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什麼不躲?”她凝着她,目光裡有着愧疚與不解。
“死在你手上,我也甘願。”西門御神情淡若的看着她。
“你走吧。”百里珊拔出劍轉身,走到石臺前坐下。留給他一道孤傲的側身。
西門御捂着胸口,鮮血染紅了他的手掌。
“報仇真的那麼重要嗎?”西門御凝着她,目光深邃。
“比一切都重要。”百里珊並未擡頭,只是低聲說道,沒再看他。
“如果你愛的人是你的殺師仇人,你會怎麼辦?”低沉而帶着魅惑的聲音在洞穴迴盪。
“殺了他!”百里珊語氣堅定,走到他面前,斜瞥一眼他,便走出洞穴。
《江湖寶典》裡的武功已學的差不多了,魅蕭之術只有到往後再練,現在她得出去,打聽消息。
她使用玄風傾步,身體如燕般飛於空中,離開懸崖。
西門御看着那一抹白色的身影,冷峻的面容裡有着說不出的深意。
百里珊徒步在集市,看着人來人往,不知該往何方。天下之大,竟無她的容身之所。
“珊兒,我中了亡魂教的‘粉身碎骨散’,定是門派之中有人和亡魂教勾結毒害爲師。”師父墨鳳的聲音在她耳邊迴盪開來。
亡魂教是僅存的一絲線索!百里珊正準備趕往嵩山,卻見衆人紛紛涌向衡山腳下。
“怎麼了?”百里珊拉着一個路人問道。
“姑娘你還不知道吧,朱雀派二徒弟殺師篡位,並奪走《江湖寶典》,現在人人得而誅之。聽說青龍派的掌門抓到了和那妖女合謀的一男子,現在正在鞭屍示衆!”路人甩開她的手臂,急忙往衡山腳下趕去。
人人得而誅之?真是可笑!原來世人都是如此分青紅皁白。不過被抓的那個男子,會是誰?仔細想來,她並未和任何人合謀啊。不管那些,人命關天,百里珊加快腳步往衡山腳下趕去。
忽然眼前黑影一閃,百里珊只覺被人拖住,直接到了一處小巷。
她抽出長劍來,卻發現是西門御,他的面容有些蒼白,額前墨黑的青絲微微搖曳。
“別去,這肯定是他們的計謀,想引你自投羅網。我現在有傷在身,恐怕不是那麼多人的對手!”西門御緊拉着她纖細的玉手。
“不用你管!”百里珊瞥了眼他胸前黑色的衣裳,似乎比較的深色,應該是方纔她傷他的吧。
她甩開他的手,繼續走着。
這條復仇之路上早已註定了血腥,她不想再牽涉進任何人來。
“你這是去送死,你知道嗎?你死了誰爲你師父報仇?”西門御緊跟其後,慎言道。
“現在的百里珊,不會輕易死去。”百里珊不再理會他,反而使用玄風傾步朝着衡山趕去。
西門御正欲使用輕功,胸口卻猛地一痛,吐出一口鮮血。糟了,現在不能運功,可是百里珊……
百里珊立於一座山岱,看着遠處新搭建的刑臺,圍滿了江湖之中各路人馬,四大門派都各持着自己門派的武器,立於臺上最顯眼的地方,而那正中,是佛教悟生大師正赫然而坐,紅色袈裟閃閃着流光,手中的佛珠在他那雙滄桑的手上不停的轉動着。
看來這次是來真的,不然怎會請到悟生大師前來主持。佛教之人都從不過問江湖之事,除非是真的生靈塗炭之時。
衡山腳下,刑臺新建,天氣肅殺,人流攢動。
一輛囚車由天而降,四個身着白底裡衣付紫色水煙薄紗的朱雀派弟子浮於半空,紫色的水袖繫着囚車緩緩下落。
隨後四個女子如蜻蜓般落於地面,長長的紫色水袖也拖在地面。
隔着很遠的距離,百里珊只得用隔空術觀看對面的情境。囚車內的,竟是子書雲!他一身白色長衣已變得污穢,清秀的五官在此刻顯得有些許的狼狽,月白色的方巾帽也已不見了,只是髮絲凌亂的垂於額前。
怎麼會是他!他們是怎麼抓到他的?百里珊微蹙起眉,深思起來。
這個男子雖然救了她一命,不過早已和他分道揚鑣,她也沒有把他當做事內之人,怎麼會無端的扯了進來?
她細細的眉頭越皺越緊,她向來就是這樣一個人,不願欠別人人情,欠了人情卻一定會比施捨她的人更不好受。儘管她不會失去任何物質上的東西,但她的思想,卻一直都被虧欠二字久久折磨着。
一襲深紫色華紗衣裝扮的雅蘭走來,身後跟着數十名女弟子。紫色往往是讓人感覺高貴的,所以所有人一眼望去便覺得朱雀派的人是一個正義的幫派。
不過正義和邪惡並沒有根本的區別。對於有的人來說,朱雀派的確是正義的,例如朱雀派的衆弟子。對於有的人來說,朱雀派卻是邪惡的,例如其他的三大掌門,因爲朱雀派正在不遺餘力的和他們搶着武林盟主之位。不過認爲朱雀派是邪惡的人,還有很多。例如子書雲,他現在正在用自己唯一的武器抗拒着,那便是他的眼神。
只是雅蘭似乎並不在意那雙不服氣的眼神一直盯着她,她似乎還有一些得意。
“在下朱雀派掌門感謝各位英雄擡愛,來參加今日朱雀派舉行的‘鞭屍大會’。”雅蘭上臺,雙手合十放於胸前,展現着正派人士的道德禮儀。“因本派管束不嚴,出了一名妖女殺師篡位,特下朱雀令,望各位日後遇到此妖女而立地正法,免除後患!”
天空是灰色的,貌似武林裡的天空,向來都是灰色的。風在吹着,雅蘭那並不是很大的話音,卻因爲風,在場所有的人,都聽得清清楚楚。
“敢問朱雀掌門,一個區區妖女,有何本事能成武林後患?”一個身着灰色軟盔的男子站起身來,目光凌厲。他正站在白虎派的幫派之中,唯一不同的是,他手持的那柄弓箭,是最大,也是最閃的一柄。
江湖中人都知道,他是白虎派的掌門白凌雲,他的白影神箭可謂是出神入化,能逃過他神箭的人,都是這江湖之上有頭有臉的人物。
“白掌門,這你可有所不知。此妖女奪走本派的《江湖寶典》,很快便會練就神功,到時我看我們聯手也不能對付她。”雅蘭看向白掌門,神情有些不屑。
不過也是,他們根本不知《江湖寶典》會再現於世,也不知會有人練就那上面的絕學。只是雅蘭向來野心勃勃,在她看來,這些人都是不懂居安思危的人,還不知道快有大難到來。
“《江湖寶典》?那不是失傳上百年的武學神功?看來江湖又將掀起腥風血雨。”一個身着湛青色裡衣,外披寬帶青衫的男子往前一邁,他正是玄武派的掌門尚風。
其實他根本不在意這場鞭屍大會,只是身在江湖身不由己,他必須要趟入江湖這場渾濁之水,瞭解更多,懂得更多,他才能勝任掌門一位,也纔可以替師父光大玄武派。
刑臺下面的各派武林人士都紛紛露出驚訝之色,交頭接耳起來。
雖然他們都不知道《江湖寶典》之上記載了什麼絕學。但既然四大門派都如此重視,看來就一定不是件可以令人小覷之物。
現在的武林是不太平,也只是因爲四大幫派都在爲了武林盟主之位明爭暗鬥着,再加上一個亡魂教的興起,江湖中的人早已做好了迎接一場血雨腥風的準備。只是《江湖寶典》的再現,令他們再一次面臨一種轉折。
“所以我才舉行這次鞭屍大會,想那妖女近日也還未練就神功,若是此次前來,我們一起合力取她性命。”雅蘭想着,眼裡出現一絲兇殘。現在不殺她,等以後或許就是她殺自己了,人不爲己天誅地滅。
“朱雀掌門真是有智有謀啊。”白虎派掌門白凌雲帶着鄙夷的目光投向雅蘭。若是那妖女未練成神功,怎麼輕易冒險前來。
“承蒙誇獎。”雅蘭明顯聽出了他的嘲諷之意,轉身不再看他。拿出身上的長鞭,轉向囚車。
“百里珊,你若再不出來,別怪我無情。”雅蘭環顧四周,嘴角有着一抹奸邪的笑意。以她對百里珊的瞭解,她是不會眼睜睜看着有人爲她受傷而見死不救的。
百里珊站在樹尖,手指緊握。雅蘭,你除了這點把戲,還會什麼?她的神情裡帶着一抹冷靜的不屑。
想當初雅蘭也是用那長鞭逼着她,今日又再用這種鞭子,若是可以,她真的是可以不屑一顧的,因爲今日的鞭子,是揮不到她身上的。可是正因爲揮到的是別人身上,百里珊才覺得更加痛苦。
“唰”的一聲,鮮血浸透了子書雲深棕色的棉布衫,他的身上頓時出現了一條長長的血痕。血跡一點點浸溼他的衣服。只是他還是瞪着雅蘭,印堂上冒着細微的冷汗。他似乎明白了什麼,百里珊身上的傷,定是這心狠手辣的女人所爲。
“唰唰唰……”見百里珊還未現身,雅蘭心情急切起來,莫非這次她猜錯了?應該是不可能,憑着這十幾年來對百里珊的瞭解,百里珊是不會眼睜睜的看着別人爲她受苦的,她是勝券在握,細長的眉頭一挑,再次用盡力氣狠狠揮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