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然埋頭計算着公式,隱隱約約間感覺到,一旁的顧鋮不時的東張西望着,心神不寧的樣子,有些亂了自己的思路。於是輕輕地咳嗽了一聲,皺了皺眉頭。
然而並不湊效,顧鋮非但沒有收斂一點,反而動作幅度越發大了,回頭的頻率也更加頻繁起來。
“顧鋮,你幹什麼呢?”安然終於忍不住,扭頭望了望顧鋮,小聲地提醒着,“同學們都在學習,你這個當班長的,怎麼反倒帶頭不安分起來了?”
“對不起……”顧鋮略顯抱歉地開口,眼神卻還是不自覺地往後排飄過去。
順着顧鋮的目光尋過去,安然這才發現,他看向的是劉婷婷的位置,而令人奇怪的是,向來從不缺課的劉婷婷,此刻並沒有在座位上。
“擔心她?”安然問。
“嗯。”顧鋮點點頭,接着像是害怕安然誤解,趕忙又補充了一句,“不是你想的那樣,是因爲……”
“你不用跟我說的。”安然打斷了顧鋮的話,努了努嘴巴,指向講臺上坐着的英語老師,“實在擔心的話,跟老師請個假,去她家看看吧。她是個好強的女生,從沒有缺過課,也沒有遲到過,今天這樣的情況,確實是讓人蠻意外的。”
“我知道怎麼做了,謝謝你,安然。”顧鋮誠心誠意地開口,“不過我還得拜託你一件事。”
“嗯?”安然疑惑。
“如果下節課結束之前,我還沒有回來,就麻煩你去跟班主任說明一下情況。”顧鋮皺起了眉頭,“可能得動員班幹部們幫忙一起找了……”
聽了這話,安然的疑惑更甚了,劉婷婷不過是缺了一節課而已,有必要這樣興師動衆的麼?
看穿了安然的心思,顧鋮隨即小聲地說起了放學時,兩人發生的爭執,對她做了個大概的解釋,但是對於他倆爲什麼吵架,他便隨口帶過,沒有仔細說明。
“你當時爲什麼沒有上前敲門詢問一聲呢!”安然忍不住責怪到,“不管怎麼說,大晚上的,你讓她一個女孩子獨自生氣離開,都是不對的。何況你還是她的男朋友……”
顧鋮張了張口,還想說些什麼,安然趕緊站起了身,拉着他的胳膊就往講臺上走去。
“老師,我們想請一節課的假。”未免打擾到其他同學,安然俯下身子,湊近英語老師的耳邊低聲說,“劉婷婷到現在還沒來學校,也沒有跟班長請假,我們有點擔心,想去她家看一看是什麼情況。”
“就這麼一點事,還用得着兩人一起去嗎?”英語老師擡頭看了兩人一眼,然後指了指顧鋮說到,“顧鋮,你是班長!你跑快點去她家看看吧。”
“安然,你給我回到座位上學習去!”接着扭頭望着安然補充了一句。
“好的!謝謝老師~”安然本就無意出門尋找,不過是瞧不得顧鋮磨磨蹭蹭的樣子,這才拉着他上前請假去。因而禮貌的謝過了英語老師,轉身便往自己的座位走去。
“安然……”不想,身後的顧鋮卻輕聲叫住了自己。
安然停下腳步回過頭去,從顧鋮那欲言又止的神情裡,一眼便明白了他的想法。於是點點頭:“我知道了!下節課你還沒回來的話,我會去跟班主任說的。快去找她吧!”
不知怎的,儘管兩人已經分手多時,顧鋮卻十分的信賴安然,或者說,在某些自己拿不定主意的事情上,非常的依賴安然。他明明知道這種依賴感是不對的,又無法去改變,這讓他很是懊惱,很是無可奈何。
顧鋮想到,人們常說的是,“一物降一物”。興許安然便是能“降”住自己的那個人,無奈她已經和自己漸行漸遠,再也無法回頭。
顧鋮出了教室門,便“噔噔噔”下樓去,直奔學校門外。一路上,他想了很多——從第一次和安然遇見的那天,直到兩人慢慢因爲誤解而越走越近,到最後因爲自己的自私和懦弱而分開。
很多時候,顧鋮常常以爲,自己所做的選擇都是爲了安然好,是爲了保護她,使她免受劉婷婷的侮辱和旁人的非議。然而最近他才漸漸明白,安然是寧願選擇兩個人一起面對困境,也不願被他所謂的“保護”而拋下。自己是何等的愚笨……
走出校門口,經過旁邊的奶茶店,見着熟悉的店主正忙裡忙外的收拾着東西,準備關店。顧鋮一眼瞥見了靠近門口的那張桌子——那是他和安然在一起的時候,常坐的那張。
自打兩人分手以後,他便再沒來過這裡。因而當他對着店主打招呼的時候,對方竟愣了那麼幾秒鐘,這才認出他來。
再往前一點,就到了兩人常常逛的那家書店,雖然店面很小,比不得安然打工的那家豪華。卻也五臟俱全,很多絕版的刊物也能在這裡蒐羅得到。店主人是個脾氣古怪的老頭兒,對誰都是一副愛搭不理的樣子——包括顧鋮。唯獨對待安然卻無比的親切,時常拉着她東拉西扯,一聊就是半個鐘頭。
穿過這條街,在十字路口的左手邊,有一家麪包店,店主人做的麪包,好看又好吃,關鍵是還很便宜。也是鎮上唯一的一家,過了十點鐘還未關門的鋪子。熟悉了之後他才知道,原來店主是爲了方便下晚自習的同學們,擔心太晚下課會餓壞了,因而常常會提前準備好一些新鮮的麪包,打折賣給他們。
顧鋮一路走着瞧着,滿滿的都是回憶。
“你想成爲什麼樣的人?”
記得有一次,兩人正面對面坐在奶茶店裡喝着奶茶,安然突然擡頭認真的問自己。
顧鋮下意識地回答:“我想成爲,會一直被你喜歡着的人,成爲讓你覺得驕傲,值得信賴的人。”
那時候的回答是真誠的,他也清晰的記得,安然滿眼的感動也是實實在在的。只是,安然沒有變,自己卻食言了……
所有的美好之所以變成了回憶,怪也只能怪顧鋮自己,是他弄丟了最心愛的女孩,親手將她推了出去,任憑自己再怎麼後悔,也於事無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