結果!有可能要在裡面呆上很長時間。不行!自己要爲施雯捷的事做個了結,不能把自己送進去!這陳債舊帳不能這麼解決!
一切還是要靠自己來解決!狗雜種!你也是這麼想的吧!不然你也不會這麼幹!不會象碾死個蟲子一樣地殺了羅翔!那就來吧!雜碎!
羅翔和自己重逢時那張尷尬的臉,結巴與流利交織在一起的聲音,同時在俞則的腦海盤旋,羅翔幾乎沒有朋友的推斷此刻開始象針一樣地扎進俞則心裡,比上午聽見他的噩耗更讓俞則怒火中燒!這個帳一定要算!由我來跟你這個雜碎算!
俞則對自己這陣子隨意地行爲感到痛恨的同時,也慶幸自己一直是個簡單的人,自己身邊可能成爲對手目標的人也屈指可數,趙鵑姐弟好打發,曹茹雲有點麻煩,還有就是王新鳴夫婦了。
王新鳴!俞則想到他的時候,心裡面突然跳了一下。
俞則清楚,自己心裡這種反應絕對是有原因的,他努力讓自己的思路有條理起來,開始尋找着那個原因。
現在完全有理由推翻王新鳴的虧空是他本人造成的,完全可以把這假設成也是對手的一步棋,自己完全有理由支持這種假設成立,那麼這是針對自己的一步棋,這應該是自己擺得上臺面的探查目標,而且也有跡可循得多。第一,搞清楚誰會知道自己把錢存在王新鳴那,這個很關鍵;第二,拉王新鳴下水的人中,必然有一個或者幾個人知道這步棋的目的,那麼他(們)就是自己很好的切入點。
俞則突然有一種豁然開朗的感覺,也發現自己今晚(不,昨晚了)的行動又有着太多的隨意性,自己最近是怎麼了?真是蹲號子裡把腦袋蹲木了嗎?吳嘉文身上妖豔的紋身和吳炳文讓自己眼花的技擊混合着在俞則的腦海裡浮現,還有吳炳文對自己說的最後一段沒有講完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