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房間中都沒有傳出任何聲音，丁香跪在門前，痠痛從膝蓋處蔓延開來，傳達到心中，同樣濃重而深沉的辛酸。
她低頭死死地盯着門縫，看着元曄華那雙修長的手，沒有一絲的波動，手中的文件過一段時間，就被翻過去一頁，剩餘還有很厚，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看完。
等待，絕望的等待，此時她恨昨日爲何沒有痛快地答應元曄華，簽下那苛刻的賣身契。
半個小時過去，雙腿從痠痛到麻木，幾乎沒有了知覺，丁香雙手支撐在地上，爲雙腿分擔一點重量。
“給我拿一杯咖啡。”
房間中傳出的聲音，讓丁香的心升起一線希望，她擡頭向成鋼看了一眼，成鋼點點頭，給了她一個意味深長的目光。
丁香起身，腳下一個踉蹌，伸手扶住了牆壁，扶着樓梯走了下去。
“老闆只喝剛剛煮好的咖啡，東西在那裡，你是個很聰明的女人，記住我剛纔的話。”
“謝謝成先生提點。”
丁香從成鋼指給她的地方，取出咖啡壺和咖啡，開始煮咖啡。
一個個翻滾的氣泡，在咖啡壺中翻騰，就如她的心在沸騰，煎熬着。
丁香深深地吸氣，調整呼吸，讓自己的心平靜下來，她曾經跟鄰居學過調息和武功，雖然不是很高深，但是當咖啡的醇香在空氣中飄蕩時，她的心也平靜了許多。
最壞的結果，就是接受惡魔老闆所有的條件，她不能也沒有資格，再拒絕什麼。
成鋼的話，迴盪在她的耳邊，擡頭向門口看了一眼，丁香把咖啡壺拿了下來，關閉火源，將咖啡倒在杯子中，放在一個小托盤中端起，向樓上輕步走了過去。
上等咖啡濃重的醇香，在空氣中飄蕩，她對這種奢侈的醇香，開始熟悉，每天，元曄華都會喝這樣的咖啡，不多，就一杯。
“老闆，咖啡煮好了，我可以給您端進去嗎？”
“嗯。”
魅惑低沉，帶着些微慵懶的味道，讓丁香的心驟然快速跳動起來。
她輕輕地推開房門，將咖啡端到牀頭放下，低頭退開兩步，盯着元曄華拿着文件的手。
“老闆，我知錯了，請老闆您大人有大量，再給我一個機會。”
丁香低聲哀求，擡眼向元曄華看了過去。
元曄華連眼皮也沒有擡，好一會纔回了一句：“你還記得我今天說過的話嗎？”
丁香緩緩地跪了下去，跪在牀前，低頭咬牙：“是，老闆的話，我不敢忘記。老闆，我錯了，求老闆您原諒，給我一個機會。”
元曄華放下手中的文件，端起咖啡，深深呼吸咖啡的醇香，看了丁香一眼。
她嬌俏純淨的臉，在燈光的陰影下透出楚楚動人，淡淡的憂傷令她如一朵含苞待放的丁香花，不是很美，卻是有着難得的味道和氣質。
“想通就好。”
“是，老闆，我願意籤那個合約，求您。”
“恨嗎？”
丁香楞了一下，急忙搖搖頭：“不敢。”
“不敢……”
元曄華加重了語氣，拉長聲音說了一句，低頭淺淺地喝了一口咖啡。
“老闆，我從來沒有恨過您，都是我不識擡舉，老闆讓我做貼身秘書，是看得起我，我辜負了老闆的美意。”
丁香低着頭，濃重的羞辱感，卑微的感覺，讓她難以在元曄華的面前擡頭。
她終是要跪在他的面前，用這樣卑微的態度和語氣哀求她，簽下那個賣身契。
“那桌子上的契約，你簽了吧，最後的機會。”
元曄華語氣淡漠，微微閉上眼睛，靠在牀頭休息。
“是，多謝老闆。”
丁香站了起來，走到書桌前面，書桌上放着幾頁紙，她不由得苦笑，原來惡魔老闆早已經給她準備好了賣身契，就等她過來跪在他的面前苦苦哀求，把她賣給他。
她伸手拿起賣身契，發現不是之前白天看過的那個賣身契，而是另外一份新的賣身契。
新的賣身契和之前的那個合約比，多了幾條，改了幾條，合約上規定，住宿，她以後要住在元曄華住的地方，元曄華走到那裡，她就要跟到那裡，不分日夜，隨時候命。
她的工作，從文件的歸檔到複印，從煮咖啡到給元曄華換衣服，從按摩到……
丁香很想吼一句：“是不是您要上衛生間，我也要跟着？”
這話，她沒有膽問出來，咬牙，再咬牙，握拳，再握拳。
賣身契上規定，她要遵從元曄華所有的命令，二十四貼身侍候，期限是……元曄華厭煩她爲止。
一條條看下去，丁香的手在顫抖，如果之前的合約是賣身契的話，這份算什麼？
這份纔是真正的賣身契，標準的，把她用白菜價就賣給元曄華的賣身契，那位惡魔老闆，比黃世仁更狠，連出頭之日都讓她看不到。
她的身影，在燈光中顫抖，地上的影子不停地波動。
元曄華薄薄優美的脣，露出笑意。脣角挑起，性味十足地看着丁香曼妙挺拔的優美背影，這個小秘書的身材，還是蠻有料的，凹凸有致。
眼睛微微眯起，慵懶誘人，元曄華難得地一笑。
喜歡看如此掙扎的她，喜歡這種感覺，把所有的一切，都掌握在手中，看着別人在他面前低頭哀求，只能遵從他的命令。
“有問題嗎？”
丁香的身體一震，才發現握契約的手，握的太緊，契約的一角，在她手中出現皺褶。
緩緩鬆手，將契約合上，丁香緊緊地閉眼。
“沒有問題老闆。”
她轉過身來，向元曄華躬身鞠躬：“老闆，我能請您先預支我的薪水嗎？”
“可以，你想預支多少？”
丁香盯着元曄華修長的手指，預支多少？該預支多少，才能夠爲父親治病？解決以後家裡的經濟問題？恐怕，就是將一生都賣給這位惡魔老闆，也不夠吧？
“契約上有一條沒有填寫，就是給你的薪水。”
丁香茫然地擡頭，看着元曄華，正迎上元曄華幽深漆黑的眸子：“老闆給我多少薪水，我怎麼敢和您講條件。”
“添一個讓你自己滿意的數字吧。”
“老闆……”
丁香用難以置信的目光看着元曄華，惡魔老闆也有開恩的時候嗎？
元曄華脣角帶着一抹惡魔的微笑，沒有填寫薪水，是故意的，他想看看，這個被他鎖定的貼身小秘書，會給她自己填寫一個什麼樣的價位。
知道她非常缺錢，家裡有一個多病的父親，此刻正在醫院的手術室中搶救。一個好賭，好惹是生非，無所事事的哥哥。她已經沒有退路，唯有簽下他爲她量身定製的這份契約，求着他把她自己賣給他。
他看中的，是丁香的潛力，現在的投資，對他而言，不過是預先購買了一支潛力股，他相信自己的眼力。
就憑這個小秘書精通數國的語言，還有第一次見到他時的鎮定，他絕不會對她放手。
“多謝老闆。”
丁香低頭看着手中的契約，提起筆來，先簽下自己的名字，心中失落，每一筆都是那樣的沉重，令她的心在戰慄，在疼痛。
賣了自己，她最終還是把自己賣給了元曄華，以更屈辱卑微的方式，更絕望的心情。
永無限期！
她久久地盯着合同，想着該是什麼價位，她該預支多少年的薪水，才能在解決家裡的問題。
“老闆，我哥哥的事情，還請老闆多費心。”
“嗯。”
丁香閉上眼睛，一分鐘後，她的筆落下，在價格的下劃線上，填寫了一個數字，是今天白天的一倍，原來薪水的六倍。
“老闆，我填好了，請您過目。”
她雙手把合約放在元曄華的面前，元曄華只掃了一眼，他看的是丁香填寫的薪水。
元曄華的眸子深處，露出一抹欣賞，這個價位不算太高，也不算很低，一個很合適的價位。
他欣賞丁香能在這種時刻，正確地做出選擇，並且評估出她自己的價值。
“老闆，請您先預支我三十萬薪水可以嗎？”
“我預支你五十萬。”
“不，我不要那麼多。”
丁香苦笑，五十萬，她要用一輩子來償還吧？
元曄華擡眼冷冷地盯了丁香一眼，這個小秘書，忘記該遵從他所有的命令，一句話也不得違背嗎？
“對不起老闆，我只是擔心，若是我的能力不能讓您滿意，您付出太多，會感覺不值得。”
那樣的目光，讓丁香有落到深秋池水中的感覺，渾身發冷，她想起成鋼的話，想起手中的賣身契，從簽下這個賣身契開始，她的未來已經不屬於她自己。
“多少年？”
丁香此時想的，只有這一個問題，三十萬她都不知道要幾年才能還清，五十萬，她不想把美好的一生，都賣給這個惡魔老闆啊。
元曄華打開電腦，不一刻道：“給你轉過去了五十萬。”
丁香欲哭無淚，您能不這麼大方嗎？
兩道帶着肅殺威壓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她躬身深深向元曄華鞠躬：“謝謝老闆，我會努力工作報答老闆您的。”
“契約看清楚，背下來記在心裡，以後我的每一句話，你必須不折不扣地執行！”
天色陰暗，狂風驟雨，丁香的心，拔涼拔涼，這賣身契剛剛簽好，惡魔老闆就開始給她上規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