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半島別墅,時間剛好十點。
傭人殷勤的拿來拖鞋,顧南溪點了點頭換上。
剛往裡走兩步,餘光正好瞥見傭人打開的鞋櫃,裡面那雙同款的男士拖鞋,正規整的擺放在裡面。
傭人機警的發現顧南溪對着盛少的鞋子發呆,立刻說道:“盛少還沒有回來。”
顧南溪看着那雙鞋,略微皺了皺眉,點了點頭,默不作聲地往屋內走去。
今天的半島別墅格少了盛世冷冽的氣場,氣氛反倒是不那麼緊湊。
下午山頭的風,吹得她有些頭疼。
半島別墅的空調溫度又開得適宜,溫熱的氣息烘烤下,她逐漸感到一絲疲倦。
洗完澡,她穿着棉質的睡衣,剛走到牀邊,便仰着大字將自己摔進牀裡。
她睜着眼,靜靜的看着天花板。
眼前一幀幀掠過,方纔在梧桐街的每一幕。
她的話是真的很傷人,纔會讓盛世隱忍得極好得脾氣,瞬間爆發。
他咄咄逼人的質問、陰沉肅殺的面色,全然失去方寸。
她對盛世的這次鈍挫,本該是美妙而值得慶賀的事,結局卻與設想的背道而馳。
現在閉眼,她甚至能清晰的看到,他失控時,臉上的傷痛悲切。
“我就是活該,才心甘情願捧着重歸於好的決心,任由你糟踐!”
這句話像魔咒,在她耳邊久久迴盪,卻遲遲不肯停歇。
顧南溪在牀上反覆翻身,覺得心口悶悶的難受。
抱着軟軟的棉被,卻始終無法入眠。
她側過頭,看着旁邊空蕩蕩的枕頭,賭氣的抓過,狠狠地摔在牀下。
良久,縮在被窩裡蠕動的身影依舊遲遲無法入眠。
顧南溪有些煩躁的坐起來,衣衫拖沓,髮絲繚亂。
看了看趴在地毯上的枕頭,更是煩躁的用手撓了撓頭,俯身將它提起,塞進棉被抱着,再以蟬蛹似的方式捲過被子,露出腦袋,睡了過去。
傷敵一千,自損八百。
黑曜問過顧南溪,到底值不值得。
當時的顧南溪啞口無言,但現在她莫名的有些後悔。
雖然不想承認,但盛世失控的時,她除了心生快感外,竟有一絲隱隱的捨不得。
這種違背初心的情緒,攪得睡意全無。
與此同時,金碧輝煌的“暮色”內,摸着手牌的沈涼城擡頭,看了看吧檯邊喝悶酒的盛世,對着桌上其餘三人說:“這是什麼情況?氣氛不太對啊!……”
霍琰看着面前清一色的自摸牌,摩拳擦掌,漫不經心地說:“哪裡不對,氣氛剛剛好,正好差一炮!”
顧律川斜睨了他一眼,鄙視地說:“能不能有點懸念,瞧你那樣,生怕別人不知道你要胡牌!看不清形勢,小心待會吃不了,兜着走。”
霍琰這才收起自己的沾沾自喜,擡眼看了看不遠處的盛世,然後對着沈涼城挑眉,語氣戲謔地說:“小五,你不是說今天定讓二哥坐享南溪投懷送抱?怎
麼就拖哥幾個來借酒消愁了?”
沈涼城雙眼緊鎖盛世,隨手摸了一張牌,換牌出牌,動作準確嫺熟。
沈涼城撫了撫下巴,略作思索,語氣沉悶地說:“奇怪,怎麼沒有按照計劃走呢!?哪個環節出了問題!?”
霍琰很不給面子的鄙視道:“我看你哪個環節都是問題!”
沈涼城扶着下巴,眉心緊皺,嘖嘖幾聲,“不妙!情況很不妙啊!”
旁邊的婀娜多姿剝好皮,殷勤地遞過來,霍琰眼神曖昧,調笑着一口吞下,聽到沈涼城的嘖嘖聲,含糊不清地“嗯”了一聲。
沈涼城的視線緊緊地落在盛世的身上,連看也不看的摸牌、出牌。
然後對着霍琰說:“咱們二哥不是向來生人勿近,過着苦行僧的生活嗎?今日怎麼被打通任督二脈,喝酒還讓女人來作陪了?”
他的話音剛落,旁邊的霍琰頓時激動起來,丟來懷裡的婀娜多姿,扶緊桌角,瞪着眼睛,激動地吼:“靠,我就說畫風哪裡不對,原來是二哥旁邊多出了個妖精!”
顧律川保持着丟牌的動作,神情怔住,這纔看清,明暗光線的交匯處,盛世的旁邊,坐着位身着黑色緊身長裙的女子。
更確信的是那名女子的長相,根本不是顧南溪!
三隻妖孽頓時炸開了鍋,簇擁這最爲淡定的大妖孽解惑,“大哥,你不是說二哥等了顧南溪五年。怎麼現在美人剛回來,還未獲得美人心,怎麼就跑出來覓野食,他也不像那種遊戲人間的人啊?!”
言易山皺了皺眉,看了看靠在陰影裡的盛世,轉眼看着面前蠢蠢欲動的三隻小妖孽,擡眼,語氣森冷地說:“這次你們三誰去?”
顧律川反應最快,指着旁邊的霍琰,聲音果斷地說道:“老四!”
“不行,上次沒溝通好,被二哥算計丟意大利改造三個月,這次無論如何也不能是我。”霍琰一聽,頓時炸毛,死活不從,防止引火上身,推推嚷嚷着說道:“換小五去。”
“嘿!我也不行,才因爲不小心撞破二哥與顧南溪調情,這纔給我增加個“月光半島”的擔子,我還想多活幾年。”燙手山芋跑過來,沈涼城當即頭腦飛速旋轉,拿着近期的事當箭牌,又開始往回踢皮球,指着顧律川說:“這次,換三哥去!”
原本慶幸自己心思敏捷、動作迅速的顧律川這次徹底傻了,他沒想到三個人來來回回的轉,燙手的山芋最後竟落到自己的腳上。
顧律川扯了扯嘴角,憤慨不已。
目前,只有言易山沒有當過盛世的炮灰。
可是,他要是有那個膽子敢讓言易山去當炮灰,隔天他就會被踐踏成一灘白生生的骨灰!這覺得毋庸置疑。
顧律川板着臉,瞪了一眼旁邊幸災樂禍的兩隻小妖孽,心裡盤算着回去要怎麼收拾他們。
端起預備好的壯行酒,顧律川猶豫再三,最後踩着步子,悻悻然想盛世走去。
休息區內,柔軟的地毯上,歪歪扭扭的躺着五六個空酒瓶。
盛世半躺
在沙發裡,外套早已褪去,單穿着一件白襯衫,袖口上挽,整個人慵懶無比。
旁邊的女子,身材凹凸有致,面孔白皙姣好,正媚着眼,捎首弄姿,企圖得到垂憐。
但是,盛世生人勿近的警告依舊讓她不敢輕舉妄動,只得在離他最進的位置坐下,陪着他喝酒。
顧律川對着那名女子揚了揚下巴,語氣冰冷地說:“下去吧。”
“暮色”的女子,但凡稍微識時務,都懂得,只要言氏的這幾位爺下逐客令,就要立刻消失,否則將會死無全屍。
這名女子也是聽話,立刻站起來,對盛世禮貌地鞠了一躬,低着頭,快速離開。
顧律川拿起旁邊的酒瓶看了看,打趣着說:“二哥好酒量,82年的Lafite跟喝白開水一樣。”
盛世並沒有理睬他,反倒是又往嗓子裡灌了口酒。
面對盛世的無視,顧律川已經見怪不怪。
厚着臉皮坐下,靠着沙發,跟着也悶悶地喝了口酒,淡淡地嘆了口氣,“唉……”
盛世自顧自的喝酒,並未答話,“……”
顧律川被這段沉默弄得不知如何開口,只得端着酒狠狠地灌了一口。
盛世看着手中的酒杯,絳紅色的酒水,濃稠透亮,聲音低沉暗諷地說道:“世上最難琢磨不過女人心,無情起來,甚至連與你有關的所有記憶,都想一併拭去。”
感情之事,如人飲水,冷暖自知。
顧律川抿了抿酒,不解的看着盛世,緩緩說道:“二哥是覺得,她不願與你的過去未來有太多的牽扯?那麼二哥你對南溪,不對是Daisy瞭解多少?”
盛世皺了皺眉,面色更加難看,語氣不善地說道:“我說過,以後不準任何人再提Daisy!”
顧律川聳了聳肩,繼續說:“我只是想讓你客觀的評價一下她的作品,這對我後面說的話至關重要。”
他的不厭其煩讓盛世有些氣惱,但依舊耐着性子說:“有溫度,有故事。”
顧律川晃着手中的酒杯,高深莫測地看了他一眼,“想不想知道我第一天面試南溪時瞭解的東西?”
盛世皺了皺眉,覺得他的挑釁行爲簡直是欠揍,但礙於顧南溪的原因而並沒有發作,冷着嗓子說:“別給你墊顏色就開染坊,有話說,有屁放。”
顧律川被盛世的怒氣波及,嘖嘖幾聲表示不認同。
現在有顧南溪這張免死金牌,他更是肆無忌憚起來。
雙腿交疊,靠着沙發,顧律川替自己斟了杯酒,淡淡地說:“我記得顧南溪曾說過,她做建築必須兼備三個層面,一是處理土地現在面對的問題,二是處理過去的回憶,三是給予生活情趣與希望。所有的建築都應該有段故事,所以她在考慮它的空間時,也將類型和原型納入參考,因爲原型與記憶中的事物有關。”
盛世並沒有將來他的話遁入心口,腦中不斷迴響起顧南溪今夜不留情面的狠話,心口當下一擰,面色陰暗,“所以,你想要引出什麼結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