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得心焦了吧!”
俞則看着阿焦在距離自己三十公分的位置緩緩坐下,發現他真是已經深習女性真髓,可惜不能開口說話。雖然語調上沒有任何問題,可嗓音卻是一點辦法都沒有啊!
“值啊!名家風範!”俞則說着把沒動過的那杯酒往阿焦面前扒拉過去,斜眼間發現阿焦原本泛青的兩腮,可能是粉底打得厚再加燈光幽暗的緣故,現在居然看不出來了。
“是嗎!我好開心哦!你還知道胡文閣呢?”阿焦左手端起酒杯,用右手託着底敬俞則。
俞則趕緊端起酒杯示意了下,一口乾了,抽了口煙說:“他來C市的時候去看過他的演出,那該有年頭了!”
阿焦一邊倒着酒一邊說:“是啊!都是老人了!愁啊!我這樣你不會覺得難受吧!”
“難受?怎麼會呢!我雖然不喜歡這調調,但是朋友的個人愛好,我還是能接受的。”俞則表情誇張地說着。真正的性別倒錯者,內心是非常痛苦的。俞則雖然對這沒研究,但還是多少能夠有點了解的。他們對社會,對他人並沒有什麼危害,如果會有,那也是因爲社會對他們不夠包容,過分排斥才造成的。當然,這隻針對真正意義上的這類人,有些混雜在裡面的BT猥瑣的傢伙,就另當別論了。
“你能這麼說我真的很開心哦!青刺果然不是一般人!”阿焦說着,又敬了俞則一杯。
俞則嚥下辛辣的液體,肚子裡盤算着怎麼和他切入自己想要了解的正題呢,是自己主動提,還是繼續跟他扯這些不着調的呢?
“對啦!突然有人叫你青刺不習慣了吧?”
“什麼?不會啊!”
“是嗎?青刺可退跡有年頭了啊!”
俞則陷在沙發裡抽着煙,含混地答應了一聲,讓自己都覺得有點象呻吟一般。他睨着阿焦,很佩服他能保持那麼受罪的端莊坐姿,而他的穿着又是那麼性感妖冶,這真TMD是個有趣的矛盾體。
“這麼些年,你也改變了許多吧!”
“什麼意思?”俞則盯着阿焦在杯口輕觸的手指問。阿焦手腕上戴了一串象是水晶珠鏈的東西,俞則覺得很漂亮。
阿焦轉頭凝視着俞則說:“我的意思就是,時間會改變一個人啦!時間還會改變每一個人。”
俞則將視線迎上阿焦的,臉上露出一絲迷茫的表情,卻沒說話。他不知道身邊這個假女人在給自己說着亂七八糟的人生哲理,到底是什麼意思。
“還不明白?青刺有時候很笨嘛!再明白不過了!我想說的意思就是,你也許只是可能變得不再是以前的青刺了,而我卻肯定不是以前的‘地保’了!我不再是‘地保’了!”
X!這傢伙這麼說什麼意思?他不是“地保”了,也就是說他不再幹以前乾的事了,那麼自己在他這裡買不到什麼了?X!
俞則肚子裡連罵了兩聲,可面上還是一付迷茫之色。他肯定阿焦費這麼大勁並不是要向自己說明這個,但又猜不透身邊這人什麼用意。直覺告訴他,阿焦也好,“地保”也好,確實和自己認爲的類型有很大區別,自己以前對他的認識可能太膚淺和主觀臆斷了。現在可能給了自己糾正錯誤觀念的機會,讓自己重新好好的認識“地保”或者阿焦。
“今天如果不是志中打電話約我,我們真得不可能那麼容易見着。因爲是志中約我,我覺得我欠志中很多,可是總沒有機會還給他,可能這輩子也沒機會了!”
阿焦說到這裡,喝了口酒,看看俞則,笑了。
“你不會嫌我嘮叨吧?我是覺得吧,我們雖然之前互相不認識,可是你不得不承認,我對你的瞭解要比你對我多得多,所以你不介意我向你聊聊我自己吧!”
俞則這時候突然覺得,阿焦的嗓音和他的裝扮並沒有那麼不和諧了,而自己臉上也露出了發自內心的一個微笑,點了點頭。
“我也記得不太清楚了,應該是很小吧,上託兒所的時候就開始這樣了,那時候他們就叫我‘小丫頭’。我那時候絲毫不覺得那個稱呼對我來說有什麼不好,直到它跟着我一起進了小學。我總是喜歡和女同學一起跳皮筋、扔沙包,而男同學開始疏遠我。我那時候本來就不愛和他們一起玩,這樣也好。可是到了後來,他們開始欺負我。你明白的。”
俞則向阿焦點頭示意。他當然明白,阿焦說的那時間段該是70年代末到80年代初,社會亂哄哄的年代。那時候,別說阿焦,就是象範斌那樣的市委領導子女,不照樣被人欺負得滿街躥。範斌曾經不止一次地咬牙切齒對自己抱怨那個沒有秩序的年代,對他灌輸重塑秩序的重要性,這讓俞則印象深刻。
“幸虧有志中一直保護我,我都不記得他爲我打了多少次架了!你也應該瞭解的,志中智力不是很好,但他絕對不傻。小學裡好象只有他,能接受我,還保護我,即使我們不在同一個年級了,他也一直……對不起!”
阿焦講得動情起來。俞則不自禁地直起身子,伸手輕輕拍了拍阿焦交疊在大腿上的手背。當然,要他說兩句安慰的話可比這難多了。
俞則完全能夠理解一個孤立無助的人的心境,也能體會當這樣的人得到某人無私幫助的時候,會對那人產生怎樣的熾烈之情,這種感情比感激複雜許多,可能在他的一生中持續燃燒不熄。這與範斌對自己產生的感情應該是如出一轍的,而自己對範斌、李慶成的母親也有着類似的感情存在,這就是俞則能與阿焦產生出強烈的互通共鳴的原因吧。
正當阿焦的情緒平靜下來,準備開口說話的時候,俞則的手機在褲袋裡發出震動的嗡嗡聲。因爲是把新號碼設置成震動的緣故,俞則直覺是“猢猻”打來的,但他仍舊毫不避諱地直接掏出來接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