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對峙起來,誰也不願先挪動眼睛。
半響,沈晏寧朝身後揮揮手,示意丫鬟們走得遠一些,才緩緩道:“其實真相如何我並不知道,但我可以肯定的是,樊氏絕對脫不了干係,這其中喬氏知不知道,有沒有參與,我都不清楚,你孃的病是在生你的時候落下的,一直不見好,可這麼多年過去了,知道的丫鬟婆子和物證估計都被清理了,無從查起,我跟你說這麼多,只想告訴你,或者說告訴你們,我的目的是將軍府無事,不論樊氏將來如何,你們都必須緊守本份。”
“我可以幫你!”沈晏翎脫口而出,說的斬釘截鐵。
她願意站在沈晏寧這邊,是有原因的。
上次夜宴的事情,她衝出去讓父親徹底記起來還有一個被忽視的老婆和孩子之後,樊氏當夜便跑她們院子,跟她娘兩人在房裡說了半個時辰的話,那女人看着和氣溫和,實則口蜜腹劍,處處針對、話裡話外隱帶着恐嚇威懾之意。
在之後那晚上,她娘一整夜都沒睡好,這幾日也是有事沒事都看着她唉聲嘆氣,問她發生了什麼事情,她也不說。
於是,沈晏翎隱約知道娘有什麼把柄捏在樊姨娘手裡,如今樊姨娘得勢,娘才過的戰戰兢兢的。
不是她不能查,而是像沈晏寧說的那般,時隔六年,物是人非,知情人估計也不會說,她現在無從入手。
在這深宅大院裡,處處有人盯着,她做什麼事情都不太容易,現在唯一能做的便是幫她娘調理好身體,至於其它的事情,不急於一時,但顯然沈晏寧知道一些情況,端看她願不願意幫忙。
沈晏寧挑眉,問道:“條件。”
“找出害我孃的元兇,殺了她。”沈晏翎說的輕巧,一點也不覺得自己說殺人是件多麼血腥恐怖的事情,就好像說了句“今天你吃蒜了麼”這麼簡單。
沈晏寧頗爲驚訝的瞪着她,有些不敢置信,殺人很容易麼?殺人不用償命麼?怎麼眼前這個才六歲的小妹說起殺人來——這般輕巧!
沉吟了半天,不由輕罵一句:“你是
不是話本子看多了,覺着殺人就跟切菜般簡單?!”
事實上沈晏翎此刻就在心裡說:殺人就跟切菜一樣簡單!
菜表示很鬱悶:自己很無辜,躺着也中槍!
見沈晏翎不說話,沈晏寧輕嘆一口氣,十分認真道:“讓人死其實很容易,可如何讓她死得名正言順?”
她還有句話沒說:她要的是讓仇人生不如死,可這得動點腦筋,雖非難事,但也不易。
她上一世所受的苦,要讓那些害過她的人都嚐嚐,可不能就一句殺了了事。
“我不明白。”沈晏翎皺眉。
她是真不明白,在她的世界裡,有冤抱冤有仇報仇,既然已經知道壞人是誰,仇人是誰,爲何不直截了當了結了,弄那麼多彎彎道道的,真是麻煩。
什麼叫站着說話不腰疼,就是沈晏翎這般的,不過她也確實還不太明白這個封建專制時代的生存法則。
許多年以後,沈晏翎看着大姐步步爲營走上巔峰將那些害人的人收拾的服服帖帖的,不由暗自嘆息,她還是比較適合混跡江湖,快意恩仇纔是她的菜!
“你這般年紀能明白才奇怪。”沈晏寧莞爾一笑,岔開話題,道:“我看這幾日你娘氣色比之之前好了很多,還得多勸勸她,讓她好好養着,有什麼需要的儘管開口要,實在不行就去找父親。”
沈晏翎見她不欲多說,想了想,道:“我那天去看了娘喝得藥渣,並沒有發現什麼可疑的藥物,又找了買藥的丫鬟,要來藥方,也沒有特別發現,但看孃的症狀,判斷應該是中了砒霜之毒,只是每次用量極輕,並不明顯,也不致命,日積月累纔會拖垮身子。”
沈晏寧原本慢慢走在前面,此時心中無不驚訝轉頭,愣愣看着小妹,問道:“你懂醫理?”
“……”
沈晏翎原本面無表情,此時卻心中警覺,小臉一沉,知道自己說錯話了。
轉念一想,她又覺得沒什麼好遮掩的,於是道:“懂一點點,因着我娘常年吃藥,平時看得書也大多是醫書,且幾天前我問
過替娘診治的大夫,他也這麼說。”
沈晏寧點點頭,不再追問,只是道:“既然知道病因,解決了好好養着就好了。”
沈晏翎沒有回話,心裡卻十分清楚,她孃的病不僅僅是中毒,還有憂思鬱結,常年悶在屋子裡,不得病纔怪。
只是在這裡沒有心理醫生專門治療,她也只懂皮毛,她孃的性子也比較難開導,故而……走一步看一步吧,能拖多久是多久。
眼看着就到了院門口,沈晏翎想了想還是說道:“大姐知道哪裡有醫書,能否借來一閱?”
“你感興趣?”沈晏寧問。
“嗯,不爲別的,就爲了調理我孃的身子。”沈晏翎說謊都不帶打草稿的,別人就是懷疑,但看她頂着個面癱臉,一本正經的樣子,也看不出什麼。
事實上爲她娘治病只是一方面,重點是她以前主要是學外科西醫,中醫懂得不多,至少在草藥認識方面欠缺很多。
沈晏寧沒再多問,想了想道:“母親和父親都是行伍出身,醫理方面的書並不多,我可以找找,找到了會讓人送過來。你爲何不去找父親?”
“跟他有代溝。”沈晏翎脫口道。
“?”代溝?那是什麼東西?沈晏寧不太明白,越發看不懂這個小妹了。
呃……沈晏翎自己也愣了一下,然後頭也不回的往院子裡面走,臨走前硬邦邦說道:“就是說不清楚明白的意思。”
沈晏寧望着小小的背影,失笑。暗忖:這個臭丫頭貌似還沒有跟自己道謝吧,好吧,她大人大量就不跟她計較了。
沈晏寧回到自己院子,用晚膳的功夫,琴姨稟報完院子的情況,丫鬟進來收拾一番,琴姨卻略微緊張的在房裡瞪着她,也不說話,也不離開,卻是一副欲語還休的樣子。
沈晏寧笑道:“琴姨放心,我現在做事有分寸,剛纔在祖母那裡只是說了會兒話,她並沒有訓斥我什麼。”
“真的?!”
“嗯。放心吧。你也累了一天了,讓香芹安排值夜的人手,你去睡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