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愛 冷王貴婿
晏回擡頭看去,只見步履如風緊隨着黎德走進來的,正是司空灝!
他的身上還穿着明潢色的龍袍,可見走的時候有多匆忙,晏迴心中涌起一抹複雜。
司空灝大步走向龍牀,確切的說是走向晏回,他早已看見晏回剛剛從牀上下來,雖然他的容貌變了,但是自己還是一眼就認出了他,從那一刻起,周遭的一切人和物都變得黯淡起來,他的眼中只剩下那抹輕盈頎麗的身影。
徑直走到晏回面前,眼睛一瞬不瞬注視着面前的人,不過半個月沒見,他怎麼又瘦了?千言萬語涌到喉間,最後卻化作一聲質問:“晏御史見到朕爲何不跪?”聲音略顯壓抑。
晏回看着司空灝在自己面前負手而立,神情嚴肅透出一股高高在上的威勢,這早在晏回的預料之中,晏回不動聲色看一眼左右,吩咐:“你們都退下,本殿下有話要單獨同皇上講。”
韓子儀,莫邪,黎德並不多言,司空灝及時到來說明他們的陛下還有希望,現在時間很寶貴,行禮後很有默契退出寢殿。
偌大的寢殿裡只剩下晏回,司空灝和人事不省的宮微瑕。
晏回輕聲說道:“玄鶴,既然我只寫了一張紙條你便以最快的速度趕到,相信在你心目中,並未把晏回當臣子看待,過去的事就當是過眼雲煙,我還把你當成兄長。”
司空灝聞言心不由一沉,鼻子裡哼了一聲,眼中熱度退卻,只剩下一片清冷:“晏回,你倒會套近乎,你說一說,你把朕叫到這裡來,爲的什麼事?”
晏回並不在意司空灝冷漠的態度,他隻身來南都已經說明了一切,他是來幫自己的,身體轉向龍牀,看着平臥在牀了無生息的宮微瑕,聲音依然溫和道:“玄鶴,宮微瑕遭奸臣迫害,常年累月服食毒藥,雖然每日用蠱蟲吸出,但是積重難返,且中了匕首失血過多,現在命在旦夕,我請你來,就是想請你爲他診治。”說着,晏回清朗的目光看向司空灝。
司空灝看都沒看龍牀一眼,眼睛依然一瞬不瞬盯着晏回,一字一句道:“這回你用什麼交換?”語氣滿含嘲諷。
晏回不由皺一下眉頭,上次在司空灝面前吃虧的情景歷歷在目,他居然還敢提起來,不悅道:“玄鶴!你想救便救,大不了晏回欠你一個人情,待你來日有難,晏回定不會袖手旁觀,若你還想像之前那般,便不必看了,晏回即刻派一輛馬車,一葉輕舟,送你回朝!”說完,頭惱火地別到一邊。
司空灝看着晏回惱怒的模樣,不由笑了一聲,這纔是他認識的晏回,上次他之所以那樣做,也是一時受不住“誘惑”動了邪念,戲謔道:“怎麼?朕不過一句玩笑,你便惱了?”
晏回微怔,轉頭看一眼司空灝,只見他的眸光澄澈,聲音笑容裡帶着戲謔,恍然意識到他在同自己開玩笑,不過還是爲上次的事羞惱,惱道:“請皇上不要開這樣的玩笑,晏回面皮薄承受不起!”
司空灝笑着點頭:“好,你不讓我開玩笑,我便不開,我聽你的還不行?”語聲甚是曖昧。
面對司空灝輕佻隨意的言語,晏回太陽穴直跳直跳,若非有求於他,真想甩袖而去,忍着氣道:“請皇上爲他診治。”說着,深深行禮。
司空灝看着晏回彬彬有禮的模樣,眸光微沉,他在自己面前總是這副一本正經的模樣,他在提防着自己?邁步走到牀前,看見宮微瑕面色青灰,幾乎感覺不到呼吸,和死人沒什麼區別。
晏回看着司空灝神情悠閒的模樣,心中着實焦灼,卻不敢催促,心^H小說?緊繃着等待司空灝診治。
司空灝早已將晏回焦急的神情看在眼中,他就是想聽到他的聲音,可是晏回的脣緊緊抿着,似乎決計不發出一個字來,司空灝不再戲弄,撩衣襬坐在牀邊,指頭搭在宮微瑕的手腕上。
晏回微微鬆出一口氣,此時寢殿裡鴉雀無聲,晏回看了一眼宮微瑕,目光落在司空灝的臉上,但見他眉頭微皺,晏回的心提起來,隨着時間的推移,司空灝的眉心擰成一個川字,晏回的心都揪住了,滿懷着渺茫的期望,想問卻又不敢問。
司空灝把脈片刻,收回手,擡頭看向望着自己眸波微顫的晏回,心不由一動,說道:“毒氣攻心,準備後事吧。”
晏回聞言只覺得眼前昏眩,身體不禁晃了一下。
司空灝看在眼中,對晏回的反應還是有些不解的,宮微瑕即便是他的異母哥哥,也是多年未見,這和陌生人有什麼區別?死了也值得這般悲傷,伸手扶晏回坐下,順勢將他攬進懷中,輕拍晏回的後背,安慰:
“生老病死人之常情,晏兒,不要太難過。”說着,低頭看向晏回蒼白的面容,脣顯得更加緋紅,司空灝的嘴脣忍不住覆上去,然而,未等觸上,便被晏回及時擡手推開。
此時晏回已經穩住心神,就連他自己也沒想到會爲了宮微瑕這般悲傷,沒有時間爲司空灝無禮的舉動惱怒,低聲道:“宮微瑕雖然屢次算計我,但是,他畢竟沒有真正害過我,你就真的沒有一點辦法?”懇求的語氣。
司空灝深深注視着晏回,心知宮微瑕若是現在死了,晏回不過是痛一時,可是,他就是看不得他悲傷哀痛,哪怕是一時,而且,宮微瑕若是死了會怎樣?醒過來又會怎樣?腦中飛速運轉,最後沉吟道:“若想救他也不是沒有辦法,只不過很繁瑣,而且還需要用到你的血。”
晏回聞言眼中閃過一道光彩,這麼說宮微瑕還有救?不禁拉起司空灝的手,半信半疑道:“這是真的?!”心中還是有疑惑,爲何司空灝開始說讓準備後事,隨後經自己一問便改了口?
司空灝略一遲疑,垂簾瞟一眼晏回冰涼纖瘦的雙手,心腸變得堅定下來,篤定地點點頭。
晏回終於相信,心中歡欣:“太好了!這樣一來南疆還是由宮微瑕治理!”說着,挽起袖子,看一眼司空灝,“現在取血嗎?”
司空灝恍然間點點頭,深沉的目光定在晏回露在外面的一截藕臂上,心中遺憾,可惜現在只能看不能摸,眼見晏回走到桌前,取來一隻瓷碗,從髮髻上抽出髮簪,劃破皓腕,殷紅的血流過凝脂般的肌膚,源源不斷流進碗中,司空灝的心不由縮緊,強忍着沒有上前阻攔。
待接了大半碗,司空灝眸光一閃,快速說道:“夠了。”擡手點住晏回手臂的穴道,血頃刻間止住,司空灝又在傷口處撒上事先準備好的止血藥,還要爲晏回包紮。
晏回擔憂地看一眼牀上,道:“我自己來。”將碗遞給司空灝。
司空灝頜首,接過碗,轉身面向龍牀,餘光見晏回緊緊盯着自己看,司空灝眸光閃爍,轉頭瞥一眼晏回:“朕爲他治療時,需要絕對安靜。”
晏回略微一怔,隨即明白司空灝的意思,雖然不解,還是說道:“我現在就出去爲你把關。”說完,毫不猶豫走出寢殿。
司空灝望着晏回漸行漸遠的背影,直到消失在殿門處,才收回目光,轉向龍牀,脣緩緩勾起來……
此時,在離京。
天已經完全黑下來,齊王府門前傳來蒼老的求告聲,齊王府的侍衛將幾個大臣推推搡搡轟出府門,然後,砰地一聲關上大門,齊王府門前只剩下四名老臣,四個人唉聲嘆氣了一陣,這才各自離去。
房間裡亮如白晝,半開的房門飄出婉轉明快的琵琶聲,還有一股淡淡的檀香味。
司空睿用過晚膳,像往常一眼,靠在羅漢榻上聽着曲子,手時不時輕拍膝蓋,隨樂曲的節奏打着拍子,神情極是輕鬆隨意,對面的一塊地毯上,一名秀美的女子正席地彈琴。
方纔,是他命侍衛將人轟出去的,眼不見心不煩。自從司空灝離京這幾日來,那四名協理朝政的元老幾乎長到齊王府,在他耳邊鼓動他發動宮變,又當他的面,歷數司空灝爲政這些日子來的荒淫無道。
司空睿聽得耳朵都快磨出繭子來,別看司空睿整日待在齊王府,但是司空灝的一舉一動他都瞭如指掌,倒不是他有意打探,總有些大臣不請自到來他面前傳話。其實,司空灝執政並不昏庸,只是太過執着於情事,先是爲晏回興修鎮遠侯府,後又爲了晏回將丞相譚鄂打進天牢,外界皆謠傳晏回妖魅惑主。
一想到這個謠言,司空睿就覺得可笑,想當初,不論是晏回,還是譚鄂,都是一力支持司空灝登基,如今看來,這兩個人的日子都不太好過,現在想讓他收拾爛攤子,哼哼,對不起,這個他可不管!
司空睿悠然地聽着曲子,開始昏昏欲睡,就在這時,聽見門外一陣大亂,侍衛叫道:“站住!什麼人!”
不知外面的人說了什麼,侍衛全體噤聲不再阻止,門從被推開,一個高大的身影率先邁進房門,面罩黑紗身穿黑衣,手中握着一塊金燦燦的令牌,在他身後跟進來一名纖柔的女子,低着頭,看不清樣貌。
司空睿明眸閃動,朝彈琵琶的女子一揮手,琵琶女低眉斂首起身告退,隨手闔上房門。
蒙面男子揭開面罩,露出來的赫然是吳曦臨的臉,朝司空睿一抱拳:“殿下,小人拂風,在肅王爺手下當差,這是肅王爺命拂風捎給殿下的信,請殿下過目。”拂風說着,從懷裡掏出信,上前兩步呈給司空睿。
司空睿聽說是司空玥來的信,臉上已經變得端肅,坐直身體接過信展開,眉毛不由挑起來,足足寫了滿滿兩頁紙,開始還是仔細觀瞧,越看速度越快,看完後撲哧一笑,從不知司空玥也這般文鄒鄒地,寫了這麼多其實想表達的只有一句話,那就是請他即日起重登大寶!
司空睿不由勾脣,他的皇叔受不了了?看來又是爲了晏回,放下信,擡頭看一眼拂風,臉上露出一抹難色,“這個不大好吧?”
拂風早料到司空睿會如此反應,正色說道:“此係天下存亡,自然是有德者當之,而且王爺已經安排妥當,許放已被司空灝投入天牢,御林軍盡在我們掌控,現在萬事俱備只欠東風,請殿下速做決定。”
司空睿眸珠轉動,婉言道:“擁有兵權又能如何,到時候難堵天下悠悠衆口,孤王將皇位讓給皇兄不過是假仁假義。”
拂風皺眉,果然如王爺所料,司空睿不會那麼痛快應下,目光轉向身後的女子。
女子撲通一聲跪倒在地,磕了三個頭,這才羞怯地擡起頭,嬌美絕麗的面容露出來,是譚思容。
司空睿從身形上已經看出是譚思容,不過還是感到意外,因爲外界傳來的消息是譚思容已經死在了碧瀾江上。
譚思容眼中蓄淚,哽咽道:“罪臣之女當日被司空灝換下,軟禁在京郊,方纔得拂風大人搭救,皇上儘可以不要擔憂,朝中那些擁戴司空灝的大臣,絕大多數是父親的門生,只要父親一句話,朝堂上便無人反對,之前是父親是一念之差,還請皇上看在他這些年來盡忠輔佐的份上,饒他一命,罪臣之女願意一力擔保,皇上若是從天牢裡放出父親,他一定會說服朝臣,絕不給皇上留下詬病。”
司空睿看着譚思容梨花帶雨的小臉,脣緩緩勾起,輕聲一笑:“譚小姐叫孤王什麼?這可是犯殺頭的大罪!”
譚思容聽出司空睿話裡的警告,身體不由一抖,然而她心思聰敏,連忙磕頭告罪,卻並不改口:“皇上,在臣女心目中您纔是當之無愧的皇帝,即使殺頭,臣女也要這樣稱呼您!”
說着,譚思容羞澀閃亮的目光看向司空睿,司空睿今年不過十六歲,生得風度翩翩,俊美無儔,從內心講,譚思容是喜歡司空睿的。
司空睿不動聲色,道:“譚思容,即使孤王重新登基,也不可能封你做皇后,這一點,希望你清楚。”
譚思容的心不由一沉,原本她是抱着這個期望的,不過,譚思容很快振作起來,現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最重要的是把父親從天牢裡救出來,到時候車到山前必有路!
叩首道:“臣女明白,臣女從未抱這樣的奢望。”
司空睿不置可否,目光轉向拂風,悠悠地道:“可是孤王還是不想登基。”
拂風眉梢抖了抖,果然不出王爺所料,閃着眸道:“現下情勢緊迫,司空灝被南疆大軍捉去,所以請皇上即刻主持大局,肅王現在已經發兵征討南疆。”
司空睿的臉上閃過一抹沉思,毫不懷疑所謂司空灝被南疆捉去,不過是司空玥放出的煙霧彈,目的就是讓自己順理成章登基,不過他就這麼發兵,難道不救晏回了?
南境
茫茫夜色下,司空玥身着深灰色戰袍,高大的身軀立在江口,指揮水軍依序登上戰船,不多時,先遣的八十艘戰船先行出發,由夏侯震指揮,向佈陣圖上指示的東南薄弱方向進軍,接下來,剩餘的六十艘戰船也已整裝待發。
秦之遙眉心緊皺,司空灝臨走之時,下令不許發兵,對於司空灝的去向他自然知道,司空灝乘船去了南疆,而且沒有遭到伏擊順利登岸,秦之遙更加確定心中的猜測,晏回定在南疆無疑,隱隱覺得司空灝此行是爲了晏回,不禁擔憂,司空玥若是貿然出兵,恐怕晏回會遭遇不測。
忍不住出言:“王爺,皇上他臨走時特意交代——”
司空玥不等秦之遙說完,不耐的一甩袍袖:“秦將軍,皇上已在亂戰中被南疆水軍抓走,我們出兵是爲了救皇上!”
秦之遙扁扁脣,肅王明明就是睜着眼睛說瞎話,他是在嫉妒?他看着像,可是也不能拿着晏回的性命開玩笑,繼續出言阻止:“晏回就在南疆吧?王爺這樣做無異於害了他,末將絕不出兵!”
司空玥滲着寒意的目光看向秦之遙,壓了壓心中的怒火,道:“本王害了他?秦將軍果然不知嗎?宮微瑕還等着他繼承大寶,怎麼會要他的命!”
秦之遙徹底愣住,這麼說那個被宮微瑕立爲皇太弟的就是晏回?這太不可思議了!
司空玥不再多言,大步登上甲板,命令道:“全速向南行進,今晚必須奪下碧瀾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