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0.180各顯神通,以牙還牙(2更1)
安澄走到證人坐席前,憑欄而立,楚楚可憐地凝視馬克。
她的氣質倏然改變,不再是法庭上被稱爲毒蜘蛛的那個隨時可能咬對手一口的安澄。
馬克眼中的狂熱閃轉,讓她更堅定了自己的想法。
多年身爲律師,她習慣了對對方證人先聲奪人,甚至咄咄逼人,死死抓住盤問的話語權;可是這一次她忍住了,只是目光盈盈地凝視馬克,沒有急着說話。
否則一旦原來的氣質出來了,那她今天變裝所營造出來的幻象便會隨之破滅了凡。
一看安澄這副模樣,向遠心下便是轟然一聲,他情知不妙,立即起身:“反對!檢控官是沒有問題盤問我的證人了麼?那請我的證人離開。”
法官也盯着安澄,有點摸不着頭腦謦。
“控方,請你抓緊時間提問。如果沒有問題,將請進下一位證人。”
安澄並未受到印象,轉眸去回望法官,依舊是那樣楚楚可憐的眼神:“庭上,遵命。”
她又柔弱地轉過來,目光柔柔纏住馬克:“馬克,你瞧,法官大人和你的律師都好嚴肅呢。我如果再不能讓你說話,他們就要讓我失去與你說話的權利。”
馬克黑藍色的眼睛裡轉過許多種纏繞在一起的情緒,不過顯然他更加放鬆,更加地對形勢遊刃有餘。他偏首瞟了一眼法官,又擡起下頜遙望了一眼向遠,悄然無聲地一笑:“你可真是個小可憐兒。跟他們比起來,你真是太弱小了,只能被他們欺負。”
“所以你要幫我。”
安澄睫毛一顫,微微垂首,藏住自己眼中的鋒芒:“你是因爲發現了時年在偷偷給你錄音,所以你纔會對她痛下殺手的。那你當時究竟說了什麼,才那麼不想讓時年錄下來?”
馬克盯住安澄,眯起了眼睛。
向遠隨即起身:“反對!檢控官在you導我方證人承認‘痛下殺手’的指控。我這裡有必要向庭上和陪審團再重申一遍,我的當事人是因爲個人的隱.私受到了記者的侵.犯,一時憤怒之下才會做出上述舉動。”
安澄緩緩回眸,目光掃向向遠時又恢復了一向的銳利。
“所以我纔要知道究竟馬克是說了什麼怕被時年錄下來,也好確定時年究竟有沒有侵.犯到了他的隱.私。倘若真的是說到了什麼隱.私,那我自然會明白如何界定,而不是聽辯方律師這麼說,我就這麼信了。”
安澄說着朝陪審團嫣然一笑:“要是馬克說的不是隱.私,而是犯罪的口供呢?辯方律師這麼緊張,是不是心裡早就明白證人的這句回答是對他極爲不利的呢?”
法官便也點頭:“證人,請你回答檢控官的提問。”
馬克抿緊了嘴脣。
安澄向他寂然一笑:“看,你方纔還說我太柔弱,要被法官和你的律師欺負;可是你眼下跟我是一樣的處境了。尤其是你的律師,他連你該不該說話都要管。馬克,你原來跟我是一樣柔弱無助的呢,是麼?”
馬克的眼睛裡便閃過一片迷霧,傲然地擡起下頜來,遠遠朝向遠望過來。
向遠坐在辯護席上,急得雙手按住桌子,身子前傾。
安澄今天這手段,讓他猝不及防。
馬克原本就對他有些不服氣,更因爲時年的緣故,他揮拳打過馬克,馬克還因此被他父親禁足在家,兩人心下實則已經結下了心結。
安澄用她扮出的“柔弱”瓦解了馬克的心理防線,進而趁機挑動馬克內心對他的不滿,於是馬克極有可能說出對他們這一方極爲不利的話來!
果然,馬克漠然盯了向遠片刻,便輕哼了一聲:“誰說我要聽他的?”
安澄心下小小歡呼:YES!
面上還得繼續柔弱:“那你告訴我啊,當時你在說什麼?”
馬克高高揚起下頜,睥睨着一臉灰色的向遠,一字一句緩緩說:“……我在告訴她,我殺了肖恩。”
“我殺了肖恩,替週報了仇了。”
安澄心下又是一片無聲的歡呼……
她卻繼續用柔軟的眼神凝注馬克,羞澀地豎起大拇指:“你真勇敢。”
說罷轉身走開,朝法官含笑躬身:“我暫時沒有問題了。”
午間休庭,向遠將馬克帶回休息室,便忍不住發了脾氣:“馬克,你怎麼回事!庭前我與你說的那麼明白,絕對不能說你殺了肖恩,無論對方怎麼問,你都不能這麼說。你怎麼全都忘了?!”
法庭情勢急轉直下,可是馬克卻彷彿覺得這事與自己無關,只帶着一臉的奚落盯着向遠,同情地搖頭:“向律師,該怎麼幫我脫罪,是你的工作,不是麼?我的家族付給你那麼多錢,不就是要讓你做到其他律師做不到的事?如果你在庭上打不過檢控官,那是你的問題,我卻沒有義務什麼都聽你的,連說話都要受你管控。”
向遠惱得捂住額頭:“馬克,你上了檢控官的當。她在利用你的情緒
,她看透了你的心理!”
“是麼?那好極了。”馬克依舊置身事外一般疏離地笑:“那你也跟她一樣,也看透控方證人的心理好了。尤其是時年,你不是很愛她麼?她不是你的妻子麼?我聽說你們四年的婚姻裡,你可曾經是她的上帝,曾經能將她牢牢控制在手心的啊。”
“怎麼,難道現在就不能了?”
馬克說着冷笑:“一個在女人面前失去了控制權的男人,呵呵,真是個廢物。”
路昭走進來,盯了馬克一眼,將向遠帶到一邊:“看樣子咱們指望不上他自己了。索性暫時拋開他,省得他反倒給咱們造成不利。”
向遠深吸口氣:“好,下午直接請霍淡如出庭。”
下午恢復開庭,向遠向法庭請求讓專家證人出庭。
當看見走進來的專家證人竟然是霍淡如時,安澄、湯燕犀和湯燕卿都愣了。
不過安澄愣怔只有一瞬,隨即恢復了冷靜,目光隨着霍淡如移動,直到霍淡如在證人席宣誓,然後坐下來。
她脣角忍不住噙了一抹冷笑,微微回頭去望坐在旁聽席上的湯燕犀。當湯燕犀的目光歉然地對上來,她無聲地哼了一下,遽爾轉回了頭去。
湯燕犀登時一顆心便沉到了底,無助地瞥了湯燕卿一眼。
湯燕卿低低道了一聲:“歐歐,看樣子我老哥也遇見沒法子解決的難題了。”
湯燕犀皺眉:“怎麼會這麼巧?”
“不巧。”湯燕卿便笑了:“湯律師,別忘了你自己的身份,你可是法庭上笑傲多年的常勝將軍,怎麼會忘了這法庭上,時時處處都只有心計,沒有巧合。”
湯燕犀便眯起眼來:“你是說這是向遠故意制定的策略,就是爲了擾亂安澄的?”
“奏效了,不是麼?”湯燕卿挑眉拍了拍兄長的手:“現在再擔心也遲了,不如拭目以待。”
霍淡如見檢控官是安澄,且一眼就看見了坐在旁聽席上的兒子,也略有些驚訝。
不過年紀和閱歷讓她沒受太大的影響,依舊穩坐,只朝安澄點點頭,算作示意。
向遠率先起身走過來。
“霍醫師,請問我的當事人是不是你的患者?”
“是。”霍淡如從容作答。
“那請您談談您對我當事人的看法。比如他爲什麼在您的催眠之下,會將自己錯認成另外一個人;反倒都不記得自己的本來身份了?”
霍淡如點頭:“關於馬克的情形我在治療過程中也進行過相當深入的瞭解。包括他被控傷害女大學生,以及傷害發生前後他所說過的話。”
霍淡如示意,法庭允許播放幻燈片。幻燈片里正是馬克當日面對時年時主要說過的幾句話。向遠手握激光遙控筆,先點指馬克說過的關於喜歡時年的那些話。
“法官大人,各位陪審員,錄音不能單獨作爲呈堂證供的原因很大一部分是因爲它是間接證據,存在後期加工的可能,可能會造成聽者對於錄音本身的片面理解。所以控方一直死死抓住不放的、所謂我的當事人在錄音裡承認了殺人的口供,其實也不該片面來看,而是應該聯繫上下文。”
“便比如這一句:‘我曾經就在想,我跟他那麼志趣相投,於是他喜歡的女孩子,也應該符合我的審美。果然,當我第一眼看見你的時候,我就知道,我喜歡上你了。’……霍醫師,麻煩您從您的專業角度幫我們解讀一下,這句話是否是正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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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第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