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你千萬不要誤會!”阿焦試圖伸手輕拍或者抓住俞則的左手,但他最終放棄了這打算。“我沒有絲毫惡意。我只是憑一個女人的直覺和對你的瞭解,無法接受這樣一個事實而已。我只是不能相信你會使你深愛的女人因爲恐懼你而自殺。當然,現在提這樣的事情並不能讓我們相處愉快,不過我們是朋友了,不是嗎?”
俞則深吸了一口煙,他已經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當然,這沒有什麼大不了的。但是,自己必須時刻保持冷靜,這一點很重要。俞則越來越深刻認識到阿焦這個人的能量,他知道很多事——他不但知道施雯捷自殺的事,連遺書的大概內容也知道,但是他有什麼必要把這些向自己表露出來呢?難道僅如他說的那樣,把我當成朋友?自己有沒有把握將他列入自己可靠的朋友行列呢?
毫無疑問,答案是否定的!俞則不可能因爲這兩個小時的接觸和他前面一大通亂扯,就信任他。這點阿焦應該同樣清楚,他是個聰明人,不是嗎?
X!俞則不得不承認阿焦的感染力,自己爲什麼會不知不覺學他那種說話方式來思考呢!X!
這種時候,沒辦法讓俞則做過多的斟酌,他往菸缸裡掐着菸屁股,點頭說:“對!正因爲我們是朋友,所以我需要你的幫助。當然,在任何時候,我也會向朋友提供儘可能的幫助。但是,我們需要的是相互間的幫助,並不是翻各自的死底,你能明白我的意思?”
“當然!我們都有一些屬於自己的秘密,每個人都這樣,不是嗎?我對朋友絕對沒有刨根問底的習慣,這點你應該相信我!我只是希望,我能提供給你的幫助並不僅限於你問我答的方式,有些事情我也許可以幫你參謀分析下。你看,我做這行這麼久了,對信息是有很強的分析整理能力的。請你相信我,我只是想表達這樣一種意願,你完全可以不予理睬的。”
正如阿焦自己說的那樣,他對信息的分析能力之強,已經給俞則留下了深刻印象,但是俞則不需要得到他額外的幫助,至少目前不需要。
“謝謝!有需要的話,我是從來不會和朋友客氣的。”
阿焦顯然聽出了俞則話裡隱含的委婉拒絕,把手一攤說:“那好吧!讓我們看看,現在我還有什麼可以幫到你的。”
聽了阿焦的話,俞則突然發現,談話似乎很難進展下去。由於阿焦過分主動地對自己表達熱情,反倒讓俞則對許多問題該不該問他產生了猶豫,這種猶豫讓俞則一時陷入了沉默中。
阿焦等了好一會,終於問:“沒有什麼想知道的了嗎?”
俞則又點了根菸,猛吸了一口之後,才意識到:自己今晚本來是找“河馬”打聽小蘇北的,只是由於“河馬”給自己介紹了“地保”阿焦之後,自己纔有了進一步向阿焦打聽些其它信息的念頭,而現在自己最初的目的似乎已經達到了。
想到這點,俞則微微點了點頭,拿起酒杯喝了一口,才扭頭盯着阿焦說:“差不多了。出於好奇,我請教下你。你剛纔一再說你已經不幹這行當了,爲什麼你還能知道關於我這麼多最近的情況呢?”
阿焦微微甩了下脖子,笑了。
“你要知道,象我以前那樣混飯吃的時候,最關鍵靠什麼呢?我有很好的關係網,很廣泛的信息渠道,通到各個層面,這對於我的重要性你是可以想像的。雖然我好多年都不再涉足這行當了,但是一些重要的信息渠道,我還是要維護好的,而一些關係網,對於我來說,現在可能要比以前更需要。當然了,至於你的問題,我只能回答說,我對你一直很關注,我有這個興趣。”
聽了阿焦這番話,俞則只是笑了笑,沒再說話。視線掃過手腕,才9點多,時間還早,自己除了在這消磨掉點時光,還真想不出有什麼地方可以去的。
“可能是我的表達方式造成了某些問題,讓你對我產生了不必要的隔閡。我知道應該是這樣的!”阿焦一邊說一邊把酒杯端在手裡,卻沒有要喝的意思,只是把端着酒杯的手放在大腿上,並不給俞則發表意見的時間,繼續說着。
“反正沒事,我給你詳細說說小蘇北的事吧!正如我前面說到的理由,我對小蘇北那件事的關注,也純粹是出於我有興趣。
小蘇北真名叫蘇進北,死的那年才22歲,他是91年跟着他哥哥蘇進南到C市的,由於年紀輕,又是二老闆,所以經常跑到市區瞎混。他的死從我在公安系統內部渠道得到的信息來看,似乎沒有任何疑點。魏鐵尺砍小蘇北,有好幾個目擊者,而且他本人也供認不諱。死亡原因是失血過多,那是因爲他跑進倉庫,把自己反鎖在裡面後,魏鐵尺讓蘇進南的老婆打傳呼給他老公,又趕那兩名搬運工出去找蘇進南迴來,而自己帶着手下把託運部的接待室和辦公室都砸了。
蘇進南一直沒回傳呼,事後蘇進南說他那晚傳呼沒電了,根本沒收到。魏鐵尺砸完後,見沒等到蘇進南的回電,便帶着手下離開了。這前後大概經過了十幾分鍾,照這麼看,這點時間還不至於讓小蘇北失血致死,甚至他還應該有能力自己打開門出來,只要他嫂子在外面通知他一聲就可以了。”
阿焦說了這麼多,終於停下來喝了口酒。
也就是阿焦的這種停頓,讓俞則有時間去察覺出阿焦似乎並不是簡單地在向自己講述事情經過,他似乎有什麼其它意思夾雜在表述中,不覺順着阿焦的敘述思路問道:“那小蘇北怎麼就會死了呢?”
“是啊!這就好象一羣無頭蒼蠅聚到一塊了一樣。小蘇北的嫂子事後說她當時嚇傻了,而且這一傻足足有二十多分鐘,直到那兩名搬運工回來提醒她,她纔想起小叔子的事。再說這兩名搬運工,被魏鐵尺趕出去找他們老闆,他們倆還居然就真在附近老鄉那裡找了近半個小時,既沒報警也沒有叫人,沒找到他們老闆,回來見魏鐵尺已經走了,纔敢進去,這兩人是不是也夠老實的有點憨了呢?”
俞則總覺得阿焦的表述裡夾雜其它弦外音,但是就他聽到的內容,似乎又沒有什麼不正常的。90年代初期的農民工,象那兩名搬運工那樣處理緊急情況似乎完全有可能,而那個時候的一名農村婦女因爲受到驚嚇而失措也並沒有什麼不正常的。那麼自己聽到的弦外之音是什麼呢?
“這些又能說明什麼呢?”俞則不禁這樣問阿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