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樹林,幾人二話不說,上馬就跑,這次這麼一鬧,也不知道會不會捅了馬蜂窩。
不過草原如此之大,就這幾個人散在裡面,想要找到,還真是猶如大海撈針,而且還是用的刀疤跟稀眉的身份,取掉面具,就相當於消失無蹤。
一連不停全力奔行了四五個時辰,也不知道跑到哪裡了,反正四周都是草,都是一望無際,只是現在腳下的草,長得有人膝蓋那麼高,晚風吹過,發出連綿的“颯颯”聲,在這廣闊而又靜謐的天地下,竟有種極限悠遠的脫離感。
幾人快速紮好營帳,都不約而同地擠在一起看着張傲秋那半人高鳥籠裡的海東青。
本來像這樣的鷹,不論是捕獵還是做探子的,很少放進鳥籠,只是這隻海東青翅膀剛剛受了傷,不能飛行,一教二宗的那些人爲了方便帶着返回後方醫治,纔將其裝入鳥籠,沒想到卻是方便了張傲秋這幾個半路打劫的。
海東青頭上套着一個頭罩,夜無霜看着這麼有半人高大個,站在鳥籠裡一動不動,就好像被那頭罩給束縛住一樣,心生同情,忍不住伸手就要去取,蘇起在旁見了連忙阻止道:“不可。”
蘇起突然這一嗓子,把夜無霜嚇了一跳,胳膊僵在那裡,轉頭一臉疑惑地看着蘇起,緊張道:“有什麼問題麼?”
蘇起聞言道:“那個是鷹眼罩,套在鷹的頭部只露出喙,遮住眼睛讓它不能看見東西,目的是讓鷹保持安靜,避免奮力的飛撲碰到硬物導致損傷自己的飛羽和尾羽以及不必要的身體損傷,像這樣的猛禽,羽毛的保護可是最爲重要的。”
夜無霜聽完,“哦”了一聲收回胳膊,張傲秋在旁見了卻道:“不礙事的。”
說完伸手揭開頭罩,籠子裡的海東青腦袋迅速四周轉了轉,鷹眼中射出銳利的光芒,讓人看了立生一種敬畏的感覺。
只是這目光在看到張傲秋的時候,立即又變得柔和下來,跟着攏拉着腦袋,眼睛一閉就準備睡覺了。
蘇起在旁看了一愣,半響沒有回過神來,嘴裡喃喃道:“怎麼會這樣?”
張傲秋見他一幅大驚失色的樣子,嘿嘿一笑,也不說破,右手手指細細摸過那摘下來的頭罩。
這頭罩有絲的光滑,但又比絲織品摸起來更加厚重,很有質感,卻又不沉,以張傲秋的見識,一時還真不知道這東西是什麼做成的。
紫陌看着一臉失神的蘇起,忍了半天還是沒有忍住,張嘴問道:“蘇兄,取個頭罩而已,用得着這麼失魂落魄麼?”
蘇起聞言,嘆了口氣道:“我先前說過,能做探子的鷹,基本上都具有一定靈性,而海東青號稱‘萬鷹之神’,民間傳說十萬只鷹纔出一隻海東青,最是兇猛,而且性格桀驁,古書有云:羽蟲三百有六十,神俊最數海東青,性秉金靈含火德,異材上映瑤光星。
這句話的意思是誇耀海東青性情剛毅而激猛,其品質之優秀可與天上的星星相輝映,其力之大,如千鈞擊石,其翔速之快,如閃電雷鳴。
簡單來說,海東青數量極少,所以連找到都難,在我們草原,要是能上繳一隻海東青,就算你是死囚都可以免去一死,同時海東青桀驁難馴,想要將其訓練成獵鷹,那更是難上加難,不過只要訓練成功,就極爲忠誠,一般像剛纔那樣由陌生人突然取掉頭罩,最後結果要麼是海東青奪路逃走,要麼是它自己折頸而亡,像現在這樣安靜動都不動的,我還真是第一次見識到。”
蘇起說完,卻是轉頭望向張傲秋,目光灼灼,像是要用目光將其剖開一般。
剛纔蘇起出言阻止的時候,從各人的表現來看,夜無霜幾個是真不知情,而張傲秋卻是胸有成竹。
這一路自己都陪伴在旁,若說就是因爲這傢伙提了鳥籠,這海東青就如此聽話,那真是打死他都不會相信。
張傲秋見蘇起那如鉤子般的眼神,不由揉了揉鼻子道:“蘇兄,你知不知道你現在的眼神都可以殺人了。”
蘇起聞言,知道自己失態,眼珠一轉,眼神跟着變得柔和下來,呵呵一笑道:“現在這情況,已經打破了我的常識,所以一時失態,還望秋兄海涵一二,只是我看這其中,能讓這海東青如此安靜馴服的,只怕也只有你了。”
說完轉頭看着鳥籠內快要睡着的海東青,又是一嘆道:“能人所不能,想不服都不能,也怪不得像陌兄、鐵兄還有霜兒姑娘這樣俊才都自願跟在你身邊。”
蘇起說這話,語氣真誠,話語間透露出一絲無法反抗的臣服意味,同時即讚了紫陌三人,更將張傲秋捧了一個臺階。
張傲秋就怕蘇起會追問他是怎麼將這海東青搞定的,現在見他自己轉了話題,心頭暗自一鬆,聞言也不答話,只是嘿嘿一笑。
像蘇起這樣的老-江湖,自然知道涉及別人私密的事情不能亂打聽,即便是好奇不害死人,但落個尷尬也不好。
反倒是夜無霜瞟過來的眼神卻是極其複雜,那裡麪包含的信息,讓張傲秋看了一懵,一時怎麼也想不明白其中的意思。
一時營帳內突然安靜下來,各人各想各的心思,不知不覺中外面天色亮了起來。
張傲秋一見天亮,也就提着鳥籠出了營帳,打開鳥籠,海東青自個從鳥籠內走出,向張傲秋走了過去。
先前射的那四根箭矢,張傲秋自己知道其蘊含的力道,雖然只是擦邊而過,外表看不出什麼跡象,但已經傷到了裡面的脛骨。
張傲秋右手撫上海東青後背,抽出一縷綠色真氣探入其體內,他前面剛接觸過嘯月狼體內經脈,雖說鷹跟狼又有不同,分屬不同物種,但相應的經驗卻是可以應用。
就這樣一人一鷹靜靜呆了一個時辰,張傲秋才鬆開了手,蘇起現在已經是見怪不怪,連看都不看了,在旁幫着鐵大可幾人收拾營帳。
紫陌見張傲秋收手,幾步上前,看着草地上站着的海東青問道:“這是治好了?”
張傲秋聽了微一點頭道:“筋骨已經治好,不過現在還不能放它去飛,等徹底恢復後,你們幾個就可以跟它好好親熱親熱了。”
話音剛落,旁邊的夜無霜接口道:“這樣的好鷹以後就要長期陪伴倩姐姐了,在這之前,我要多體會體會走馬飛鷹的感覺,你們幾個可不要跟我搶。”
夜無霜一說完,張傲秋立即想起了昨晚她眼中那複雜的眼神,這會算是明白過來了,轉頭一看紫陌,卻見這小子早就腳底抹油,躲得遠遠的了。
夜無霜見了,又是一笑,上前走到張傲秋跟前道:“阿陌是沒有這個膽子跟我爭了,鐵大哥更是不會,現在就看你願不願意了。”
張傲秋一邊認真地聽着夜無霜說話,一邊腦中飛快地轉着,將這些天的事情迅速過了一遍,都沒有什麼地方得罪這祖宗,估計還是落在送鷹這件事上了。
想到這裡,張傲秋一連點頭道:“我怎麼可能不願意了,我們霜兒女中豪傑,巾幗英雄,要是騎馬架上這飛鷹,那不知道是多麼威風了,是吧,紫大師?”
夜無霜雖然早已接受了花倩笑等人,但醋罈子的本性卻是改不了,張傲秋知道在這事上連解釋都不能,最後一句話帶上紫陌,自然也是想轉移其注意力。
站在遠處的紫陌,聽張傲秋突然叫自己,眼珠一轉,呵呵一笑道:“那是當然了,誰能比得上咱們霜兒?”
說完轉頭對着張傲秋,突然一臉擔憂道:“我剛纔想起來了,這鷹跟蛇可是不對付,你要是沒有交代清楚,以後把那兩寶貝放出來,一個不小心,說不定就餵了這傢伙的肚子。”
紫陌這一說,倒是提醒了張傲秋,一拍額頭大讚道:“紫大師就是紫大師,總能在危難時候解決問題。”
這話可是一語雙關,夜無霜冰雪聰明,自然聽得出來,聞言冷哼一聲,卻是閉嘴不言。
張傲秋跟紫陌見了,不由暗自對望一眼,均是鬆了口氣。
張傲秋將兩條黑蛇招了出來,果然才一現身,剛剛還安靜站着的海東青,腦袋立即伸直,雙眼盯着前面兩條黑蛇,喉管裡發出低沉的叫聲。
而那兩條黑蛇見了海東青也是如臨大敵,蛇身同時豎了起來,蛇星子不斷吞吐,腦袋左右晃動不定,顯然是在試探着想要攻擊。
張傲秋見了,立即上前一步,夾在兩者之間,神識放出,先是將雙方安撫下來,然後將自己的想法通過精神力一遍又一遍地送入其識海內。
一盞茶功夫後,張傲秋通過神識確認無誤後,才退後一步,讓鷹跟蛇同時上前。
雙方接近,先是互相大眼瞪小眼地望了一會,然後兩條黑蛇一左一右地往海東青身上游去。
這兩條黑蛇現在已經蛻皮兩次,長得有張傲秋一條胳膊長度,身子也有一個半大拇指粗細,像這樣再蛻皮一次,也就是成年了,當年逼得慕容輕狂一直心有餘悸的那條玄冥灼日蟒,也就是剛剛成年而已。
兩條黑蛇從海東青那兩隻粗壯的爪子往上,繞到其後背,又從它頸子圈了回來,後來速度越來越快,遠遠看去,就好像站立的海東青突然多了兩條環繞的黑帶一樣。
這一番嬉戲花了將近一頓飯功夫,張傲秋見效果達到,心底猶自不放心,神識籠罩三者腦袋又細細交代了好久,才放着兩條黑蛇自己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