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方纔只注意賽桃花的舉動,以爲他撞上去後便被大漢一刀砍上,屍首兩地了,沒想到他歪歪斜斜的衝過去,又連滾帶爬的跑出來,衆人注意力都集中在他身上,沒人去看那大漢,此刻賽桃花提起,衆人紛紛向那大漢看去,一見之下心中都同時一驚。只見那大漢面色蒼白,拿刀的手在不住的顫抖,終於拿捏不住,鬼頭刀噹啷一聲掉在地上,大漢身形不住的搖晃,臉上的汗珠不停的滴落,正在與死亡掙命。原來已被賽桃花一撞之下,撞傷了五臟六腑,命在頃刻了。
衆人心下駭然,因爲賽桃花身法及快,他們只見他歪歪斜斜的衝過去,沒見他做什麼動作,便連滾帶爬的跑了出來,都以爲他是爲那人所傷,僥倖逃得性命,哪知結果完全不同,賽桃花安然無恙,那大漢卻瀕臨死去,衆人怎能不懼。但他們大多在想:一定有人暗中相助賽桃花,因爲他們實在沒看到賽桃花動手,才作此猜測了。
那人終於支持不住,狂叫了一聲,栽倒在地,抽搐了幾下,死了。
賽桃花卻假裝驚恐的大叫一聲,跑到三個弟弟身旁,躲在三兄弟背後,捂住了眼睛。三兄弟也假裝渾身發抖,哆嗦成一團。
“好鼠輩,竟敢傷我門下,還故意裝腔作勢,騙得誰來。”隨着話音,人羣中走出一位五旬左右的老者,面貌清爍,雙目炯炯有神,步履快捷,走至場中,瞪着賽氏四花。
林天楓在樹上看得真切,此人正是義清教的副教主羅天亮。羅天亮緩步走到場中,對賽氏四花道:“四位是哪路的神仙,若對我義清教不滿,可當面提出,何必故弄玄虛,暗箭傷人。”
賽茶花道:“小老頭,我膽子可小,你這樣對我們呼喝叫喊,我子都可要被你嚇死了,哎喲。”說着躲在賽梨花的背後,不再出來了。
羅天亮喝道:“子都你何必故弄玄虛,別人瞧你們不出,我羅某人眼裡可揉不進沙子,你們到底是什麼人?”
賽梨花哭喪着臉道:“你這般嚇唬我們,我可受不了,我們兄弟聽人說正義門立門,掌門是個什麼叫冷如霜的,長的很俊秀,我們四人長的俊美,也最喜歡長的俊美的人,可路上又聽人說,有個姓張的老兒帶着姓羅的、姓姜的幾個老兒要來欺辱冷如霜,我們一聽可着急了,如果那姓張的老兒把冷如霜打死了,我們四兄弟怎麼能和她比誰的相貌俊美呢?可誰想這個冷如霜竟是個女的,我們兄弟對女子可不敢興趣,不過那姓張的老兒要欺辱一個女子,我們兄弟可不能不管,一個弱女子,立門就立門,哪裡招惹了那老兒,千里迢迢的趕來想害人家,我們四個事外之人都替那老兒臉上無光,現在你又來嚇唬我們,我可要嚇死了。”說着話全身竟顫抖起來。
“哼,故意做作,騙得了誰。”羅天亮說着袍袖輕輕一拂,看似無奇,卻用上了流雲飛袖的功夫,把真氣貫入這雙大袖之上,向賽氏四花拂去。
冷如霜站在當地,冷眼旁觀,見賽氏四兄弟的確是幫自己而來,此時見羅天亮施出殺手,賽氏四兄弟竟毫無所覺,心下焦急,忙飛身而出,擋在四花身前,對羅天亮喝道:“羅天亮,你今日來此是爲本門而來,何必拿外人出氣,你有什麼花招,冷某陪着就是。”
羅天亮見冷如霜出場,心中有些忌憚,自己以流雲飛袖發出的勁力竟如泥牛入海,一去無回,更不敢小看冷如霜了,沉聲道:“張小姐,我也是奉命行事,難免得罪小姐,請小姐見諒。”
“住口,”冷如霜柳眉倒豎,喝道:“羅天亮,休要提那惡賊,我姓冷不姓張,這裡沒有什麼張小姐,只有冷掌門,你認錯人了。”
羅天亮甚是尷尬,勉強笑道:“小姐既不願提往事,羅某不敢多提,羅某不想與小姐動手,羅某告退。”說完瞪了賽氏四花一眼,轉身走入人羣。
冷如霜見羅天亮已走,轉身對賽氏四花道:“四位兄臺俠肝義膽,不懼險惡爲我門排憂解難,冷如霜佩服之至,多謝四位兄臺。”
賽菊花哈哈一笑道:“冷掌門果然深明大義,揮劍斬親,我陳平從心底裡佩服,哈哈哈。”這番話哪像是從一個四六不分的混蛋口裡說出來的,但賽菊花卻說了出來。他又道:“冷掌門立正義門與邪魔惡人抗衡,光正武林,乃武林之大幸,保存我派中一脈,冷掌門無從推辭,任重道遠啊!”
冷如霜聽得一愣,這四人方纔混一陣,明白一陣,胡鬧了半天,沒幾句正經話,此刻竟說出這番話來,看來是有人暗中相助。想必笑道:“兄臺說得及是,只是怕我擔當不起如此重任,武林之中,邪魔猖獗,但我派中人也不少,能當此重任者大有人在,邪魔終是鬥不過正義的,好,四位兄臺,請到門中敘話。”冷如霜邀請四兄弟到門中一敘,五人剛起步,忽聽一個洪亮的聲音喝道:“丫頭站住,老夫在此。”
冷如霜聞言,臉色微變,心知張挺到此,賽氏四兄弟卻不以爲然,賽桃花道:“哪來的老頭兒,口氣不小,你是她老子,還是她小子?讓她站住就站住?冷掌門,我們走。”
冷如霜遲疑了一下,擡腿要走,張挺喝道:“丫頭,不許走,我有話對你說 。”冷如霜站住身形,冷冷的道:“你要說什麼?快說。”
張挺聲音顫抖的道:“女兒,難道你不能原諒爲父嗎?”
冷如霜全身發顫,冷冷的道:“張挺,你要我原諒你嗎?你的所作所爲,能讓我原諒你嗎?”
張挺苦笑道:“女兒,爲父一時錯誤,聽信奸人挑撥,險些害了你,都是那滄海一梟,我已將他殺了,爲你報了仇。”
冷如霜聽罷全身顫抖,聲音發澀的道:“你把他殺了,你把滄海伯伯殺了。”忽然聲音變得尖利,大叫道:“張賊,你竟然殺人滅口,害了滄海一梟,又來騙我,真是狼子野心,禽獸不如,狗賊,你還有臉站在我面前,還不快滾。”她賭氣連番說出一席話來,心情稍稍平靜了些,繼續道:“張賊,你害我父,霸佔我母,又欲辱我。你怕我們母女走漏了當年林凡大俠一家慘案的真相,害雲天,將我們母女推下絕谷寒澗,幸虧我命不該絕,得狸丹,習武功,今日我們之間的恩仇舊賬都要算一算,給世間一個公道。”
賽桃花道:“一個父親認女兒,死皮賴臉;一個女兒不承認有這個父親,態度堅決,義正詞嚴。我說這個父親也太沒心肝了,殺人滅口,霸佔人母,又要霸佔人家,真是禽獸不如,心肝都黑了,卻又死皮賴臉的前來認女兒,我看其中是另有陰謀啊!”
賽菊花道:“對,我看他是想拉攏冷掌門,使他少一個勁敵,多一股力量。冷掌門立門,是爲正義幫派造福,有人看了心裡不自在,便想憑昔日那麼一點兒所謂的情分來拉攏冷掌門,好爲他效力,待他一統武林後,再殺之而後快。二哥,四弟,你們說我講的對不對呀?”賽梨花和賽茶花聞言應道:“此言甚是,這老兒就是別有企圖,怕冷掌門有一天殺他報仇,便前來拉攏,依我看,冷掌門若不答應,這老兒便會翻臉動手,羣起而攻了。”
賽桃花道:“那也無妨,我們人也不少,就算寡不敵衆,也要殺他們大半,人生自古誰無死,幾百年後,人們提起我們潘安、宋玉、陳平、子都和冷掌門及衆門人,爲維護正義而戰死,無不佩服,總比那遺臭萬年的老兒好多啦,哈哈哈。”
賽梨花道:“大哥不要自卑,我們也未必打不過他們,我們的高人還未出現呢,到時出來,準打他個落花流水,屁滾尿流。”
天楓隱藏在樹上,心中一動,他們發現了我不成?不會,那一定是暗中相助的那人發現了我,也許故作此迷局,使張挺心怯,不敢輕舉妄動,或另有高人,心下想通,留心觀察下面的情況。
張挺聽得賽氏四花所言,心中一陣驚顫,四兄弟之言點破了他的心思,使他的詭計毫無保留的暴露出來。但他老奸巨滑,臉上毫無怒色,對四兄弟所言也沒辯解,仍和顏悅色對冷如霜道:“女兒,你所言不錯,的確是父親不對,可爲父也是被騙的,知道真相後,痛苦難當,我悲傷了很長時間,至今想起還黯然神傷,不知落過多少回眼淚。女兒你就不能原諒父親嗎?爲父求你了。”他聲音發顫,老淚縱橫,情景催人淚下,心腸硬的也難免要心軟。
冷如霜幾乎爲他打動,想起小時張挺對自己的好,不免心動。張挺兩臂張開,一副企盼的模樣。冷如霜舉步上前,爹爹兩字就要衝口而出,耳邊忽然響起一個細弱的聲音:“冷掌門,小心上了老賊的當,他是義清教教主,與你勢不兩立,殺母之仇,害父之恨,老賬新仇,你不報了嗎?”冷如霜一驚,唰的迴轉身形,張挺現出一副失望的神色,搖頭苦笑道:“你仍不肯認我這個父親,我總是養了你十八年的父親吧?你竟然絲毫不念父女之情,作孽,作孽,報應,報應啊!我張挺作惡雖多,老了卻落得連女兒都不認父親了,報應,報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