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晏寧使勁在腦海中回憶上一世和這一世見過的皇子之中,確實沒有此人,
再次細細打量,少年沒有束冠,一頭烏黑濃密的發隨意的披散在身後,前額及鬢角的黑髮用黑色絲帶鬆鬆的束在腦後。
寬闊的額頭飽滿光潔,鬢角整齊順貼,濃黑的眉平整而上揚,帶點飛揚跋扈的囂張,高鼻挺直,鼻頭圓厚,薄脣輕抿,脣角揚起,似笑非笑。
那雙墨玉似的漆黑眼睛正好整以暇的打量着她,太過放肆,這讓她很不爽!
這人身形高大,就在剛剛,她掙扎的時候,明顯感覺到她的頭頂纔剛剛到他的胸口,所以,此時沈晏寧不得不退後兩步貼着牆壁,仰起頭才能看到對方的臉及五官——周正而俊美。
他身上只穿一件純黑色繡暗金纏枝紋錦袍,腰間也只是鬆垮的繫着一條黑色和金色交錯綁着的腰帶,足上套着簡單的黑布鞋,沒有玉佩,沒有其他裝飾,說他穿着華貴,那件衣衫一看就是宮中司衣局所出,可他周身太過簡單樸素,並不像皇宮中的其他人那般高調扎眼。
這個奇怪神秘的少年身邊也沒有內宮侍從或者宮女跟隨,難不成是刺客?!
沈晏寧調整呼吸,有一瞬間被自己這個猜測逗笑了,這裡可是皇宮大內,又是太后寢宮,大白天的,刺客即使是插翅膀飛進來也會被弓箭手射成刺蝟的吧!
沈晏寧喘勻了氣,恢復理智冷靜,淡淡看了少年兩眼,什麼也不說,擡腳就走。
“喂!”少年見小女孩默不吭聲的就走了,也不知道怎麼想的,手快過腦,抓住她的手臂往回拽。
“嘶——嘖嘖……”沈晏寧疼得飆出一身冷汗,這人抓的正好是她的右手,又正好是她的傷口處。
媽蛋!!!跟她有仇哇!!!
少年正想要不屑的撇脣說:這就抓疼了?!哥哥我可是一點勁兒都沒使呢!
可再看過去,就見小女孩手臂受傷了,纏得像棒槌一樣的胳膊上出現殷殷血跡,他倒吸一口氣,可開口道歉的話,怎麼也說不出口。
沈晏寧站穩身
子,只是惱火又憤怒的瞪他一眼,快速的掀開手袖,檢查剛剛包紮好的傷口,果然,已經滲出血了!
“那個……”少年不知道說什麼好,原本抱臂而立的身體微微前傾,看她作勢要走,便搶先一步堵在她面前道:“你是誰?名字。”
“你又是誰?!”沈晏寧冷冷的睨着他,反問。
“我先問你的,你先說。”少年下巴一擡,倨傲的說道。
“……”沈晏寧像是看一個無理取鬧的小破孩一樣,用鄙視的眼神看着他,半響繞開他,擡腳就走。
“你不說,我等會兒就去告訴姑……太后,說你躲在屋檐下偷聽!”少年一着急,脫口威脅。
他本來不想這麼說的,可就是被她剛剛那個眼神刺傷了,她那是什麼神情,像是看傻子蠢貨一樣的看着他!
聽聞他威脅的沈晏寧,頓住腳步,轉身兇狠的瞪着少年,咬牙切齒道:“偷聽的可不止我一個!”
那意思是:有種你就去告,反正怪罪下來,也不是我一個人受罰!
少年一愣,轉瞬,脣角溢出一絲沉沉的低笑,十分好聽而魅惑。
沈晏寧也愣了一下,原本該十分惱火的情緒竟瞬間消失在他的笑聲裡,這聲音……竟該死的好聽!
他說話的聲音本就帶着一些天生的沙啞,不似三皇子那般是清朗的男中音,也不是康王那般變聲期的鴨公嗓子,更不似父輩們的低沉和威懾,就是純粹的沙沙的嗓音。
剛剛那一笑,由胸腔震動上揚帶出的一絲絲的笑意,愉悅開懷、有着細沙磨礪出的癢癢的感覺,魅惑人心。
少年肆意悠閒的走上前幾步,微微低頭垂眸看她,脣角含笑問道:“那,我們算是……同黨?!”
沈晏寧在心底翻個白眼,後退兩步,跟他保持安全距離,冷聲道:“我一個無足輕重的小姑娘,豈敢高攀閣下,成爲您的同黨呀——穹北九皇子殿下!您可不要隨便拉幫結夥!”
少年濃眉一挑,有些意外她竟然知道他的身份,本就俊美的容貌因他開懷更顯得明亮飛揚起來
,他笑着上前兩大步,拉近兩人之間的距離,道:“原來你認識我呀。”
其實,沈晏寧是不認識他的,上一世兩人沒有交集,她也就沒有機會見過他。只是對於這個在太后身邊十分得寵的穹北九皇子,她略有耳聞。
剛纔他口中先是喚一聲“姑”字就改口喚太后,她不過是抓住這點訊息,結合他的打扮及出現的位置猜測出他的身份。
北溟羨,穹北皇帝第九子,從十三歲還是個孩童起,就跟西魏八皇子交換,被送往京都做質子,已經在西魏待了整整五年,如今已是十八歲的少年。
太后曾是穹北公主,跟如今的穹北皇帝是姑侄關係。
北溟羨算是太后嫡親的侄孫子,雖說,他被穹北皇帝扔到西魏來做質子,可因爲跟太后的這層親戚關係,他無論是身份還是處境都比其他三國的質子來得尊貴和輕鬆。
且,不知道是因爲他本身會討老人家喜歡還是什麼別的原因,他基本上在太后的仁壽宮可以橫着走,就連得寵的雅玉公主都沒他這種待遇。
說到雅玉公主,也是十分喜愛他的,傳聞中誰的賬都可以不買的雅玉公主,獨獨對他有求必應,和顏悅色。
沈晏寧就奇怪了,這個傳聞中如此得寵的少年,除了目前看外表好看一點之外,究竟何德何能又有什麼本事,讓宮裡最尊貴的兩個女人都對他另眼相看?!
也因爲如此得寵,他擁有太后懿旨和皇帝御賜的令牌,他是可以隨時進出皇宮的,且,他身邊沒有侍從跟隨。
“不認識。”沈晏寧眉尖一蹙,不由再次後退三步,堪堪站在廊檐下,再退就會滾下臺階而不自知。
北溟羨卻惡趣味的不去提醒,只是依舊笑得如豔陽般明媚,道:“不認識?可我卻認識你,如果你能告訴我你的名字,我就既往不咎讓你走,如何?”
你都認識我了,還讓我告訴你名字,不是腦子有毛病麼?!
還既往不咎?!
她沒找他算賬已經算她脾氣好到爆棚,他還厚臉皮好意思說什麼既往不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