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守成的臉色白了白,他自然是聽懂季守業話裡意思,他的心裡如果沒有這個父親,如何會爲他的那些荒謬行事,每次都會氣得夜不成眠。季守成伸手抹一把臉,恨聲說:“大哥,這是一個結,打不開的結。”
季守業瞧見季守成眼裡那層薄薄的水光,當年季老太爺待長子遠不如待次子那般的喜愛,他對季守成是付出過父愛,而季守成對季老太爺的父子情不會比他的薄。他們兩人心裡都有着暗傷,而那用利刀子一刀割下去的人,就是他們的親生父親。
季守業伸手摟了摟季守成的肩膀,如同他們年少時候一樣,他鬆開手之際,又擡手拍了拍季守業的肩,說:“祖父希望季家能夠在我們這一代就興旺發達起來,我們兄弟努了力,結果不盡人意。明年,等到孩子們去科考之後,我們給祖父上香時,也會有話好好的說一說。”
季守業兄弟對三個要去都城科考的孩子有一定的信心,季守成跟季守業說:“大哥,過了年,我陪着他們去這一趟吧。”季守業輕輕搖頭說:“他們總要獨自行走自已的路,立兒遠兒和適兒都跟在我身邊有些日子,只要不是突發的大事件,他們三都能應付得當。”
季守成聽季守業的話,他的心裡反而不安寧起來,考試這樣的事情,有時與運氣也有關聯。他低聲說:“大哥,他們萬一沒有考好,我去能安慰一下他們。”季守業瞧着他輕搖頭說:“不許去。明年你好好做事,他們的路還長,需要我們的地方太多,我們還不能就這樣放手。”
季守成嘆息着說:“我自已的事情,我從來不會這樣的緊張,也不會這樣的患得又患失。”季守業笑瞧着他說:“就是失利也是一件好事,他們三人都還年青,經得起再來一次。”季守成輕輕的點了點頭。低聲跟季守業說:“我想法子把那個女子嫁到遠處去?”
季守業瞪他一眼說,說:“急什麼?我們家的女子性情都太過純良,有這樣的一個人,可以順帶用來磨礪她們的心志。這是大好事。孩子們年紀尚輕,現在不用急。”季守業抖動手指指着季守業說:“大哥,這一回,我算是服了你的老謀深算。”
季守業眉眼都不擡一下,說:“你是關心則亂。你捨不得她們吃一些虧,可是她們未嫁之前,我們長輩們可以護得住她們,嫁人之後,我們難道能守在她們的夫家去護持她們嗎?”季守成沉默下來,他的兩個女兒嫁人之後,還是吃了一些暗虧之後,才知道從前在孃家太過不長心了。
他嘆息着說:“寧兒和悅兒的性子尚好,我家貞兒就是不知事的性情。我已經明着跟她說,要她少和季寶花交往。她是嘴裡應承下來,實際上暗地裡還是與她多來往。我也知道她想要出頭的想法,可是那也要看跟在誰的身邊,跟在那個女子身邊只能給她當踩腳墊。
算了,兒女大了不由父,他們只會在吃過虧之後,才知道回頭來找父親說話。”二園的家事,季守業和布氏早已經商量妥當,絕對不會輕言一句是非事。季守業輕拍一拍季守成的肩說:“你實在不放心,你們夫妻就爲她挑選幾個靠得住的丫頭。”
兩人說了家事之後。他們又說起邸報上的事情,季守成問:“明年天子會立下太子嗎?”季守業瞧瞧他說:“天家的事情,我們休得輕易提起,天子英明神武自會有所決定。”季守成瞧着兄長搖頭說:“我最受不了你們這些做官的人。說什麼事情,都愛用官腔,行事遮一半掩一半。”
季守成大步走開去,季守業回到一園後,他想着有些日子沒有見到季安寧和季樹林,問布氏:“你還沒有派立兒梢兒把那兩人接回家來。這都快要樂不思蜀了。”布氏輕輕笑了起來,略有嗔怪的說:“休得胡說,那可是他們的外祖家,想多留他們一些日子,也算是正常事。”
季守業瞅着布氏說:“他們從前留寧兒小住一些日子,那小心思是從來沒有動過,是真心的疼愛寧兒這個孩子。這一次,則不然,親家老太爺瞧中林兒的天資,已經先行做主當林兒的啓蒙先生,他還幫着安排後面的學業進度事情。”
布氏有些不相信的瞧着季守業,說:“那可是我們季家的孩子,親家老太爺有這份心思,我們季家感恩不已,可是這樣的好事情,他們田家也要先來跟我們說一說。大爺,你一直是心寬眼界遠大的人,你是一定不會攔着親家老太爺對林兒的恩澤。”
季守業聽着布氏的奉承話,他笑瞧着她說:“我既然是那般心胸寬大的人,你怎麼會擔心我會生氣?”布氏輕舒一口氣,她笑了起來說:“你待立兒兄弟是當嫡親兒子看待培養,現在親家老太爺明着要來搶奪你的兒子,你怎麼會不生氣?”
季守業笑瞧着布氏說:“親家老太爺是有這個打算,只是他到底是立兒他們嫡親的外祖父,心裡多少會爲林兒着想。你過兩天帶着悅兒去拜見親家老太太,那位老太太是心疼女兒的人。”布氏沒有好氣的瞅着他,說:“你這是對我還用上了心眼?”
季守業笑瞧着她,說:“又瞎說,我這是和你提議行事,寧兒姐弟這些日子不在家裡面,你心裡面會不想他們兩人?”他們夫妻時常會鬥些小嘴,這也算是夫妻之間的情趣。季守業瞧着布氏眼角的清淺皺紋,他很是感嘆的說:“我面相已老了,夫人尚年青啊。”
布氏瞧着他笑了起來,說:“適兒是有志在學業上面,要不然,指不定已經成親,隔年,我們兩人就能見曾孫。”季守業笑瞧着她說:“明年吧,下半年,適兒的親事也許能定下來,後年吧,我們能抱曾孫子。”
布氏瞧着他的神色,想了想提醒他說:“今年,我瞧着母親的身子要比往年弱,你有空,就常去陪她說一說話。”季守業輕輕點頭,他其實也瞧得出來,季老太太的身子骨比往年差了許多,今年入冬之後,她幾乎輕易不出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