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年之前，在尤茗鳶還沒有愛上裴聖擎的時候，這個男人就是以“未婚夫”的身份，用這樣的姿態站在門外。
而幾年之後，同樣的境況，同樣的身份。
褚連梟的心情，卻不同。
那個時候他意氣風發，以爲無論如何，尤茗鳶最終都會是自己的女人。
而現在，他卻只想要憑藉一種身份，讓她即使心不甘情不願也成爲自己的女人。
兩者比較起來，多少讓男人的心裡擁堵了幾分。他低着頭，眉眼裡泛着冷意，但喊着尤茗鳶的聲音裡，依舊是幾分溫潤。
尤茗鳶的心裡一緊，“連梟......”
愛情這玩意兒，該是這個世界上最沒有道理，最讓人覺得甜蜜，最讓人覺得殘忍的東西。它不按你對一個人掏心掏肺的程度，它不管你對一個人付出多少。它不管你對它執着多少年華。
不愛就是不愛，萬般輾轉，那人的心，依舊還在愛的人身邊。
即便是，千瘡百孔。
正如褚連梟用生命和最好的年華深愛尤茗鳶，正如尤茗鳶用漫長的煎熬，卻深愛一個叫裴聖擎的男人。
尤茗鳶如今有多愛裴聖擎，如今她面對褚連梟，心裡就會有多少虧欠。
她張張嘴巴，發現要解釋和訴說歉意的語言總是蒼白的，半晌低了頭。就連聲音，也都跟着地低了幾分。
“對不起......”
對不起。
還有，謝謝。
謝謝在她人生最灰暗的那些時光裡，這個男人一直陪在身邊，不離不棄。
對不起時光輾轉而來，她萬般努力，還是沒有辦法愛上他。
半晌聽不到門外的褚連梟有任何動靜，尤茗鳶還想要試圖打破這樣可怕的沉默的時候，門外卻忽然傳來了褚連梟低低的笑聲。
他又如同以往那般，低頭靠在門板上。
“小尤，我來的時候看到你的寶貝兒依依了。”他說着，笑聲裡摻雜着不明的意味，“上官帶她來的，說是帶了裴聖擎的口信，要接她的媽媽，去看她的爸爸
。”說着話，尤茗鳶彷彿可以聽到褚連梟脣間一聲輕笑。
尤茗鳶放在門把上的時候一抖，心頭那種疼痛的夾雜着怪異的感覺，一瞬間鋪天蓋地席捲而來。
“連梟......”
她忍不住又開口喊了他一聲，下意識地皺着眉頭。
這樣的褚連梟，說不上哪裡怪異，但就是讓尤茗鳶覺得哪兒不對勁。想來，更是不安。
還沒說些什麼，卻聽到門外褚連梟忽然站起身來的聲音。
“只是可惜了。”他接着說。
尤茗鳶默不作聲，原本因爲褚連梟出現而迸發的愧疚情緒，忽然間因爲男人怪異的舉動，而被尤茗鳶給硬生生地壓了下去。
她知道他有話要說。
“可惜他們沒法接你回去，”他說着話，似乎是爲了讓尤茗鳶聽得更爲清晰一些，聲音跟着近了幾分。
“因爲你大哥告訴他們，你說了。既然你女兒的父親已經死不了了，你也就沒了其他的顧忌。我們的婚禮不結束，你可是哪兒都不願意去的。”
血色一瞬間從尤茗鳶的臉上褪去，她放在門把上的手一緊，下一秒眼睛一紅，雙手便用力地拉扯起了門把。
大門在她的手裡，發出在牆壁上激烈碰撞的聲音。伴着她尖銳的聲音，一下一下格外刺耳。
“沒有——我沒有那麼說，我沒有！”
她說着話，紅着眼睛慘白着臉，手上越發用力。
因爲自己女兒的父親，確認脫離了危險，也就意味着自己的女兒不會失去保護她的強大靠山所以她所做的一切，也都成了爲了在跟褚連梟結婚之前，因爲女兒而做。
即使是爲了女兒，那裡面分明就帶着她的擔心和愛啊。
想到自己的心思被如此扭曲，若是裴聖擎信了.....
她忽然沒有勇氣繼續想了。
那麼那麼艱難，甚至好不容易纔在一起。
可是現在......
她氣極了，手上無論如何努力都沒有辦法撼動半分，眼淚頓時落了下來。
“你明知道，事情不是那樣的！”
她哭着，因爲心急甚至是因爲恐懼，她的聲音裡，明顯地帶了幾分尖銳的哭腔。
那聲音，聽在門外褚連梟的耳朵裡，尤其刺耳。
“我明明知道？”他的聲音很平靜，但那裡頭，卻分明帶了幾分山雨欲來風滿樓的的氣息，“小尤，你覺得我應該知道些什麼？”
他說着，伴隨着自己問話的聲音，輕輕擡起手指，在門側的牆壁上一下一下，有節奏地扣着。
聽着，似乎是漫不經心。
但尤茗鳶卻萬分清楚，那是這個男人在努力剋制怒氣的動作。
他還在說。
“知道不管那個男人對你做過什麼，你都不會放開愛着他的心？所以我應該陪在你的身邊那麼多年，然後又親手把你送到他的身邊送上牀。以至於現在，我要親眼看着你們一家人幸福團圓。小尤，是這個意思嗎？”
尤茗鳶原本尖銳的情緒，忽然伴着男人一聲聲的質問而消失不見。
辜負一種感情，她並沒有比褚連梟好過到哪裡去。愛情這個局，註定是有人歡喜有人傷。她註定是傷了他的那個女人，這一輩子，也都註定有所虧欠。
“連梟，”她的頭抵在門板上，哭着，眼淚掉在地板上，“我真的，對不起。可是，連我自己也沒想到，事情會變成如今這個樣子。”
心裡那麼多年的仇恨沒有了，讓她那麼清晰而堅定地看見了自己的真心，卻不是對褚連梟的。
他似乎在聽，但更像是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裡，未曾聽見她的話一般。
“小尤，你還記得那天晚上我喝醉在會所，你跟我說過什麼嗎？”那該是一個男人最最幸福的時刻吧，所以即使當時的褚連梟醉了，也總是那麼清晰地記得當時發生的一切。
尤茗鳶擡起淚眼，如同門外的人就在站在自己的眼前一般。
“你抱着我，把我手裡的戒指串在紅繩上。你跟我說，連梟，我答應你，我願意嫁給你，我們結婚。我會忘記一切該忘記的人事，我會努力好好愛你。”
（本章完）