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隨着短暫的時間,從這裡到那雄偉的房屋前的路段,已迅速的亮起了上百盞燈,隨着最接近的一盞燈亮,原本只是被月光銀線勾勒的宮殿,瞬間亮起了燭光。整座宮殿竟然連房頂的角也在發着光,似乎就是一座晶瑩剔透的水晶宮。
整座宮殿發着炫亮的光,竟已照亮了半邊天。現在還是午夜,只是午夜,天空似乎就像凌晨時的樣子。
百里珊不竟也有些吃驚。怪不得魔教要搜刮那麼多的錢財,想必這座宮殿就不是一個小數目。
想到這裡,她不禁有些憤怒起來,就算爲了錢,那些童子也沒有錯啊,爲什麼連那些小孩子也不放過。忽然間她上揚起嘴角,似乎是一種自嘲,因爲她嘲笑自己忘記了,忘記了這是魔教,魔教本身就是殺人不眨眼的,也是喪心病狂的。
從宮殿忽然飛出只黑色的雄鷹,直直的朝百里珊站的位置飛來。
這雄鷹,好生眼熟。難道……
黑衣女子伸手接住了雄鷹,從它的腳環上取出一張白紙看了看。
“你可以進去了,教主在大殿上等你。”女子恭敬的讓開了道。
百里珊沒有再想下去,飛身一躍,身子就像燕子般掠到了宮殿前。她站在宮殿大門口,才發現這宮殿是純白色的石頭所築,每個角落都有着一盞上了罩的油燈,火光照射在白色的石頭的,石頭便顯得無比的晶瑩剔透,所以遠遠看去,就像水晶一般。
百里珊心裡已變亂了,自從方纔見到那隻雄鷹之後,她不敢確定自己的想法,但也希望一切不是如她所想那般。只是,命運往往就是這般的捉弄人。
百里珊垂下眼瞼,平復心情,走了進去。
大殿之上都是純白的石頭鋪道,兩邊也是純白的石頭椅,只是那大殿之上的臺階上,是一把純白玉的椅子,在燈光的照射下真的晶瑩剔透,若水晶一般。
一個男子坐在上面,長長的髮絲全部束在一頂純黑的瑪瑙玉冠之中,一套寬大而得體的黑色錦緞罩身,得體而大方,又以紅色的錦緞束腰,和黑衣四周的紅色鑲邊照應着。好一身的霸氣凌人。好一種王者氣息。
他只是端端正正的坐在那裡,寬大的衣袖垂到他的腳尖,他似乎早已想到她會來,只是靜靜的坐着,直直的凝視着她。
百里珊也看着他,有着驚訝,也有着質疑。她看着他,如墨的冰眸,不羈的神態。
其實她早該想到是他的,在恆山之上,在那場大火之後,他也是接到一隻黑鷹的信而匆忙離開的,今天也是那隻黑鷹傳信的。其實在林間的時候她就已經想到了,她知道可能是他,只是她不願是他。
“據方纔師弟所報,朱雀派趁魔教教主出行,上嵩山攻打魔教,給魔教造成巨大傷亡,怎料魔教教主突然回去,也殺了衆多朱雀派弟子。你看,我們要不要趁此機會去攻衡山,報今日之仇?”
百里珊又忽然想起尚風的話來,其實她要是聰明點就早該發現的,朱雀派上嵩山之時也正是恆覺塔大火之時,也正是他外出之時,只是他後來也突然回去了。這樣一想,百里珊真的覺得自己很笨。
“我知道遲早會有這一天的。”西門御看着她,緩緩的說道,只是神色間已經有了些許的緊張。
“我其實應該早就知道會有這麼一天的。可是,爲什麼偏偏是你?”百里珊凝視着他,眼眸裡也有了些許的痛苦。她不知道爲什麼會是他,天下這麼多人中,爲什麼偏偏會是他。
“你動手吧,能死在你手裡,我心甘情願。”說話間,西門御已從階梯之上走下來,一步步的靠近她。
“爲什麼,爲什麼要殺我師父?我師父與你有何大仇?”百里珊一步步後退着。
西門御的瞳孔變得深邃起來,他似乎又看到了二十五年前,那個火光沖天的晚上,那些在驚恐中死去的幾千餘人。
只是,他可以把真相說出來嗎?
“沒有,我殺四大派的掌門,只是爲了一統江湖。你動手吧,爲你師父報仇!”是的,他不會說出真相,他不能毀了她師傅在她心中的形象。而且,這個他策劃了五年的復仇計劃,還沒有到水落石出的地步。
“你以爲我不敢?”百里珊語氣雖然滿是堅定,她卻隨着他的走進而一步步的後退着,似乎不想面對這些。
“我知道你敢,爲了你師父,爲了那麼多死在我手下的人,爲了那四十九個童子,你動手吧,我不會怪你。”西門御停住了腳步,定定的站着,神態從容,似乎接下來要死的並不是他。
“我只想問你一件事情,一統江湖真的那麼重要嗎?”百里珊的眼眶已經紅了,只是她卻強忍着沒有掉下一滴淚來。她只是凝視着他,目光似乎想要把他穿透,把他看透。
“是!他想做武林盟主,不惜犧牲一切,不惜殺人放火,不惜設計陷害四大門派的掌門。我們師傅,也是被他所殺。”細柔的聲音在大門外響起,打斷了兩人的談話。
百里珊扭頭,竟是雅蘭和朱雀派的衆弟子。還有白虎派的白凌雲。青龍派的青孔木。他們都帶着衆多的弟子走進大堂。
西門御緊蹙起眉頭,似乎有些驚慌。
按理說上山之路那麼隱蔽,知道的人少之又少,雅蘭等人是怎麼進來的?
大門忽然爬進一個血淋淋的黑衣女子來。
百里珊定睛一看,竟是如姬,她認得這個女子,這個和她交過兩次手的女子。
“如姬!”西門御也看見了她,急急的跑到大門把她扶起來。
“教主,子書雲帶着三大門派的人從我們的入山之道衝了上來,殺死了我們衆多的弟子,我……我也身受重傷。”如姬倒在西門御懷裡,緊蹙着眉,看起來傷得很重。
百里珊看着兩人,心裡忽然間覺得很不是滋味。
只見黑影一閃,西門御已將如姬抱到了玉椅之上,又快速的來到大殿中央。
“西門教主,你還有什麼可說的?今天我就要爲我師父報仇!”雅蘭直直的瞪着他,蓄勢待發。
“對,爲那些無辜的人報仇,爲那四十九個孩子報仇。”白凌雲也是大喝一聲,拉緊了手上的弓弦。
“就要看看你們有沒有這個能耐!”西門御的臉沉了下去,眉色間也多了幾分殺氣,他淡淡的看了眼還站在一旁的百里珊,她只是看着他,似乎還不能接受這些。
也或者是接受了這樣的結果。不知道該做出什麼選擇罷了。
百里珊只是靜靜的站着,看着西門御那霸氣的身影,她真的憎恨命運,爲什麼那個一直護着她的人,竟是魔教的教主,竟是她吃了那麼多苦要找的仇人。
原來在冰涼的夜裡,她偶爾想起的人竟是她的仇人。她竟然會想她的仇人。
百里珊一遍遍的暗罵着自己,她恨自己的多情,也恨她爲什麼朱雀派的弟子,爲什麼要揹負這個包袱。
“珊兒,我中了亡魂教的‘粉身碎骨散’,定是門派之中有人和亡魂教勾結毒害爲師。”
“切記……爲我報仇!”
師父墨鳳的話如鳴鐘般在她耳邊不斷的迴響起來,百里珊緊緊的握住了腰間的佩劍,目光變的凌厲起來。
雅蘭使用玄風傾步飛身而上,飛出了水袖緊緊的纏繞住西門御。
白凌雲也射出了白影神箭,直直的朝着他的胸膛射去。
青孔木持着青龍刀狠狠得朝他砍去。
畢竟誰殺了這個大魔頭,誰就是武林盟主,他們都不會忘記五年前的承諾。他們都迫不及待。
現在只要一眨眼的時間,這個大魔頭就會死於他們手上,他們都有些興奮起來,臉色因激動而變得緋紅。
只見西門御武動着雙掌,他的四周忽然出現了一個黑色的漩渦,漩渦越轉越開,就在那千鈞一髮的時刻,雅蘭的水袖,青孔木的青龍刀,白凌雲的箭。都被吸進了那個黑色的漩渦裡,化作了灰塵,再也不見蹤影。
三人紛紛變得驚恐起來。沒想到西門御會這麼邪門的功夫,他們又飛出了金簪。是百中蓮花簪!
只是簪子也被黑色的漩渦吸了進去。
西門御的瞳孔已變的愈加的黑,就像那個深不見底的黑色旋渦一般。深不可測。他一步步的走進三人,一步步的逼過去。
雅蘭等人都像一隻只落難的狗,一步步往後退着。直到貼到了牆上,驚恐的看着西門御。
只見白影一閃,是百里珊,她已飛身來到衆人面前,擋住了西門御的步伐。
西門御眉頭一緊,放下雙手收起了內力,神色變得凝重起來。
“我只問你,還有什麼話要說?”百里珊已拔出了手中的劍,指着他的胸膛,離他的胸膛只有一寸不到的距離。
“能死在你手上,我也甘願。”他話音剛落,便再也發不出聲音。
因爲百里珊的劍已直直的刺進了他的胸膛,完全沒入了,只剩下檀色的劍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