衡山之上,煙霧繚繞,硃紅色的雄渾毛筆字在石壁之上雕刻着“朱雀派”三字,氣勢逼人。數千級的臺階之上,隔百級就左右立着兩名弟子守門。
朱雀掌門墨鳳領二弟子百里珊,親生子左丘霖凱旋而歸,身後跟着幾名弟子。
“終於回來了!”百里珊高興的說着,在朱雀山門前轉了幾圈兒,身上淡紫色的水薄煙紗隨着輕靈的身姿飄動起來。
她墨黑的髮絲隨意盤着錐髻,一根淡紫色髮帶束起一縷青絲,隨風輕然飄飛,簡潔又不失活力。明亮的眸子裡露着如水般的清澈,如桃花瓣般粉潤的脣不點而赤,整個人看起來無比靈秀清純。
“珊兒,有那麼高興嗎?”朱雀派掌門墨鳳一身深紫色華紗衣,似有責怪的看着她,臉上卻滿是欣喜之意。
“師父,我當然高興啦,取回了《江湖寶典》,又無一姐妹受傷,是我們朱雀派的大喜事啊。”百里珊笑着跑過去挽着墨鳳的手腕,上揚嘴角,露出那如編貝般的牙齒。
“你呀,總是這麼調皮。”左丘霖笑着在百里珊白璧無瑕般的臉上輕輕一揪,寵溺的凝着她。
“好痛啊,師兄,你從小就這麼欺負我,我也揪你看看。”百里珊伸手向左丘霖的臉頰揪去。
“不要啊,師妹。”左丘霖迅速的閃身跑開。
百里珊追着左丘霖,兩人打鬧起來。
墨鳳看在眼裡,欣慰的一笑。看來珊兒和丘霖之事,該早日定下爲好。他們從小青梅竹馬,有這般感情自是不易。墨鳳似乎看到了三十年自己和丘霖父親攜手生死的那道歲月。只可惜……
“師妹,你快走,快走啊!一定要把孩子生下來,爲我報仇!”左德言用力的推開墨鳳,自己朝着那羣人跑去,引他們到山崖。
“平日我們關係甚好,今日你爲何要置我於死地?”左徳言手握長劍,嘴邊掛着一縷鮮血。一臉疑惑。
“關係甚好?那你爲何要毒害我師兄?想當日我師兄突然毒發而亡,忍着劇痛說出你的名字。我們玄武派怎可不報這血海深仇?”尚龍持着追風劍直直向他刺去。
左徳言一時失驚,尚宗前些日子還與自己飲酒下棋,怎麼就死了呢?突然只感覺一股殺氣逼向自己,一擡頭,尚龍的劍已急急刺來。只可惜早已受傷,無還手之力,只得步步後退。
“啊……”左徳言一失足,掉下了懸崖。
墨鳳掩下眸子裡的那一抹思念,擺了擺頭,把那些回憶淡出腦海。
“師父,你們回來啦。”正在此時,身着白底衣付淡紫色水薄煙紗的女弟子們紛紛下山來迎她們。
帶頭說話的正是朱雀派大弟子雅蘭。她一雙細長的丹鳳眼如畫裡的傾城美人,微薄的脣帶着丹紅。
“嗯,回去再說。”墨鳳一臉春風笑意,畢竟拿回《江湖寶典》,真是天大的喜事。《江湖寶典》本是本派先人譜寫的各種絕學,只是被奸人所盜,一個月前門派弟子打探到下落,竟在一個不知名的小幫派手上。經過一個月惡戰,終於將《江湖寶典》取回,
所有門派弟子跟着墨鳳步伐,整齊的回到朱雀大殿。
大殿供奉着最古老的神獸朱雀,橙色的羽毛,湛青色的尾巴,栩栩如生。
“取回《江湖寶典》之事,切不可傳出去,不然將爲本派傳來血光之災。”墨鳳坐在深棕色的掌門之椅上,一臉正經,想如今青龍派、白虎派、玄武派以及本派各居四方,都想向中嶽嵩山攻去,佔領嵩山,號令四方,成爲武林盟主。近日卻出一名後生,在嵩山之上興建起“亡魂教派”,無惡不作,殺人掠財,淫賤婦人。各派都欲攻上山去,替天行道,成爲武林盟主,若沒有這《江湖寶典》,作爲一介女流派的朱雀派怎可獲勝。如若消息泄露出去,各派定會對這《江湖寶典》虎視眈眈。
“師父,這本看似破爛的《江湖寶典》真有那麼厲害嗎?”百里珊好奇的打量着師父手中的書籍。
藍色的書頁顯得有些陳舊,白色的書名處似乎帶着暗黃。看起來就是一本普普通通的書籍。
“這是前輩所著,當時朱雀派靠着這本寶典稱霸武林,只是賊人潛入本派偷走,前輩去追寶典也未再回,從此那些絕學日漸失傳。”墨鳳臉上帶着可惜之意。
百里珊和衆弟子紛紛點頭維諾。
“爲師打算閉關三月,潛心修煉,奪得武林盟主之位,光大朱雀派。”墨鳳站起身,看着衆弟子,吩咐道。“雅蘭,你要帶領衆弟子認真習武,沒有我的命令,不得出山。”墨鳳說完,意味深長的看了看一旁的百里珊和左丘霖,兩人正在暗喜着,好像在商量着什麼。
哎。肯定又想趁她閉關偷下山去玩。
“噗。”墨鳳正意氣風發的說着,忽然吐出一口鮮血,暈倒過去。
“師父,師父。”衆弟子紛紛圍上前去,蹲在墨鳳身旁,神色緊張。
“娘。”左丘霖猛地衝進人羣,“娘,你怎麼了?你怎麼了?”左丘霖抱起墨鳳往臥房裡走去。
弟子們紛紛在門外守候。
“娘,你沒事吧?”左丘霖把墨鳳小心翼翼的放在牀上,擔憂的問道。
“丘霖,放心,娘沒事,只是近日來太過勞累罷了。”說着,墨鳳只感覺心裡一抽,一股血腥味直涌上喉,她強嚥下去,不想讓左丘霖擔心。
“去把珊兒叫進來。”墨鳳無力的說道。
“嗯。您好好休息。”左丘霖掩去眼角的淚珠,給墨鳳蓋好被子,走出門。
不知道師父怎麼了,百里珊焦急的想看門內的情形,怎奈門窗相隔,無法看清。
雅蘭也和衆弟子在緊張着。
“吱嘎。”硃紅色的門開了,左丘霖身着深紫色加黑色鑲邊的服裝,從屋裡走出來,他長長的髮絲全部束起在一個金冠之中,把臉拉得精神而有力。
“師哥,師父怎麼樣了?”百里珊迫不及待的上前,拉住他的手臂。
“師哥,師父沒事吧?”雅蘭也快步上前,擔憂的問着。
“放心吧,沒事,娘說只是過度勞累而已。”左丘霖笑着,輕輕揉了下她順滑的髮絲。“你進去吧,娘好像有話告訴你。”
百里珊微微頷首,走進屋子,關上了門。
雅蘭看着那抹纖細的身影,眉色凝重。
紫色的紗帳之中,平躺着面容憔悴的中年女子,正是墨鳳。
“師父。怎麼樣,感覺好點沒?”百里珊站到榻前,握着墨鳳那雙已經冰冷的手。
“珊兒,我中了亡魂教的‘粉身碎骨散’,定是門派之中有人和亡魂教勾結毒害爲師。”墨鳳嘴脣蒼白,語氣虛弱,已沒有剛回山時的春風得意。
“師父,你不是告訴師哥說只是疲勞嗎?”百里珊似乎不相信自己聽到的,細長的眉緊蹙起來,握着墨鳳的手越加用力。
“我不這樣說,他怎會出去。《江湖寶典》我藏於霖兒房內的榻下,你一定要潛心修煉爲爲師報仇。”墨鳳緊緊的攥着百里珊的玉手,目光之中滿是不甘。
“師父,不會的,你不會死的。”百里珊早已淚眼盈盈,長長的睫毛上掛滿了淚珠,彷彿留戀那潔白的肌膚,遲遲不肯落下。她不能接受這樣的事實,拼命的搖着頭。
“珊兒,切記,《江湖寶典》務必……別落於你大師姐……雅蘭手裡,她性格……不羈,野心勃勃,她若練就神……功,江湖必定……大亂。你下令說,我……掌門之位傳於你,切記……爲我報仇。”墨鳳緊緊攥着百里珊的手垂下,微擡起的頭也跌在枕上,大大的雙眸睜開,死不瞑目。
“師父,師父。”百里珊撲倒在墨鳳身上,大聲哭了出來。
這是她第一次嚐到生離死別的滋味,沒想到這種感覺,卻是如此的錐心。
“嘭~”門忽然撞開。
百里珊回首,是大師姐雅蘭和師哥左丘霖等師妹們衝了進來。
“師父……師父她走了。”百里珊哭着撲到左丘霖懷裡。她自己也不敢面對,之前還好端端的,怎麼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百里珊從小就被墨鳳收養,墨鳳教了她很多武功和爲人之道,她一直把墨鳳當做親身母親般,這樣的事情對她打擊太大,她一時接受不過來,止不住聲的哭着。
“師父。你走了我們怎麼辦啊。”雅蘭撲到榻前跪下,大聲的哭着。
左丘霖呆呆的站在原地,看着躺在榻上不瞑目的墨鳳,眉頭緊皺,眸裡被淚水瀰漫。
所有的弟子都哭着,難過的氛圍頓時瀰漫着整個衡山。
“師父走了,羣龍無首,我們不能這樣混亂下去,我是朱雀派大弟子,按規矩我會掌管朱雀派,對所有的姐妹們負責。”雅蘭起身,擦乾淚水,一臉正氣。
百里珊想起師父臨終的話,她離開左丘霖懷裡,慢步走到榻前,爲師父合上眼瞼。
“師父臨終前口諭我接任掌門之位,我不能讓師父失望。”百里珊輕柔的聲音在房間裡迴盪。
雅蘭的面色突變,隨即又恢復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