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愛 冷王貴婿
身後響起車輪聲,“江上風急,小侯爺該加件斗篷。”話音落,一件純黑色的披風落在晏回肩頭。
晏回垂簾瞥一眼披風,眉頭蹙起,他真有些猜不透宮微瑕,亦邪亦正,設計挑撥自己同司空玥的關係,卻對自己總顯出關切。
宮微瑕已來到船舷邊,比晏回矮半截,坐在推車裡。
此時夕陽西下,宮微瑕細長的眼睛望向江水,遠處江面波光粼粼,被落日暈染得如同豔麗的紅霞,道:“小侯爺若想觀山望水,不如去南疆,這裡的江水怎能比南疆的江水,既不夠壯觀,也不夠靈動,這裡的山巒也比不上南疆的羣山,既靈秀也不巍峨。”
輕蔑的話語裡透出幾分認真,晏回不由瞥一眼宮微瑕,他的面容難得嚴肅,江風將他的髮絲吹得飛揚而起,看起來飄逸如仙,只可惜不能站立,想來他身上的陰邪之氣同雙腳的殘疾不無關係,心中竟對他多了三分同情,晏回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
“即使大離的江山比不上南疆,晏回卻偏偏喜歡這裡。”晏回不卑不亢回答。
宮微瑕勾了勾脣,目光望向不遠處的蔚山,“聽聞蔚山之上名寺衆多,有一位鏡空法師深通易理,且擅摸骨,你說,他能否治好寡人的足疾?”
晏回閃眸,摸骨又不是接骨,宮微瑕的雙足已經殘廢多年,大羅神仙都不能讓他重新站立,四平八穩回答:“本官不知。”
宮微瑕不再言語,神情裡變得若有所思,晏回看在眼中,忽然好奇宮微瑕雙足何以致殘。
渡船在蔚山腳下靠岸,晏回率先上岸,仰頭望向高聳的山峰,山勢並不險峻,山上林木鬱鬱蔥蔥,多是連片的紅楓,疾風拂來,林葉蕭蕭而下,飄落在行人身上。
岸邊,莫邪揹着宮微瑕登陸,後面的侍衛擡上來一頂輕便的轎子,莫邪將宮微瑕放在轎子的座位上,兩名侍衛擡着宮微瑕走上山麓。
此時已是深秋時節,夜幕徐徐開啓,山中逐漸轉涼,山路上的行人多是進香後下山返還,像他們這樣夜晚上山的並不多見,晏迴心中清楚,宮微瑕要在山中過夜,不知他又在打什麼壞主意。
幾個人循着鋪着落葉的山路登上半山腰,走上一條岔路,不多時眼前現出一座氣派的廟宇,晏回看向匾額:菩提寺。
叩開廟門,開門的是一位小沙尼,簡單詢問後將晏回等人讓到客廳前,合掌道:“請幾位施主在裡面稍候,小僧去稟告主持。”
晏回頜首,走進客廳,四下打量,廳堂布置樸素,桌上擺着香爐,桌旁放在兩把椅子,周圍擺放兩架四扇屏風。這時,莫邪將宮微瑕移至推車上,推着推車進了廳堂,然後神情肅穆站在推車後。
不多時,身披五色袈裟的主持走進房門,年紀在六十歲開外,面容紅潤,目光矍鑠,視線首先落在推車上的宮微瑕身上,臉上露出藹然的微笑:“原來是南疆國主,貧僧法號鏡空,國主遠道而來,請先稍作,貧僧已命人去備齋飯。”說話間坐在座椅上。
宮微瑕客氣一笑:“有勞鏡空法師。”
二人客氣了幾句,小沙尼獻上來茶水,只有兩杯,因爲晏回並未落座,小沙尼只當晏回是隨從。
此時,宮微瑕步入正題:“寡人聽聞法師擅長摸骨,今日來是想請法師摸骨。”
鏡空法師看一眼宮微瑕,和藹一笑:“國主身份尊貴,無需摸骨便知。”
宮微瑕勾脣一笑:“寡人並非是要法師爲寡人摸骨,而是爲他。”宮微瑕說着,擡手指向車旁而立的晏回。
晏回愣住,怎麼也沒想到宮微瑕跋山涉水竟是爲了給自己算命,還是不明白他的意圖。
鏡空法師早已留意到晏回,方纔他還納罕,此人隨然在一旁侍立,但是儀表不俗,絕非任人驅使的僕役,道:“請公子上前一步。”
晏回從不信算命摸骨,不過既然來了,還是入鄉隨俗,邁步走到鏡空法師面前,鏡空法師站起身,先爲晏回相面,看罷頜首:“公子生得眉目清秀,面容飽滿,是富貴之相。”
擡起手摸向晏回的面骨,從髮際向下,到眉骨,兩頰,一直摸到下頜,鏡空法師臉上的表情越來越詫異,又摸了雙臂手骨,鬆開手,又在晏回的臉上摸了一遍,口中說道:“公子脾性恬淡平和,不喜權謀殺伐,多得貴人相助,命相貴不可言,只不過——”說到這裡,鏡空法師收聲,因爲對面投來警告的目光。
宮微瑕嚥下一口茶水,不緊不慢地說道:“這位公子是皇帝剛剛賜封的侯爺,自然是貴不可言。”
鏡空法師不由一愣,目光再次打量晏回,自己摸骨從來不會有錯,不過也不排除有意外發生,保險起見應該爲他測一下生辰。
晏回被鏡空摸了兩遍,又聽他所言泛泛,只當鏡空法師面露遲疑是在故弄玄虛,見鏡空法師似乎還要爲自己測算,臉上笑容可掬道:“法師既已看過,本官可以歸坐了?”
鏡空法師看出晏回不耐,看來此人並不相信占卜測命,這樣也好,不信便可超然於命數之外,正所謂命由我做,福緣自求。
夜晚,晏回等人用過齋飯,被小沙尼引至一處清幽的院子,院子裡一排房舍皆是用來接待進香的施主,莫邪推着宮微瑕走進一間房室,走到門口時,轉頭朝晏回邪魅一笑:“小侯爺一個人睡不怕?不如和寡人睡一間房?”
晏回瞥一眼宮微瑕,方纔他看見宮微瑕故意放慢速度,似乎和鏡空法師說了些什麼,看來他果然心懷鬼胎,嘲諷道:“晏回若與國主同房,國主半夜想做點什麼恐怕就不方便了。”說完推開面前的房門。
宮微瑕閃着眸,脣角緩緩勾起。
晏回走進客房,反手闔上房門,轉圈打量一眼,房間不大卻顯得很空闊,因爲房中只放了一張簡易的牀,白棉布被子疊放在牀頭,顯得很是規整,倒在牀上,思索在廳中之事,還是不解。
月影西移,靜謐的院子裡閃過一條黑影,輕易撥開門閂,推門而入,兩步來到牀前。
晏回因爲防範宮微瑕,並未睡實,感覺有人進房,手中的精弩立刻帶上,低喝一聲:“誰?”
黑影沉笑一聲:“是我。”
晏回的心一陣快跳,未等他坐起身,黑影已經躍上牀,身體緊挨着自己躺下,下巴抵在自己的額頭上,晏回的臉微微一紅:“你不去監視宮微瑕?”
司空玥勾脣一笑:“有司空灝的人在,本王來看看你。”
晏回眨了眨眼睛,這麼說司空灝派來了暗衛?在這樣嚴密的監視之下,宮微瑕若想做出點什麼勢比登天,這樣想着,晏回問道:“王爺可探知宮微瑕的意圖?”
頭頂的沒有出聲,司空玥似乎在思考。
晏回又說:“宮微瑕是不是發現王爺將計就計,所以今日讓鏡空爲我摸骨,意在戲弄,或許是在誤導。”
頭頂響起沉思地聲音:“本王倒覺得他並非有意戲弄,其中似乎另有文章。”司空玥說着,將晏回的臉擡起,將晏回的臉仔仔細細摸了一遍。
晏回眨着眼睛,司空玥什麼時候也學會了摸骨?這力道控制得跟鏡空別無二致,不由一笑:“王爺這是無師自通?”
司空玥沉思地鬆開手,末了看一眼晏回:“鏡空摸骨從來只摸一遍,這次卻摸了你兩遍,若沒動手腳——”
晏回有些嗤之以鼻,司空玥過於警惕了,宮微瑕來京若非復仇,就是要將朝堂這碗水攪渾,他好方便坐收漁人之利,甚至撕毀當初與大離訂下的屈辱協定。
仰起臉看向司空玥,他的臉上帶着思索的表情,斜照在他臉龐上的月光,讓他的臉散發出柔和的光暈,晏回的心越來越盪漾,只要他不待自己冷言冷語,他願意永遠偎在他的懷中,不由自主吻一下司空玥的喉結。
司空玥毫無防備,身體猛然顫慄,原本平靜如水的心泛起波瀾,正如他所說只是來看看晏回,並未打算多做停留,然而經晏回無意間挑逗,心中頓時升起了慾念。
口中深情喚道:“晏兒——”低頭脣吻上晏回的額頭,然後向下移,晏迴心潮澎湃,接受着司空玥溫柔的輕吻,忽覺身上一涼,垂簾看去,司空玥已將自己的衣衫除去,手正扯開褲帶,晏回的臉更紅了。
“這裡是寺院,還是改天。”按住司空玥的手。
“晏兒害羞了?白天你可不是這樣,你的熱情令本王刮目相看。”司空玥手腕一翻,反手包住晏回的手,鳳目裡帶着魅惑的笑。
晏回的臉更紅了,抵賴道:“你胡說!”
“你敢不認賬,你看,我有證據!”司空玥言之鑿鑿道。
晏回不解,詫異地看向司空玥,只見司空玥鬆開自己,擡手拉開衣帶,衣衫散開,露出精壯的胸膛,不過他的胸前有些慘不忍睹,上面佈滿了牙印,有幾處已被咬破,現出血痕。
一瞬間,晏回的腦子變得空白,這是自己做的?可是他怎麼會做出這樣丟臉的事來?此時連脖子都紅了。
司空玥看着晏回羞窘的模樣,心情爲之大好,勾脣道:“直到那時本王才知道,在晏兒心底裡,其實是渴望本王的。”說話間,司空玥扯掉衣衫,大手攬住晏回的雙肩說着,身體覆上去,脣吻上晏回的脣瓣。
纏綿悱惻的吻,良久意猶未盡,兩個人體內同時燃起了激情……隨着深沉的喘息越來越急促,司空玥擡手將晏回翻過去,此時衣褲盡已褪去,周身毫無掛礙。
晏回被吻得意亂神迷,正暈眩間後知後覺仰臥變成了俯臥,心中頓時一警,快速說道:“今天不行,明日還要——”
“我會輕些。”身上的人喘息着^H小說?說,快速做好準備工作,動作略顯緊迫地抵上渾圓的雙臀之間。
晏回的手緊緊抓住牀褥,這一次沒有第一次那麼痛,不過依然很痛,而且身上的人似乎越來越沒有理智,晏回開始後悔,痛得低吟了一聲,身上的人總算恢復了神志,溫柔的伏在晏回身上,喘着氣不再動作,手伸向晏回的兩腿之間。
一波一波的眩暈潮水般襲來,晏回的意識漸漸迷離,心如同飄上了雲端,接下來,身上的人又開始進一步動作,這次晏回幾乎沒有覺得痛,身體彷彿化成一灘春水,巨大的歡欣充斥其中……
此時,菩提寺的另一間房室。
房中燃着香爐,嫋嫋青煙在漆黑的房室裡緩緩升騰,暗夜裡透出幾分神秘的氣息。
鏡空法師禪坐在蒲團之上,手中念珠一顆一顆捻動。
不知過了多久,鏡空法師睜開雙目,站起身,緩緩走到桌前,略顯顫抖的手點燃了蠟燭,將白日裡從宮微瑕手中得來的紙條在燭火中燃成灰燼。
鏡空法師呼出一口氣,雙掌合十,念道:“阿彌陀佛,善哉善哉。”他就當做什麼都不知道。
然而背後的窗扇“砰”一聲開啓,鏡空法師眉頭一皺,轉身看去,窗幔飄揚曼舞,鏡空法師鬆了一口氣,原來是風將窗戶吹開,走過去關嚴窗戶,剛剛闔上,身後響起雌雄莫辯的聲音:“法師既然測算完畢,此人命相如何?”
鏡空法師不由一驚,轉身看向來人,只見來人面帶淺笑,坐在自己方纔坐過的蒲團上,長目微眯睨向自己。不由嘆息一聲,只因自己一時好奇,明知道其中兇險,卻冒險測算,看來今日凶多吉少。
答道:“貧僧摸骨之術沒有錯漏,此人生辰本是極貴之命,只可惜多年顛沛命數已改,此人福緣在北不在南,逆天道而爲只能夭壽。”
宮微瑕勾了勾脣角,“命數並非一成不變,法師可有辦法爲他改命?”
鏡空法師手捻念珠,垂簾不語。
宮微瑕的臉上依然帶着淺笑,手中絲線時而纏繞時而揮展,不急不躁耐心等待。
良久,鏡空法師長嘆一聲:“國主命不久矣,還望少造殺業,此人若想改命,需要置之死地而後生……”
轉過天
晏回醒來時,身側的人已然離去,翻身坐起,發現身上已經換上乾淨的裡衣,周身清爽,司空玥顯然做過處理,晏回的臉上不覺又是一紅,慢慢地下了牀,走了兩步,只感覺輕微的刺痛,晏回的心放下來。
穿戴齊整後,推開房門,走到院子裡的水井邊提了一桶水,淨面漱口。
這時,昨天的那名小沙尼進了院子,道:“施主,請到飯廳用齋飯。”
晏回頜首,看一眼宮微瑕的房間,房門緊閉,他還沒有起來?跟着小沙尼出了院子。飯廳裡空不見人,想來是和尚們吃過了飯去做早課了,晏回用過齋飯,莫邪進來傳話:“小侯爺,國主吩咐,在菩提寺停留一日。”
隔日,紅日西沉。
御書房裡響起司空灝沉冷的聲音:“還沒回來?不是說只停留一日?”
侍衛被司空灝周身散發出的凌冽嚇得身體一哆嗦,回答:“屬下不知,但是未見南疆國主歸來。”
司空灝惱怒地朝侍衛一揮衣袖,侍衛倉皇退出御書房,司空灝在御書房裡來回踱步,越來越後悔同意晏回陪宮微瑕出遊,叫來康弼,吩咐:“明日早朝就說朕偶感不適,叫丞相代爲主持。”
康弼並不奇怪,因爲他在御書房門外,聽見了方纔的對話,看來皇上果然是對晏御史動了心思。
蔚山
宮微瑕坐上來時乘坐的轎子,在衆侍衛的簇擁下,出了菩提寺,晏回走在隊伍最後,身旁相送的是一位四十來歲的方丈,心中詫異,聽說鏡空法師從昨日開始閉關不出,這似乎有些過於巧合。
一行人趁着夜色,循山路走下蔚山,奢華的渡船停靠在岸邊,上船後,莫邪再次將宮微瑕放進推車裡,渡船緩緩起航。
船艙裡燈火通明,爲黑漆漆的江面平添一抹溫暖,晏回瞥一眼宮微瑕,長睫低垂掩住了眸光,自上船後便一言不發,確切的說從昨日就開始寡言罕語,他不會是又在打鬼主意?心中升起警覺。
船外江水滔滔,潮溼清冽的江風吹進船艙,將船艙裡的沉悶一卷而空,晏回的心情變得舒朗,起身走出船艙,一直漫步到船頭停住腳步,手扶船舷望向天際。
月色清冷,時不時被遊蕩的夜雲遮住,此時此景即使無人相伴,也覺得愜意放鬆,當然除了某人到來,身後響起車輪聲,晏回眉心蹙起。
宮微瑕的推車在晏回身旁停住,目光望向時而湍急時而舒緩的江水,沉默良久,仰起頭朝晏回一笑:“月夜之下泛舟,別有詩情畫意,即使多年後記起,想來也會別有一番感觸吧。”
晏回挑眉,眼角瞥一眼宮微瑕:“國主若是有心,恐怕晏回不止感觸,還會終生難忘。”
宮微瑕扯了扯脣,露出一抹看似邪魅的笑,眼睛看向不遠處岸邊,林嘯陣陣,伴着水聲,聽起來格外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