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路,匍匐着,一路往前,無盡無休。
兩邊爛漫的山花猶如花的海洋,就連稍遠的高山都不能阻隔着這塵世的美景。
席間一個少年,狂奔着,死命地狂奔着。
無盡的路上,就如同一條絲帶,一段連接着自己,一邊連接着家。更彷彿是一條無形的鎖鏈,虛無中即使相隔千里,萬里,億萬裡,也把自己和家連接在一起。
家中都是至親,母親,父親,姐妹,兄弟,血肉相連,血濃於水。
世界千萬裡,天涯若比鄰。
“母親,母親,我回來了,您的兒子長風回來了。”狂奔中的牧之長風望着前方巨大的樹木悠悠地喊着,同時將胳膊揮的老高老高,那個盡頭的包裹也是飛旋着,彷彿是一個風箏,而下面牽線的人,豈不是自己最親近的人。
遠方的那棵樹下,也是立着一個人兒,清清瘦瘦,雙眼望着前方,盡是柔柔地好像在期待着什麼,輕脣微起,好像是在喃喃着什麼。
“母親,母親。”長風伸出手來,急劇地狂奔着,眼波盡是望着前方。
腳下驟然生風,羣山後飛,花海留香。
七年中,七年來,他反覆地在外遊蕩,反覆地在外踟躕,彷彿就只爲爲了這一次的相遇,也彷彿還是那個早晨。
那天的天很藍,很藍,柔柔的第一絲光飄出來後,他的母親王蕊就是喚他出來,然後就給了他兩個窩窩頭和一個小小的包裹,接着對他說道:“長風,媽媽知道你是這個世界上最堅強的孩子,也知道你是這個世界上最勇敢的孩子,所以媽媽今天做了一個決定,這是你的包裹,因爲媽媽決定讓你出去闖蕩,遊歷一番,雖然媽媽知道你才五歲,可是畢竟對我們來說你已經是個大人了。是不是,我的孩子?”
激烈中,牧之長風被這畫面再次深深的震驚了,夢中他卻高聲地附和道:“母親,母親,我是大人,我是大人。”
雙手一抓,彷彿是要抓住王蕊的手,可是這手卻是急急的消失了。
“不是夢,不是夢?這不是夢。”牧之長風雙手抓着,雙腳提着,掙扎了一番,綿綿中,卻又困然地地睡去,不是爲了睡覺,而是爲了見到他的母親。
悽悽然然中,他彷彿又是聽到了那個溫馨的聲音,也只有這個聲音才能讓他又片刻的安穩,也只有這個聲音,才能消除片刻的戾氣和殘暴。
十二歲的孩子,你究竟在承受什麼?
七載的歲月,你究竟遇到了什麼?
是你嗎?孩子,他們十二歲都在做着什麼?他們七載都在做着什麼?
悠悠中,悽悽然然,豁然夢境歸來。
“長風,我的孩子,在你出生的時間,有一個老神仙爲你取了名字,他說等你十二歲的時候,便接你去九天雲霄飄渺峰,那可是神仙們呆的地方,你去那裡讓你成就一切。臨走時他還送給了你一本劍譜,這個母親也放在了這個包裹裡。還有,這裡面有一封家書,是母親寫的,你好好地藏着,等到你十二歲的那一天,你再拆開來看,到時候母親就回來看你,還會帶着你的父親。
我的孩子,讓你出去歷練,你能明白母親的良苦用心嗎?”
牧之長風跪在那裡,頭揚起道:“母親,我知道,我一定好好的歷練。只是我十二歲後,在哪裡等着您和父親呢?”
稚嫩中的牧之長風又是傻傻地一笑,竟是那麼地急切想着今天就是十二歲該多好。
“風兒,等你十二歲的第一天,我和你的父親就在部落的歸鄉樹下等你。到時候我要去看看你的進步如何?要知道,母親和父親對你的希望是很深的。
記着,任何時間都不要放棄,你可以妥協,但不可以放棄。
妥協是爲了你的成功,但是放棄後你就什麼都沒有了。”
長風聽後緊緊的跪下,揚臉看着母親落下的手在她臉龐一次次,一遍遍的撫摸着。
母親的撫摸,何等的溫馨,何等的愜意。
天下之大,可以輾轉情思,刻着相思,可是卻是始終阻隔不了親情。
山高水遠,天南地北,生死一刻,都不能。
撫摸中,眯上眼,片刻卻是感到一片的溫熱,而且還帶着異樣的聲音,“我是,我是……?但是我有一個請求。”
這麼熟悉的話語衝破了王蕊溫暖的撫摸,竟是一道道冰冷驟然滾滾而來,睜開眼,那是血腥中卻是裹着於連天和葉立濤的面容,像了兩個殭屍般沖天嘶鳴地吐着舌頭。
牧之長風再次驚醒,嘴中卻是喊道:“母親,母親,我錯了,我錯了。”
“我的兒子,你是人族的人,到什麼時候都不要對人族動手,因爲他是你的同胞,是你的姐妹,是你的兄弟。” 柔柔聲音卻是萬鈞巨石,壓在胸口,不能呼吸,不能喊叫,不能呼喊。
望着王蕊發怒的面容,他再一次的呼喊着“兒子錯了,兒子錯了。”然而的得到的卻是這麼一句話。
“我不會原諒你的。”
冰冰的,涼涼的,如一把利劍直直地刺到他的心扉。
沒有血,沒有淚。
只有痛,只有傷。
摸不到的地方最痛,看不到的地方最傷。
至親的人,哪怕是一個微笑的言語都能讓人心有所悟,何況這般錚錚的鐵劍,雖是夢裡,卻是冰冷的一片,刺入骨髓,痛入全身。
牧之長風憤怒地睜開了眼,大口地喘着氣,望着不安分的四周簌簌顫抖,雙手緊緊地抓着,彷彿是要抓住什麼似的。
“母親,母親,兒子長風我錯了,你能寬恕我一次嗎?”混亂中,他依舊想着母親的教誨。
可是四周死一般的岑寂,壓在了他揉揉的心底。
手邊柔柔的,軟軟的,在一看,長出了一口氣,原來自己卻是一張獸皮上躺着,渾身是汗。
周圍卻是輕輕的寂寥一般無有聲由,唯有的就是一絲絲的琴聲傳來。
清清淡淡,彷彿是雲淡風輕,天地自然在心靈中怒放着。
回望時,窗口透過的一了絲絲的光澤氤氳地將他全身包裹着,暖暖的,還帶着一份的香甜。
隔窗凝視,竟還有一縷的炊煙升起。
“母親,母親,是您原諒我了嗎?”
回眼處,卻是有一個身影立在那裡,眼睛裡滿是柔情地看着他,嘴中似乎也在喊着:“長風,長風,我的兒子。”
他飛快地滾下獸皮,慌忙地站了起來,猛地往前跑去,一下子抱住了她,“母親,母親,風兒想您。”
眼淚婆婆而來,伴隨着那絲琴音,更如蕭蕭而下的春雨,無盡無休,纏纏綿綿。
若一川菸草,滿城風絮,梅子黃時雨。
若暮春時節雨,獨倚寒窗魂。偏偏桃花階前落,一枝一葉到天明。
空自垂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